绺长老身形颤抖，双眼满是悲戚与不甘，眼睁睁看着同门师弟们一个接一个在跟前惨烈倒下，鲜血四溅，染红了衣衫与脚下土地。他有心阻拦，却发觉自己深陷泥沼、无力回天，每一次出手都像是撞在了无形的铜墙铁壁之上，只能任由师弟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最终消散于风中。

    大势已去的绝望如汹涌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双脚发软，朝后踉跄了几步，手中那柄平日里灵动飘逸的软剑，此刻也失了生气，剑尖无力地垂向地面，剑身微微晃荡。绺长老面色痛苦地扭曲着，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雨而下，那是极度悲愤与煎熬的具象。可转瞬之间，他像是想通了什么，眉眼间又缓缓浮起一抹释然，仿若放下了千斤重担。

    “小子，不得不承认，你着实厉害。”绺长老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透着几分疲惫与挫败。

    “悄无声息地布下这么大一盘棋，一环扣一环，严丝合缝，竟坑杀了我们天阴宗近二十个宗门高手。此役过后，天阴宗怕是要沉寂许久，元气大伤呐……”

    说罢，他仰头一声长叹，那叹息声悠长而沉重，满是追悔莫及的意味，仿若能看到往昔宗门昌盛的幻影在眼前破碎、消散。

    “这能怪谁？”我眉梢挑起，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绺长老，“先是你们萧长老，贪婪成性，觊觎我的宝物，妄图据为己有；而后你们这群人，自恃是隐世宗门，眼高于顶，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取我性命。众生平等，本就都应有活下去的权利，这一切不过是你们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绺长老却缓缓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笑意：“你错了，修仙界从无平等一说。在这里，唯有实力为尊，强者生，弱者亡，是彻头彻尾弱肉强食的世界。规则？哼，向来都是胜利者肆意书写的。只是没想到，此番我们天阴宗踢到了铁板，栽在了你手里。”

    他自嘲地笑了笑，举起手中软剑，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剑柄，像是在与一位相伴多年的老友低语：

    “老伙计，看来今天便是咱们的死期了。你陪了我两百余年，历经风雨、大小战事无数，没想到今日要走到尽头了。”

    那软剑似通人性，剑尖一阵剧烈抖动，发出“嗡嗡”哀鸣，像是在回应主人的不舍与决绝。突然，绺长老猛地一甩手，软剑裹挟着一股暴虐的毁灭气息，如黑色闪电般朝鬼一他们疾射而去。剑身之上，丝丝细微裂缝迅速蔓延开来，仿若狰狞的裂痕爬满瓷器表面，危险气息扑面而来。

    “不好，他要自爆本命法宝！”鬼一脸色骤变，高声惊呼。十大鬼帅闻声而动，齐齐施展那威力不凡的“封”字法阵，手势变幻间，光芒闪烁，法阵迅速扩大，试图将那股毁灭力量牢牢锁住，阻止其扩散。虽说此前应对化神期修士自爆时，鬼帅们看似毫发无伤，实则体内暗伤隐现，脏腑震荡，灵力也损耗不小。此刻面对这温养两百余年的仙器自爆，众人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皆是神情凝重、严阵以待。

    “封”字法阵稳稳罩在即将崩碎的软剑之上，软剑疯狂颤抖，好似困兽挣扎，剑身上的裂纹愈发宽大，随时都可能爆开。鬼帅们全神贯注，灵力源源不断注入法阵，额头汗珠滚落，牙关紧咬。可就在众人紧盯着法阵之时，绺长老嘴角悄然勾起一丝奸计得逞的诡笑，身形一闪，如离弦之箭般朝我猛扑过来。几十丈的距离，对化神三重的他而言，全力施为之下与瞬移无异，转瞬即至。

    暴君反应极快，下意识一个箭步跨出，高大身躯如巍峨山峰般挡在我身前；我心头一惊，慌乱间伸手用力推开身旁的张心妍，想让她远离危险。绺长老此刻浑身灵力暴走，身躯膨胀到两倍有余，皮肤涨得通红，青筋如蚯蚓般扭动，一脸狰狞，眼眶迸裂，鲜血汩汩往外流，眼珠子几乎要鼓出眼眶，可怖至极。尚未靠近，我便能感觉到那狂暴灵力如刀刃般割着面颊，生疼生疼。

    “一起死吧！让你们尝尝神魂和肉身一起自爆的威力，哈哈哈哈……”绺长老嘶吼着，声若恶鬼咆哮。

    完了，这下真玩大了！我望着近在咫尺、状若疯魔的绺长老，一颗心沉入谷底，绝望如藤蔓缠紧全身，冲着暴君师兄苦笑一声，心想这回铁定要交代在这儿了。然而，就在我闭眼认命的刹那，一道身影疾掠而来，如天降神兵般稳稳挡在我身前。与此同时，我背脊处经脉陡然一热，一股暖流瞬间蹿过，却又转瞬即逝。

    待看清来人，是葛青柬！只见他单臂一挥，掌心光芒绽放，一个透明护罩瞬间凭空浮现，将绺长老紧紧包裹其中。几乎同一时刻，绺长老轰然自爆开来，仿若惊雷炸响，光芒刺目、气浪翻涌。那护罩剧烈晃动，光芒闪烁，泛起层层涟漪，承受着一波又一波冲击，足足震荡了几十息时间。

    劫后余生的我，双腿一软，后怕与庆幸交织，眼眶泛红，恨不得当下就给葛叔跪地磕头。

    “葛叔，今日这救命大恩，晚辈无以为报。”我双手抱拳，弯腰深深鞠躬，腰弯成了九十度，诚心诚意道。

    “晚辈现下没什么本事，只能给您开个空头支票，但只要往后修炼有成，您但凡有所差遣，我绝无二话，赴汤蹈火，莫敢不从！”

    葛叔却只是摆了摆手，神色淡然：“不必言谢，举手之劳罢了，反正往后都是一家人了。”他说得云淡风轻，仿若真没把这生死危机当回事。

    “啊……什么意思？”我一愣，满脸疑惑，脑袋上仿若冒出个大大的问号，完全没领会他话里的深意。

    “没事，你们赶紧走吧！”葛叔催促道，“你不是说晚上阵法薄弱吗？”

    “哪有那回事儿啊！”我尴尬地挠挠头，嘿嘿一笑，“我就是随口一编，诓他们出来，好让我这帮鬼族朋友们招呼招呼他们。”

    这时鬼一走了过来，满脸歉意的看着我：“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