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作者:宿念执念   康熙侧臣·纳兰容若传最新章节     
    “这事不必声张,沿途搜查朱三太子踪迹,民居林地冰潭都不可以放过。朕真是不解,朱三太子不是手脚都戴着锁链吗?如何还能逃走?”

    传使道:“要不是军中有内奸,就是那朱慈焕得了天助的本事,自己解开械具逃跑了。”

    玄烨威稳道:“不管朱三太子有没有被找到,朕亲自迎接曹寅、图海将军、谋士周培公回朝的决定,都不会变。”

    “是!有皇上天威在,自可惩奸除恶。”传使对康熙皇帝一拜,“奴才这就去把皇上的意思带给曹侍卫等人。”

    纳兰在去见康熙皇帝的路上,思索着要不要把从沈宛口中听得的——

    有关张岱先生的两大“行文之举”告知皇上。

    在纳兰看来,虽有“平定三藩的捷报”和“消灭一众蒙古兵马的好消息”在前,但玄烨不见得能够容忍张岱先生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行”。

    张岱先生坚守情操和笔耕不辍固然值得尊敬,但也要合时宜才行。

    一字不谨、一言不慎所带来的后果,往往比固步自封要来得残酷。

    但是自己曾答应过皇上,君臣之间不有所隐瞒,就该信守承诺。

    为了避免日后可能会酿就的恶果,此事还是让玄烨心里有数的好。

    *

    书房中。

    纳兰踏入后,看见了正背着手站在一幅《二虎威镇山河图》的大型画卷面前的玄烨。

    再走近一看,画作的盖章,是“禹之鼎”三个字。

    玄烨转身,摆了摆手,“朕今日不想跟你说这幅画的事。”

    纳兰问:“那可否先请皇上听臣说一件事?”

    “准了。”

    玄烨心想:纳兰要说的事,再怎么着也不会比“朱三太子逃走”之事要不济吧?除非是福建的靖南王耿精忠刚刚倒下,台岛之众就趁虚而入,堂堂与大清相对峙。

    “什么?”玄烨听罢,眉头紧锁,“张岱扬言要为前明王朝的‘伟人’们立传?”

    “是。”纳兰应道,“包括王阳明、陶望龄、徐文长等人。”

    玄烨“哼”了一声,“那张岱写完文人们的辉煌事迹,是不是想把诸位大明皇帝的生平也写遍啊?”

    “臣不知。”纳兰对皇上察言观色,“只是觉得不该对皇上有所隐瞒,才如实回禀,绝非是叫皇上为此再动干戈。”

    “张岱眼里是彻头彻尾地没有我大清!”

    玄烨记恨道:“前有写文章隐晦反清复明之嫌,后又大兴前明名家学者之实,张岱这是还认为自己活在大明朝吗?异想天开!”

    “皇上,你就当作张岱先生是为《明史》的编撰出力了吧!”

    “朕要是继续迁就他,太皇太后那边如何交待?”

    “不如等张岱花个十年十五年把《三不朽图赞》和《石匮书》都写成了,再追究他的罪责不迟。”

    “你不该担保他!”

    “不,臣唯愿世间能多存两部著作,而不是在作品尚未问世之前,张岱就成了永罪天牢的囚犯。”

    “好!”玄烨恩准,“那就如你所说,朕给张岱一个著书立说的机会。”

    “皇上圣明。”

    玄烨忽然朝纳兰一笑,问他:“你要不要再向朕为张岱讨个恩典,让朕解除了《夜航船》的禁书名录?”

    “这个。”纳兰亦笑,“臣不敢蛊惑圣心。”

    君臣走出书房,边走边聊起了正事。

    顾问行和梁九功打着挡雪伞尾随在后,一众宫女和太监则是隔开了好一段距离。

    “朱三太子半路逃脱了。”玄烨言简意赅,“朕未下令彻查军中是否有叛徒,只叫人沿途去找。”

    “暗助要犯逃脱是死罪。”纳兰摇头,“朱三太子好歹是飘荡民间多年之人,习得过开锁之法也未可知。估计被抓住以后,他先采用了桀骜不驯之计,让曹寅等人误以为他张狂无谋、逃不掉,等到行至回京的半途中,他又上演了‘有天相助’的伎俩来,嘲笑于我军。”

    “你有没有办法引他出来?”

    “容臣想想。”

    “皇上,不妨放出消息,就说朱三太子已经被赐死于草原,三藩退败,清军大捷,君心甚悦。天子拟定于年后巡幸江南,经明孝陵。”

    “纳兰,你这个想法妙啊!”玄烨大喜,“一个‘经’字,模棱两可,叫天下人难以揣测:康熙皇帝是打明孝陵经过?还是去朱元璋的陵寝处拜谒?却能够激起有强烈的宗亲之情的朱慈焕的愤怒。朕想,朱慈焕肯定会自动现身,联合一切能够联合的势力反朕。到时候,朕就来一个瓮中捉鳖。”

    “臣祝皇上心想事成,大清山河永固。”

    走到雕栏处,玄烨道:“朕记得,咱们都还是少年的时候,你在冬天爱站在这儿眺望朕的朝堂,你老实说,是不是想站在众臣工当中,成为之一?”

