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柔暗暗勾起唇角,假惺惺的安慰了一番,但无异于火上浇油,“侯爷是在气头上,夫人也别太将侯爷的话放在心上了。
虽说大公子他们的行为是有不妥,但到底还是孩子,情有可原。”
她这番安慰让沈母更加难受,嗫嚅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毕竟因着沈遇舟那件事,她总觉得亏欠了沈峰。
秋月看不下去了,她们夫人性子好,这才纵得叶姨娘如此嚣张,竟敢爬到夫人的头上来。
大小姐和三公子也是的,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知道出言维护。
但她只是一个丫鬟,人微言轻,说话没什么分量,只能眼睁睁看着夫人被一个妾室挤兑,心疼的不行。
“夫人,您别听……”秋月柔声安抚,想让夫人别听叶姨娘的挑拨,免得坏了和大公子他们之间的情分。
但沈母不发一言,径直扭头离开,看那方向,似乎是松竹院。
秋月暗道不好,急忙抬脚跟上。
*
城外。
沈峰骑着马率先走在前头,不时回头看两眼,面露警惕。
出了城,躲在暗处的北国人随时可能动手,他得小心才是。
平安无事的走过一大段路程,沈峰心里的大石头隐隐落地,拉着缰绳的手也松了松。
可他显然放心得太早了,下一刻,一支破空的箭矢迎面而来,带着骇人的凌厉。
沈峰瞳孔大震,身子朝一旁歪了歪,利箭堪堪避过心脏,狠狠地插进了他的肩头。
瞬时,一股剧痛袭来。
黑衣人从竹林中飞身而出的同时,沈峰也自马上滚落,满脸惊恐的往手下身后躲。
“交出天星草,饶你们不死。”为首的黑衣人长剑一伸,指向旁边一箱箱的草药,低沉嘶哑的嗓音缓缓响起。
“不行,天星草不能给你们。”沈峰眼珠子转了转,虽然是拒绝的话,但语气并不强硬,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
沈峰确实早就留好了后手,箱子里的草药并非北国人要的天星草,而是早就被他调包过的霜星草,这些人根本看不出来。
但表面功夫他得做好,至少要让陛下以为,他是真拼了命在护着这些草药。
*
凉州。
走了近一天的路程,宋知渝总算抵达了凉州。
入眼,是一片荒芜的惨状。
整个凉州城一片寂静,宋知渝走了一路,都没看见半个人影。
她有些纳闷,同身旁的周行之说道:“这凉州城安静的有点诡异了。”
周行之也是一样的想法,嘴角的弧度下压,面色一片沉寂。
忽而,一道仓促的身影飞快袭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宋知渝,周行之眼神一凝,反应极快地揽住她的腰,将人往自己的怀里带。
空着的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来人的后衣领,用了狠劲。
“贵人饶命啊……我……不是故意的,他们就要来抓我了。”男人被衣领勒的脸色涨红,喉咙中断断续续发出求饶的声音。
“谁要来抓你?说清楚。”宋知渝稳住身子,用眼神示意周行之将人放开,她要问个清楚。
男人见宋知渝和周行之气势不凡,也不敢有任何隐瞒,“是……是李知府,他非说我们都染上了瘟疫,要将我们封在石家村,还要放火烧死我们。”
“什么?那裴大人还有苏小将军呢?他们都不管的吗?”宋知渝瞳孔一缩,心里骤然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裴大人他们也感染了瘟疫,被李知府封在了另一处地方。石家村是最严重的,李知府认为石家村就是爆发瘟疫的源头,听信明神医的话,要将石家村的村民活活烧死,断了其他百姓感染瘟疫的可能。
这个狗官,为了一己之私,竟要拿我们来献祭。我们自然不肯,找准机会逃了出来,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男人一股脑将心里话吐露而出,提及李知府时,双眼都在充血,显然是对他恨的不行。
宋知渝和周行之颇为默契地对视一眼,两人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李知府?明神医?
宋知渝低声呢喃着这两个名字,心中困惑之时,也不乏对裴清砚和苏瑾扬二人的担心。
照眼前这村民的说法,大哥和三哥他们应该是被李知府控制起来了,这才无法阻止李知府欲烧毁一个村子的疯狂举动。
“你……”宋知渝到了嘴边的话被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打断。
“给我追,人跑不远的。李大人可说了,人要是抓不回来,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伴着阵阵脚步声与呵斥声,一群官兵正凶神恶煞的朝他们走来。
见状,村民的双腿顿时软的像面条,扯着宋知渝的裙摆哀求道:“贵人,他们来了,您救救我啊。我没有感染瘟疫,可他们却要把我抓回去活活烧死啊。”
宋知渝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站定在跟前的官兵,她倒要看看,这李知府和明神医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想出如此歹毒的招数。
还有大哥三哥他们,不知可还安好?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免得祸及自身。这人是石家村的村民,没准已经感染了瘟疫。
不将他带回去,整个凉州城都得遭殃,这罪行我们可承担不起。”为首的官兵满脸横肉,短胖的手指指着村民,话中满含威胁。
他见眼前这几人,尤其是站在最前方的这一男一女,浑身矜贵,颇有气势,有眼色的没将话挑明了说。
宋知渝勾起唇角,抬眸扫了官兵一眼,“将他带回去以后呢?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自然是烧死了,明神医说了,需得解决掉这些引发瘟疫的根源,才能治好这场来势汹汹的瘟疫。”
官兵理所当然的说道,牺牲区区几个村民的性命,总好过让整个凉州百姓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宋知渝冷嗤一声,红唇轻启,“我要见裴清砚裴大人。”
话落,为首的官兵脸色大变,一把抽出刀鞘里的长剑抵在宋知渝面前,满眼警惕,“你到底是谁?裴大人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周行之冷眼睨向那泛着银光的剑刃,瞳孔漆黑一片,骤然出手打落男人的剑,宽厚的大掌狠狠掐住他的脖颈,一字一顿的说道:“谁准许你拿剑指着她?”
其他官兵甚至都没看清楚周行之是怎么出手的,他们的老大就已经被人掐住了命门,恐怖如斯。
“再不带我们去见裴大人,你的命就先留在这儿吧。”宋知渝晃了晃腰间系着的玉佩,轻飘飘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无端让人后背一阵发凉。
“我……带,我带。”男人妥协了,重重喘着粗气,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经过一番震慑,男人也不敢耍什么小心思,领着宋知渝两人径直往凉州知府走去。
*
“明神医,这个法子真的有用吗?”李知府搓着手望向一旁白发长须的老者,语气中带上了几丝明显的谄媚。
要是这法子真能治好凉州的瘟疫,他可就立大功了。
老者眼皮都没抬一下,捋着胡须一脸肯定,“自然,老夫行医多年,怎会砸自己的招牌。”
“你是不会砸自己的招牌,因为你压根就没想过救他们。”宋知渝走在前头,一张娇美动人的面容上难掩讥讽。
老者终于掀起了眼睑,吹胡子瞪眼,“哪里来的丫头片子在这里信口开河,还不快将她赶出去。”
李知府的脸色也不甚好看,但一见到宋知渝的容貌,他眼里的怒气消散了许多,继而划过一丝垂涎。
而这一幕刚好被跟在后头的周行之看了个正着,心中杀意顿生。
竟然敢打渝儿的主意,真是嫌命活得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