第二天的上午，公司的各部门负责人有一个年终总结会。江洄作为齐溯的助理，自然是要参加的。

    朱盈盈和周嘉卉只好先行去镇上搜寻好玩好吃的地方，等会后再与江洄汇合。

    酒店准备好了会议室，参会人员不多，齐溯向来注重时间观念，其他人也不敢迟到。

    齐溯早上习惯喝一杯美式提神，四年多以来，早已习惯了江洄煮的咖啡。

    他本以为桌上这杯咖啡会是酒店准备的，但一入口就是熟悉的味道，和在公司里喝的一样。她还特意带了他常用的豆子出来？

    齐溯眼神瞥到左手边的江洄，她正侧目听刘兴泰做总结汇报，很是认真。

    酒店暖气开得充足，江洄脱了外套，挂在椅子扶手上，身穿一件燕麦色羊绒衫，脖颈修长，锁骨分明，整个人在暖光灯下，柔和又疏离。

    察觉到目光，江洄回头，齐溯移开眼神，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江洄见齐溯杯子里的咖啡见底，想出去让服务员倒一杯茶水进来，顺便把咖啡杯拿走。

    她的手刚碰到杯把，一只大手拢住了她的手，而后又礼貌性地退开。

    “不用。”

    江洄也不再动作，他的手带着些凉意，缓解了一些燥热。

    会议室空调温度太高了，江洄后悔自己穿了一件保暖性这么好的衣服。

    她挽起袖子堆在肘间，热意稍稍散了些。齐溯却注意到她右手小臂处的暗青，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明显。

    会议结束，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陈舟提前在酒店订了餐，各部门负责人还有别的事情要私下跟齐溯汇报，纷纷移步至餐厅用餐。

    江洄这才看到手机里的信息，周嘉卉和朱盈盈找到一家好吃的饭店，发了定位让江洄过去。

    会议室没剩几个人，陈舟越过齐溯来问江洄：“洄姐，一起吃饭去？”

    江洄正犹豫着怎么回答，齐溯通知她：“有事儿就先走吧。”

    “好的老板！”

    得到赦免的江洄面容舒展，脸上因为热泛起一阵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齐溯轻咳一声，眼神转移到她的手臂：“手怎么了？”

    “啊？”江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看了眼手臂，“这个？没事的，昨天不小心撞到的。”

    “自己记得买药。”

    江洄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泡温泉，被周嘉卉和朱盈盈闹得，手臂不小心磕到池边，当时没觉得有什么，没想到就这么点小磕小碰，就起了一块淤青。

    “好，谢谢老板。”

    齐溯身形优越，简单的衬衫都能被他穿得很有型。他交代完就和陈舟一起出了会议室，引得门外的酒店工作人员频频侧目。

    *

    会议结束得有些晚，好在周嘉卉订的餐厅离他们入住的酒店不远，江洄没走多久就到了。周嘉卉朝门口挥了挥手，江洄走到她旁边坐下。

    看着桌上已经放了两碟小菜，分量没剩多少。江洄打趣周嘉卉：“就知道你着急，我都小跑着过来的。”

    周嘉卉嘿嘿笑着：“我没吃早饭，快饿死了，等不及就先点菜了，反正你也不挑。”

    这倒是真的，她们几个人经常一起吃饭，江洄总是最先放下筷子的人。刚开始还以为江洄是为了迁就她们的口味，选了她不喜欢的餐厅也不说。相处久了才知道，她就是吃得少。

    后来，江洄为了跟她们同步，故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尽量把自己吃东西的时间拉长。

    朱盈盈担心这次团建筹办，会惹张江涛不满，问江洄他有没有趁机跟老板打小报告。

    江洄让她别担心：“没有。再说年终奖都发了，也不怕他说什么。”

    朱盈盈松了口气：“还好有你的内部消息，不然我怕是年都过不好了，就怕年后张总找我算账。”

    江洄怕了拍朱盈盈放在桌上的手：“不会的，这不是有我这个内应吗？”

    “对了盈盈，你过年回家吗？”周嘉卉见朱盈盈情绪不高，想换个话题。

    朱盈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今年不想回了。”

    她不说，江洄也能猜到。

    朱盈盈家里还有个弟弟，刚上高中，正是叛逆的年纪。家长好不容易求来的儿子，宝贝得很，要什么给什么。偏偏在老家又没什么挣钱的机会，只能找朱盈盈要。

    朱盈盈之前跟她们吐槽过好几次合租的室友。其实以她目前的工资，完全可以单独租一间房，不用再忍受合租。但家里的负担太重，她还得为自己存些钱。

    为了省点房租，朱盈盈只能继续忍受合租的不便。

    她们作为外人不好说什么，但朱盈盈已经知道要多为自己考虑了，江洄很高兴看到她的变化：“那就不回，自己开心最重要。”

    周嘉卉也劝到：“就是的。盈盈姐，放假那几天你得来找我玩儿啊，不然我怕是要被我妈拉去相亲了，你得来救我。”

    朱盈盈这才笑了：“好，到时候咱去吃火锅。”