    “只要皇上肯给臣这个机会,那不管臣是什么身份,都会做到忠孝两全。”

    “虽说天下权力都在朕手中,但是朕也有许多顾虑啊!纳兰你要理解朕。”

    “其实臣知道,能否站上朝堂全凭皇上一句话。”纳兰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在皇上跟前和在皇上身边,在皇上看来差别很大吧?一个是臣服,一个驯服,皇上宁愿把纳兰当作——”

    “别说。”玄烨止住纳兰的嘴。

    “臣要说。”纳兰移开玄烨的手,“这会儿不说,以后怕是没机会说了。”

    “皇上宁愿把纳兰当作一块衡量得失的镜子、一个制衡父与君的天枰、一位笔写风月的词客、一名可以说心里话的近侧,唯独不想纳兰沾染一个‘官’字。就好像纳兰一旦跟阿玛明珠并肩,就会给皇上造成威胁一样。”

    “你说的对,但朕是为了保护你。”

    “是保护,也是束缚。”

    纳兰心里难免悲伤。

    ——争而不能争,因为无所得;怨而不能怨,因为无从消;恨而不能恨,因为不偿失。

    ——“有名无实”和“名存实亡”,也没什么分别,纳兰容若在世,不过是风烟一抹。

    *

    一日午后,容若跟沈宛走在树林里。

    不冰不暖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干落在身上,如影随形。

    “宛卿,我探过皇上的意思了,张岱先生接下来的笔墨文章可以尽情写,等过个十年十五年再论功过是非。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长时限了,长到张岱先生把著作写完,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无机会去翻阅。”

    “容若你别这么想。”沈宛缓步不离,“来日方长,人生百年。”

    “那如果我没机会看张岱先生的完稿,就由你代我看吧!到时候你再跟我说一声。我归做星辰也好,化作清风也罢,定能有所感知。”

    看着容若清澈的眸子,沈宛犹豫在回应“好”与“不”之间。

    人言:在世修得菩提之人,多懂一生悲欢,一生长短。

    公子淡如水中芙蓉,早已悟透凡尘是非,只春秋枯荣。

    “容若,你总是记得别人说过的每一句话,知道别人对你的所求是什么。你总是替别人着想,为别人力求一个最好结果。”

    沈宛道:“我替张岱先生谢谢你。”

    “最近我没有时间编书。”容若看着眼前没有尽头的路,“皇上倾力平定三藩、扫清反清势力、凝聚天下异心人……我的话,皇上有的听有的不听,但是我还是高兴皇上给了我说话的机会。”

    沈宛猜测:“你父亲——”

    “是啊,我阿玛已经许久不得皇上传见,近来的早朝皇上也是匆匆结束,基本上没有耐心听大臣的上奏。原本我以为是皇上焦虑军国大事,所以浮躁,直到前几日我才发现自己错了。”

    “公子觉得自己错哪了?不,公子永远不会出错。”

    “皇上对我的信任,别有所在。我适应过和看透过许多皇上对待我的方式,唯有‘保护’二字,让我觉得沉重。”

    容若微微仰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容若坐到一块熟悉的磐石上,跟沈宛相互偎依着。

    有些话,似乎说的越多越明白,就越显得自己可怜。当倾诉变成被同情的时候,心灵的防线会越来越脆弱,不必有谁落石或是助推,已然四分五裂。

    有些事,似乎交付镜中流年经过就好,千万不要去捡拾史书碎片。当付出变成较真的时候,一切情份都会变却。求不来永恒,就该认清现实。

    容若惘然道:“我害怕陷入到自己的沉思中,一颗心装了太多心事,终究是撑不住的。”

    沈宛将脸贴在公子的心脏上,静静听公子的心跳声。

    容若半抱着她,道:“这样的时光真好,我就想过这样的日子。有池泽鱼鸟相伴,能看朝阳落日星辰,可听风声虫鸣。慎独而不避世,自往而兼烟火。”

    “公子接下来就少记挂皇上吧!”

