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开进酒店前庭花园,偌大的喷泉池前面立着酒店的名字,悦来酒店。
车停在宴会厅门前,有服务生前来开门问候,齐溯见江洄一直没动,碰了碰她按在座椅上的手:“怎么了?”
江洄回过神来:“没事,走吧。”
宴会厅内,璀璨的水晶吊灯下,宾客们身着华服,男士们西装笔挺,女士们则是晚礼服加身,觥筹交错间,奢华又糜烂的气息劈头盖脸地扑过来。那灯下的男男女女,洋溢着未达眼底的笑意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江洄只觉得他们是被摄去了灵魂的傀儡,连影子都快消失了。
齐溯来到江洄身边:“进去吧。”
“嗯。”
江洄左手挽着齐溯的臂膀,手心抓着他的袖口。她并不常穿高跟鞋,为了避免出丑,江洄又握紧他的手腕。
见她似乎不在状态,齐溯捏了捏她的手,安抚她:“不用紧张,只是生日宴会,跟着我就行。”
气质颜值都格外出挑的两人出现在宴会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不乏与齐溯有过来往的熟人,纷纷跟他打招呼。
潘廷均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看到齐溯,大步走到两人跟前:“齐总本人长得帅就算了,怎么助理也这么漂亮呢。”
即便是不怎么喜欢江洄,潘廷均也不得不承认,江洄是美的,特别是今天,简直让人眼前一亮。
齐溯颔首浅笑:“小潘总谬赞了。”
潘廷均端着高脚杯,无所事事地晃着:“齐总身体好些了?”
齐溯看向旋转楼梯旁的叶尚敏,对潘廷均说:“托小潘总和您母亲的福,心情好,身体也恢复得快。”
潘廷均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但在自己的地盘上,他可不能怯场,虚张声势地说:“别得意太早。”
潘廷均说完,就跟变脸似的,挤出笑容,朝新来的客人走去:“赵院长,您来了。”
自从看见悦来酒店四个字,江洄就猜到今天宴会的主角是潘家。既然邀请了齐溯,那想必是潘朝晖的生日。进到宴会厅一看,之前见过的没见过的东江各行各业的大佬都在,更是确认了她的想法。
大半个月前,齐溯住院,潘朝晖亲自探望的情形,想必已经传遍各大企业老板的耳朵。
身份地位变了,受到的态度自然也就不一样了。以前那些眼高于顶,看不上重明科技这座“小庙”的老板,闻着味就过来了。
“齐总真是年轻有为,手术机器人就属你们在金字塔尖,后生可畏啊。”
“重明还在成长阶段,还得仰仗各位前辈多多关心。”
“那是自然。咱们东江的未来,还得看你们年轻人。”
几番不走心的夸奖后迎来词穷的尴尬,话题也逐渐引向了江洄最讨厌看到的局面。
有人好事地问:“齐总身边这位是爱人还是女朋友?是哪家的千金啊?”
“她是我的助理。”
那人又不怀好意地说:“这么漂亮的助理,齐总还有心情工作吗?”
这话引起了周围一阵大笑。
只有江洄笑不出来。挽着齐溯的手也不自觉用了力。
齐溯听惯了这套说辞,心里也烦闷得不行,更何况被当做玩笑对象的江洄。齐溯对江洄说:“你去那边等我。”
“好的。”
见江洄离开,那人还恬不知耻地说:“齐总真是怜香惜玉,再过段时间,这位恐怕就不只是助理了吧。”
齐溯一再忍让,已经怒气聚顶,眼前这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不仅不知收敛,猥琐的眼神还一直撵着江洄。
齐溯忍无可忍:“李总的女儿知道您在外面这么跟她的同龄人说话吗?”
李总被怼得哑口无言,腆着脸赔罪:“我不知道齐总这么重视她,一时冒犯了,不好意思。”
这人还是没搞清重点。以为齐溯气的是他得罪了他在意的人。
“就算她只是一个路人,您也不该这么说话。”
“是是是,齐总说得对。”李总赔着笑,“齐总这样的,才讨女人喜欢,跟齐总学习。”
有些人,道歉还要夹带私货,贬损别人一番。齐溯不欲跟这种人多费口舌。
正巧这时,张广宗从楼上下来,对齐溯说:“齐总,潘老请您上楼一趟。”
“好的,我马上上去。”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想说的都藏在眼里。张广宗可是潘老身边的人,今天这种场合,潘老单独面见齐溯,看来这个齐溯身份不简单。那位出言不逊的李总更是后悔,刚刚得罪了他。
江洄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坐着,齐溯找到她:“怎么不吃点东西?”
“还不饿。”
“我有事离开一会儿,你就在这儿等我。”齐溯说着又看了看宴会厅那群人,“他们不敢再来找你。有事给我电话。”
“好的齐总。”
张广宗目睹了这一切,暗暗记下。
齐溯离开后,江洄去了一趟卫生间。却在卫生间门口碰到等在那儿的潘廷均,他一身妥帖西装,却歪歪扭扭地靠在墙上,不耐烦地抠着手机。见江洄出来,才收起手机放进口袋,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江洄想到周嘉卉跟自己吐槽的小说情节,突然笑了。
潘廷均满脸疑惑:“笑什么?”