    “火锅好啊，我最喜欢火锅了。”周嘉卉说起吃的，眼睛都亮了，“对了洄姐，你呢，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火锅？”

    “我过年不在东江，打算去——”

    江洄坐在餐桌外侧，跟朋友聊着天，本来是放松开心的事情，不想被一个不速之客破坏了。

    “美女，加个微信呗？”

    来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江洄拧着眉回头，一股烟酒交织的恶臭随之而来。没来得及看到来人的脸，就先被几欲撑爆衬衫纽扣的大肚腩阻碍了视线。

    中年男子身后还跟着两个看热闹的人，看起来应该是他的酒肉朋友。

    “没有微信。”

    中年男子转头跟后面的两个人调笑：“美女就是有个性。”

    江洄不想再说话，连呼吸都暂停了，那人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大了，她一阵犯恶心。

    “美女，我又不怎么样，就加个微信而已。你们三个美女不可能都没有微信吧。”

    中年男子不依不饶，又把手放到江洄的肩膀上。

    江洄噌地一下站起来，甩开猥琐男的手，突然的动作震得桌上的餐具哗啦作响。

    站起身的江洄跟中年男子差不多高，因为在室内，没穿外套，修长的身材更是让中年男子眼前一亮。

    “妹妹身材真好，这小腰——”猥琐男说着话，把咸猪手伸向了江洄的腰。

    见这情形不妙，朱盈盈走到江洄身边，把江洄护在身后：“你干什么？”

    周嘉卉因为坐在江洄里边，没能冲出来，但也伸出手想推那男的，无奈手太短，只好抱着江洄，把她往回拉，还趁机吼那个男的：“你个猥琐男，你做什么，再闹我报警了。”

    那男的听了周嘉卉的话，觉得好笑：“报警？警察管得着这你情我愿的事儿。再说，人家美女都没说话呢，你个小丫头怎么知道她不愿意？”

    两个女生这才注意到江洄的沉默，周嘉卉面对猥琐男的呛声毫不示弱：“她说了不愿意了，你还缠着不放，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猥琐男暴怒，作势要冲上来，江洄端起桌上的一杯水，拉开挡在她前面的朱盈盈，直接泼了过去。

    “滚。”

    猥琐男被泼了一身的水，怒不可遏，高高举起的巴掌眼看着就要落下，但在看到这个纤细柔弱的美人儿嘴角含笑和犀利戏谑的眼神后，又骤然停了手。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不像那些刚毕业的小年轻容易被拿捏。她那个眼神像是就等着他这个巴掌落下。

    他讪讪地收回手，决定吃下这个“哑巴亏”，但嘴上还是不饶人：“美女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这杯水就当美女请我喝的。”

    猥琐男说完话就走了，他那两个朋友留下一个警告的眼神也跟着离开了。

    周嘉卉见那几个人终于走了，才觉得腿软，一下瘫软在座位上，拍着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

    朱盈盈也被吓着了，但还是关注着江洄的状态：“阿洄，没事儿吧？”

    江洄一脸镇静，看着还没走远的那几个人，为首的那个还在用纸巾擦着身上的水。

    江洄忍着心里的恶心，跟两个女生说：“饭我不吃了，我有事要办！”

    丢下这句话，江洄拿上外套跟上那几个男的。

    朱盈盈和周嘉卉哪里还顾得上吃饭，也跟着江洄往外走。餐厅的服务员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大喊还没买单呢。

    朱盈盈拦住周嘉卉：“小周，你先买单，然后回去找人，我先跟着阿洄。”

    “他们三个男的——”

    “加上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力气还大点，你快去！”

    周嘉卉毕竟年轻，一时也慌了神，草草买了单，就往酒店跑，出了餐厅被冷风一吹，才想起来打电话。

    江洄不远不近地跟着那三个人，她可没打算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那三个男的没讨着什么好处，本想再去附近的酒吧玩玩。走着走着，就发现跟在后面的女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若不是她一直跟着他们，看起来倒像是在散步。

    几个男的心里有些慌了，不自觉加快了脚步，但身后的女人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快她就快，他们慢她就慢。

    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为首的猥琐男开始气急败坏，跟同伴说：“她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瘦小的男人回答道：“她不会想把这事儿闹大吧？”

    猥琐男冷笑一声：“闹大？就这么点儿事闹大了又能怎么样，我不过就是想要个联系方式，还反倒被她泼了水，我还没告她呢！”

    另外一个略有些秃头的男人被冷得直哆嗦：“要不是这路上这么多人，迟早得让这丫头吃不了兜着走。”

    话虽这么说，这几个男的也没敢再往入住的酒店去了。他们是来这里应酬的，酒店那边全是同事客户，真要闹开了，场面不好看。

    江洄看着这几个蝇营狗苟之辈估计在商量对策，嗤笑一声，胆小又无耻的人。

    朱盈盈一路小跑终于赶上江洄：“阿洄，怎么样了？”

    江洄知道她们会跟来，笑着让朱盈盈看好戏：“看那几只无头苍蝇，吓得团团转呢。”

    “他们毕竟几个男的，万一有什么意外——”

    “他们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