    沈宛从容若怀中坐起,“皇上难道不该设立一个‘军机处’来处理军国大事吗?全靠自己拿主意难免有所偏颇。即便是皇上征询于你,你也慎之又慎,怕被议论出不好的名声来,归根到底,还是皇上不肯给你一个‘官位’的缘故。”

    “所以我说我天真。”容若单手抵在膝盖上,半托左脸,“我还以为官位能够靠‘考取功名’或‘有功社稷’来换取,阿玛明珠也是这般鼓励我的。然而,得到或是得不到,都是皇上肯不肯罢了。”

    “我懂了,容若你是对帝王心失望。”沈宛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但是你听我一句劝,你现在这么想,为时过早。”

    “你说的对。”容若短暂合眼表示赞同,“越往后皇权越集中,皇上的猜忌心越重,随着年岁增长,还与皇上论朋友论知己的人,最是不宜与皇上共事。”

    “明珠大人掌权靠的是积累官场人脉和深谙出事的圆滑之道,索额图半手遮天靠的是家族背景和皇亲关系,恰恰这两点,都是康熙皇帝回避不了、却又深深想改变的。容若你……要是只潜心文学而不与君论天下的话,人生就太寂寞了。”

    沈宛细道:“你会想,自己这一辈子,对汉学研究那么深,从小就被培养成了无所不通的人,终究是皇上、太皇太后、明珠大人所不可言说的目的之下的试验品:满人的学问不输汉人、满人可以结交江南文人且得到他们的认可、满人的思辨可与汉人儒术的论高低。”

    “我,纳兰性德,‘满汉一家’策略的表率。”容若苦笑,“一个受制于天命安排却需要皇上‘保护’的人,一个看似身上有许多东西却可以被皇上轻易夺走的人,一个心志与现实相错位却使得皇上不肯放手的人。”

    “我,还是一个皇上可以肆意逼杀的人。”

    容若垂手搅了搅磐石附近的积雪。

    他的神情深邃而坚毅,没有害怕没有后悔,一切游离于现阶段的“身份”与“功名”之外的烦恼,似乎可以随着雪的冷和雪的清而慢慢散去。

    他此时的心态很难向沈宛阐述,如果非要用语言来表述,那就是:

    “能够左右大政方针,是因为自己言之有理;能够针砭时局利弊,是因为自己是非分明;能够一策喜怒圣心,是因为自己坦言无隐瞒。”

    换成别的朝代,一样为皇上所不容。

    有人侍君至死,留下美名骂名;有人归隐相间,得延年益寿。臣之所以为臣者,皆上之偏见也。这句话真的一点不假。

    ——所幸我陪伴明君,在“用”与“不用”之间,早已悟得前程后路,故而无论修得什么因果,都可以接受。

    ——所恨明君所不离,在“系”与“不系”之间,早已深知进退两难,故而不计陷入什么局阵,都应当破袭。

    “宛卿,再陪我去林子里走一段路。”

    “好,公子想怎么走、走多久,我都在公子身边。”

    *

    这天晚上,回家以后。

    容若从额娘口中得知,宫里莫名其妙有人来问:“纳兰公子是否喜欢吃奶酪馅儿的雪皮汤圆?”

    觉罗氏道:“额娘怕生出什么事非来,就说你不爱吃。偶尔品尝,也只是吃着解闷,不做饮食偏好论。”

    “额娘这般回应好,儿幸得惠儿记挂,吃上了这一碗软糯,心中欢喜。过后有人正好逮着了机会去皇上面前挑拨是非,皇上自然生疑,惠儿自然在后宫遭冷。”

    “难得惠儿有心,不计险阻温暖了你的胃、你的心。苦了你俩了。”

    “后宫的斗争,就跟前朝的党争一样复杂,儿相信皇上会做出公正的判断。”

    “那就好。”觉罗氏叫容若随她去穴砚斋,“你从蔡启僔蔡先生那里得来的藏书,挪换了搁置的位置,是你阿玛的意思。额娘领你去看看,好让你心里有个数。”

    “阿玛没事动我的书做什么?”

    容若平和的语气之下,带着些对明珠干涉的不满。

    “你说呢?你们父子也该谈谈了。”

    觉罗氏没有明说理由,只明示了容若接下来该干什么。

    *

    朱三太子被擒拿当日。

    消息传来,明珠大喜,非要容若一起进宫面圣。

    渌水亭的长廊中,寒风吹绕父子而过。

    “容若,多亏了你的计策,为皇上除掉了心腹大患。朱三太子一死,满清皇族统治的正统性和康熙皇帝的至尊性,就能逐步得到公认。”

    “没有那么快,这一段路还长着呢。汉人们讲究认祖归宗,对汉文化的传承和对儒家思想的尊崇,都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完全认可我大清。”

    “你这话不要在皇上面前说。”

    “类似的话,儿在皇上面前说过了。”

    “阿玛没叫你事事顺皇上的心,但你至少不要逆了皇上的心。天子都喜欢听赞颂功德与巩固皇权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只要紧扣这两点,就能深的圣心。”

    “想必阿玛也知道,为什么儿的身份始终是一个:陪臣。敢问阿玛:除了做‘天下的纳兰公子’和‘大清第一陪臣’之外,纳兰性德还有什么值得您和皇上骄傲的地方?”

