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公报私仇为借刀,李渊急斩窦建德
作者:流云舞天风   隋唐天字七书最新章节     
    窦建德虽败,但河北并未全败。

    他留下了丰厚的政治遗产。

    由于李世民需要和时间赛跑,去洛阳降伏王世充,只能舍小取大,将武牢一战之中,招降的五万窦建德精锐,一朝解放,散于民间,以此而言,河北的武力,并未受到真正的打击,这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窦建德败亡后,其妻和齐善行一路奔逃,遁归洺州。

    他们显然有卷土重来的资本,有人主张立窦建德养子为主,继续和李唐对抗。

    但齐善行不同意。

    他痛心疾首地说道:“隋末丧乱,故吾属相聚草野,苟求生耳。以夏王之英武,平定河朔,士马精强,一朝为擒,易如反掌,岂非天命有所属,非人力所能争邪!”

    他知道,现在时间紧迫,必须要确定一条明确的路,才可能稳定局势,否则兵乱一起,再不可控制。

    齐善行明确指出了政权的未来,“今丧败如此,守亦无成,逃亦不免;等为亡国,岂可复遗毒于民!不若委心请命于唐。”

    但他深深地知道当兵打仗,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如果现在一体归唐,那必然了无所获。

    如果兵将们不能和平得到利益,就一定会自己去趁火打劫。

    这部分将士才是需要重点安抚的对象。

    齐善行提出了一个补偿方案,“必欲得缯帛者,当尽散府库之物,勿复残民也!”

    他是硕果仅存的元老,他的方案也照顾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在目前的情势下,是最优的选择。

    也只能如此。

    于是,开始分家产散伙。

    财产来自于二部分,一是窦建德政权的积蓄,另一部分来自于宇文化及的遗产。

    能够用来瓜分的只能是窦建德政权的那一部分。

    因为,降唐之后,宇文化及的那一部分,必然要上缴李唐,即使现在分了,也必定会被李唐追剿。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是个烫手的山芋,不能沾手。

    但即使这样,窦建德这些年屡战屡胜,已积累起惊人的财富。

    他们一次性瓜分了数十万段缯帛,整整三个昼夜才散尽。

    齐善行老于政治,熟谙人心,为了防止出现兵乱,他派人守住各个坊市路口,分得财产的士兵,必须立即离开,以防止他们进入居民区再行剽掠。

    军败之后,乱兵更甚于土匪。

    在齐善行的主持之下,河北的局势安定下来。

    于是,他和窦建德的妻子曹氏,以及文武百官,奉传国八玺以及从宇文化及处得到的珍宝,归顺李唐。

    李唐开始快速收割胜利成果。

    他们以东都洛阳和洺州(窦建德首批都城)为中心,派驻了行政和军事官员,全力招抚河南和河北的州县。

    大势所趋,李唐当兴,土地和人口的归降,非常顺利。

    但李唐王朝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延续了一贯的对待主要政敌的政策,那就是从身体上消灭他们。

    即使对于州县的主官,如果没有及时投降自己,他们也丝毫不念旧情。

    王世充治下的襄阳,一直等到王世充战败之后,才归顺李渊。

    他们的主管官员,是豆卢行褒和苏世长,都是李渊的旧识,但因为在招降他们时,屡次诛杀李渊的使者,现在虽然归唐,但李渊依然要和他们秋后算旧帐。

    他毫不迟疑地诛杀了豆卢行褒,并且严厉斥责了苏世长。

    苏世长倒并不畏惧,他反驳李渊说:“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陛下既得之矣,岂可复忿同猎之徒,问争肉之罪乎!”

    李渊大笑,释放了他。

    但这是一种站在胜利者高度,觉得苏世长不过是乞命于世而已,何况他已杀掉一个故人,留下另一个故人,并不那么碍事。

    但对于那些已经称王称帝的竞争对手们,李渊冰冷而残酷。

    从代王杨侑开始,到薛仁杲,再到李密,雄据一时的枭雄们,即使最终投降李渊,屈服于命运,也依然避免不了被彻底清洗的命运。

    王世充刚入长安时,李渊当着他的面数落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王世充放低姿态,他谦恭地说道:“臣罪固当诛,然秦王(李世民)许臣不死。”

    李渊不说话。

    隔了几天之后,他下诏赦免王世充,但却并没有给他封个一官半职,只是让他成了一介平民。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王世充的报应很快来了。

    独孤修德和他的兄弟们,找到他下榻之处,他们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要找王世充清算。

    独孤修德是独孤机的儿子。

    当年王世充在洛阳城只手遮天,倒行逆施,马军总管独孤武都和独孤机想叛归李唐,被王世充早一步发现,全部被问斩。

    独孤修德等亡命逃归关中,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现在独孤修德已经是李唐定州刺史,他听说王世充失败被擒,还被废为庶民,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于是,他率领兄弟们直接找上王世充。

    假称有皇帝的命令,将王世充和他的兄长王世恽骗出来,乱刀之下,王世充等直接身首异处。

    这本来是一出为父报仇的私事,但李渊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的态度,让人大堪玩味。

    王世充虽然不是以国家的名义被处死,但他的灭亡,说是李渊放任独孤修德报私仇,或者并不为过。

    李渊并没有杀掉独孤修德,仅仅将他免官了事。

    并且,李渊并没有停止他的行动。

    王世充的子侄兄弟,在流放途中,一律以谋反的罪名,全部伏诛。

    王世充一族被灭。

    但窦建德的情况就要简单得多,他是河北之王,也是仁义之王,这从他对待李神通和同安长公主的态度上,可以看出他留了几分香火之情,但是,政治从来不讲感情,只讲利益。

    但是,李渊过于急功近利了。

    他认为窦建德的被擒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并且由于窦氏声名素著,更不能让他留在世上。

    李渊判断,只要处斩窦建德,那河北必然失去主心骨,一定会有征无战,平稳过渡。

    于是,他不顾窦建德对李唐的情义,下令立即处斩他。

    李渊太心急了,他将为这个莽撞的决定,付出沉重的代价。

    除了立即激起河北的叛乱之外,整个李唐一朝,河北都是最不省心的一个地方。

    因为李渊斩杀窦建德,在政治上或者是正确的,但于情于理于义,都将自己陷入不利的一面,即使几百年后,他们也依然得不到河北真正的臣服。

    李渊在极短的时间内,除去了二个最大的竞争对手,不免志得意满,也产生了一种全世界,都踏在自己脚下的优越感,他认为河南河北的局势,会象他在关中的治理,一样顺风顺水。

    事实让他大跌眼镜,河北立即发生了叛乱,并且星火燎原,丝毫不弱于窦建德当日的气派。

    这主要在于李唐王朝在河北的急于求成。

    李渊在最短的时间内委任了官吏,并且在教化不足的情况下,完全照搬实施关中的政策,而那是一种稳定社会的按部就班的规章和条例。

    但是,河北面临的局势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