江洄憋着笑:“你们霸道总裁都喜欢在卫生间门口等人吗?”
潘廷均一头雾水,却也顾不得那些,直接切入主题:“京州的招标,你们公司进展如何了?”
这就是潘廷均来找她的目的?他凭什么觉得她会告诉他呢?不过他倒是来得正好,她也有事要找潘廷均确认。
“不好意思小潘总,这件事不是我负责,我不清楚的。”
“去年在京州,是你联系上袁老的啊,齐溯没让你参与这个项目?”
面对他的挖苦,江洄呛到:“小潘总应该知道的呀,齐总前段时间出了车祸,我作为助理,要照顾他的。”
“你!”被一个小助理明面上暗讽,潘廷均恼羞成怒,暗叹这两个人真是如出一辙的难缠。齐溯受伤这事,知道自己理亏,潘廷均也不过多纠缠,又转而说起别的事情,“对了,我跟你妹妹分手了,你知道吧?”
江洄故作惊讶:“我不知道哎,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不久。”这人的演技真烂,潘廷均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她的耳钉掉我车上了,你还给她吧。”
“好呀。”
江洄伸出手去接,潘廷均却迟迟不把耳钉拿出来。潘廷均总觉得这姑娘今天很反常,虽然他跟她没接触几次,但之前她对他一直横眉冷对,今天却格外热情,说话也软软的,听着还有点撒娇的意思。
对于她的态度变化,潘廷均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漂亮姑娘的撒娇,他还是很享受的。他从裤袋里摸出一枚小小的耳钉,放在她手心。正要离开时,却被她拽住了衣袖。
她眼神无辜,一闪一闪地盯着潘廷均:“小潘总这袖扣,看着挺眼熟的。”
“怎么可能?这可是我家定制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江洄放开他:“这样啊,那应该是我看错了。您这个,看着确实精致多了。”
潘廷均狐疑:“你在哪儿看见类似的了?”
“我妹妹那儿呀,会不会是小潘总不小心掉她那儿了。”
潘廷均放心了,想反呛她:“你以为我什么时候都带着这个啊。”言下之意就是只有像今天这种正式场合才会带。
江洄生气地说:“小潘总这意思是,我妹妹配不上你?”
被抓了话柄,潘廷均气势弱了些:“也不是这个意思。”
“哼。”
潘廷均心虚地摸着鼻子。美人生气,竟意外的好看。恍神间,他落了下风,江洄却已经走远了。
也不知道她今天穿的哪家的衣服,这么衬她。
*
潘朝晖房间内,张广宗正在汇报楼下的情况。
潘朝晖叫齐溯上来,无非是关心几句,再交代几句自己对他的期待。两人从未以父子的身份相处过,齐溯还是没能打消对他的芥蒂。
张广宗劝着潘朝晖:“慢慢来。若是齐总马上就接纳了您,回了潘家,说不定还另有所图呢?”
潘朝晖深吸一口气,“嗯”的一声,像胸腔发出的轰鸣。
“潘老,还有一件事。”张广宗继续说道,“您还记得上次在医院,齐总病房里的那个女助理吗?”
潘朝晖坐在沙发上,深陷的眼窝往上一掀,示意他往下说。
张广宗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躬身:“若我猜得没错,齐总应是属意那个姑娘。”
“胡闹。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倒好。”潘朝晖耷拉的眼皮也掩不住眼里的怒意,“那姑娘什么来头?”
“上次从医院回来,我便让人去查了。那姑娘是个孤儿,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哼。”潘朝晖冷哼一声,“还以为至少是个小家碧玉,却是个拿不出手的孤女。”
张广宗顺着他的话说:“不过是年轻人之间的情情爱爱,做不得真。待齐总回了潘家,自然是要另择姻缘的。”
张广宗又说起刚刚看到江洄时的感受:“不过,那姑娘确实貌美,看着似乎还有几分齐夫人的气韵。”
张广宗没见过齐溯的母亲,他是磐石集团成立以后才在潘朝晖身边做事的。潘朝晖珍藏着许多齐悦年轻时的照片,旧照片不能完全展示其美貌和气质,但也能窥见几分。
提到旧人,潘朝晖陡然一颤,浑浊的眼球也有了些微亮色。他一时动弹不得,好半晌才如梦初醒般叹了口气:“罢了,随他去吧,是我欠他太多。”
张广宗点头:“以磐石在东江的影响力,齐总也不需要靠婚姻来稳固地位。再说,齐总的能力本就不容小觑,在国外也有些人脉资源,磐石在他手里只会越来越好。”
“等他站得更高,也就看不上那些个小门小户了。婚姻大事,还是他自己看透才行。”潘朝晖不会在这个关头去棒打鸳鸯,再在儿子那落得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