    “好,这个问题阿玛早就想回答你了。你能把这两点做到极致,就能够流芳百世。你要是有一丁点瑕疵,就是家法和皇权所不容。”

    容若低头不语。

    阿玛真是概括的精确,确实如此,分毫不差。

    高士奇匆匆登门求见。

    “明珠大人,下官跟索党的走狗李光地一同,亲眼目睹了朱三太子被抓的场景。”

    “当时可真是了不得,那朱慈焕不知道用了什么本事,竟然迅速集合了一队反清人马,一边大骂康熙皇帝做事狠绝、对朱元璋的子孙后代赶尽杀绝,一边树立起了整整十面大旗,旗面之上,皆是大写一个‘明’字,由身强力壮的男子来摇旗呐喊,俨然要捍卫朱家王朝血脉的最后尊严一般。”

    “皇上派出额仑拓将军和巴喀多将军一并率领一千两百将士前去与之相较,哪想叛军作战力极强,将朱三太子拥护在战车之上,神鬼不分,见人就杀!不过两个回合下来,我军就伤亡过半……两位将军不敢给皇上发真实战报,只得重新回营帐思量对策。终于——”

    “下官得出一计,就以明党的名义献策道:不能凭借武力再这么打下去了,否则就算是落得一个两败俱伤和为国捐躯的惨地,也不能将朱慈焕捉拿回去复命啊!为今之计,我军需直冲朱慈焕而去,而非剿灭追随他的叛军。唯有请两位将军下令:让众兵士前仆后继、不怕牺牲,呈现‘鹤羽之阵’来勇往直前、直到杀出了一条到朱慈焕战车处的道路来,才是上上策。”

    “两位将军照做,敢为人先,一阵枪林弹雨和炮声火光下来,终于打开血路杀到了朱慈焕本人面前,将那人从战车上擒拿,一剑削落那人的发冠和未成辫的头发,就此宣告了:朱三太子完全落入大清手中!”

    “高大人你做得好!”明珠大赞,“在皇上赏你之前,本官也要对你重重犒劳!过后,你且先回家中去,本官的心意后续就到。”

    “多谢明珠大人!”高士奇心中喜悦,“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明珠客气道:“来人,送高大人离府。”

    *

    养心殿内。

    明珠父子一并面见康熙皇帝。

    “朕听说,额仑拓和巴喀多两位将军浴血奋战,把生死置之度外,终于突破了蛮军贼寇的重围,大灭朱三太子的形象与威风。“

    “是啊!天道一直被皇上掌握在手中。”明珠奉承道,“朱三太子再如何想逆转,老天爷也不会答应。”

    见康熙皇帝面带满意神色,明珠故意造谣道:

    “臣跟容若在来的路上,碰见索党的李光地,竟然从他口中听到这么一句话:‘这一仗打的真艰难啊!’臣立刻上前纠正:‘艰难跟无能有何区别?李大人你这么抱怨,是对皇上交给你的督战差事的不满,也是对战死之人的不敬!’岂料李光地不思悔过,反而嘲讽起皇上来,说之所以会——多加一战和多死无数人,都是皇上没有当机立断在草原上处死朱三太子的缘故。”

    容若心想,还是阿玛老辣。

    一通谣言,不但攻击了索党之人,也声东击西地指出了皇上的过失。

    “朕,自知造成今日的不必要战祸是己之过。”玄烨看着明珠,“你记着:叫你儿子多提醒朕,不然就是你儿子跟朕同错。”

    明珠点头称是,又大声道:

    “皇上,捉拿朱三太子的战役已休,不管是打头阵的曹寅图海周培公三人,还是压轴一击的额仑拓和巴喀多两位将军,都算是大清的功臣。论功行赏之后,唯有将朱三太子赐死于刑场之上,才对得起卷入其中的兵士亡魂啊!”

    “明珠你说,朕该以何种方式处死朱三太子?”

    “不瞒皇上,出发之前,臣正好跟容若议论过此事。”明珠把解决方案抛给儿子,“容若有所见解,皇上不妨一听。”

    容若在心中冷笑,阿玛呀阿玛,儿什么时候跟您聊过这个?

    “是吗?”玄烨略皱眉,“你们父子已经提前为朕分忧了?纳兰你说——”

    容若道:“回皇上,臣闻李后主饮牵机毒药而死,算是宋太祖对其开恩,留其全尸,存其死状前后的尊严。皇上不如参合宋太祖之举,赐朱三太子毒药鹤顶红一罐,让其以此方法来结果自己的性命。”

    “你真是这么想的?”玄烨存疑。

    “臣……”纳兰特别想说自己是被明珠倒逼的,“是这般给皇上提供决策参考的。”

    “好!”玄烨拍案决定,“就按照你说的方式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