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爷面带微笑,缓缓说道:“方才已经交给您的随从了。” 丁二爷眼睛一瞪,扯着嗓子高声喊道:“你们谁接了展老爷的剑了?麻溜地拿来我瞧瞧。” 这一嗓子下去,就见一个机灵得像猴子似的小童,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赶忙把宝剑恭恭敬敬地捧过来呈上。
二爷接过剑,那眼神就跟扫描仪似的,先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瞧了瞧剑鞘,然后紧紧握住剑靶,“唰” 地一下将剑抽出,顿时,隐隐传来一阵似钟磬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二爷忍不住连声道:“好剑!好剑!不过这剑究竟叫啥名儿,我还真有点摸不着头脑。” 展爷心里暗自琢磨:“这丁二兄弟跟我言语嬉笑了半天,我何不借此机会让他认认这宝贝,试试他的眼力究竟如何。” 于是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说道:“这剑可是先父留下的传家之宝,我那兄长虽说一直佩戴着,却也弄不清这是何名剑,正想在贤弟这儿请教请教呢。” 二爷心里暗暗叫苦:“哎呀,这可真是给我出难题了。不过倒要好好看看,可不能在展大哥面前丢了面子。” 他眯起眼睛,像个老学究似的,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依小弟来看,这剑八成是传说中的‘巨阙’。这‘巨阙’剑可是剑中的珍品,剑身厚重,剑刃锋利,能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说完,便把剑递还给展爷。展爷心中不禁暗暗称奇,说道:“贤弟好眼力!不愧是将门之后啊,对这宝剑如此熟悉,真让为兄佩服。” 接着说道:“既然贤弟说是‘巨阙’,想来应该就是‘巨阙’无疑了。” 说完,作势就要将剑归入剑鞘。
丁二爷见状,连忙凑到展爷跟前,满脸期待地说道:“好哥哥,刚才听说您要舞剑,小弟我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里就跟猫抓似的痒痒得很。大哥您何不趁此机会大展身手一番,也好让小弟我开开眼,长长见识。说不定还能从大哥这儿学个一招半式的,以后在江湖上也能横着走。” 展爷连连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贤弟莫要打趣我了。我这剑术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登不得大雅之堂。” 丁二爷哪肯罢休,拽着展爷的衣袖,缠着展爷苦苦哀求:“大哥,您就行行好,给小弟露一手吧。” 丁大爷在旁边站着,倒也不阻拦,只是双手抱在胸前,缓缓说道:“二弟,你也别太心急,先让大哥喝杯酒,提提精神,再舞剑也不迟。” 说完,便吩咐道:“赶快把酒菜都摆上来,动作都麻利点,别磨蹭。” 左右的仆从们立刻齐声应道:“得令!”
展爷见这情形,心里明白,要是再推脱,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只得站起身来,利落地将袍襟掖了掖,把袖子挽了挽,说道:“那我就献丑了,我这剑法粗陋得很,要是有啥不到位的地方,还望二位贤弟多多指点,可别笑话我。” 大爷和二爷赶忙说道:“岂敢!岂敢!大哥您就放心舞吧。” 三人一同出了大厅,来到月台之上。展爷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眼神一凛,便潇洒地舞起剑来。只见他身姿矫健,剑随身动,如行云流水一般。丁大爷在一旁站得笔直,神情专注,眼睛一眨不眨地留神细看,嘴里还不时地轻声赞叹:“好剑法,好剑法!” 丁二爷呢,则显得悠闲许多,他斜靠着厅柱,跷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草棍,津津有味地观瞧着。展爷剑招凌厉,时而如蛟龙出海,时而如猛虎下山,舞到精彩之处,丁二爷忍不住连声叫好:“好!妙极了!大哥这剑法真是出神入化,小弟我算是开了眼了!”
展爷舞了好一阵子,这才收住剑势,停下脚步,额头上微微见汗,笑着说道:“献丑了!献丑了!不知二位贤弟觉得我这剑法如何?还请多多批评指正。” 丁大爷竖起大拇指,连声夸赞道:“好!妙极了!大哥这剑法刚柔并济,攻守兼备,实在是高!” 丁二爷也跟着说道:“大哥这剑法固然精妙,不过可惜这剑似乎有些不太称手。小弟我这儿有一把剑,保管合您的心意。” 说完,便叫过一个机灵的小童,凑到他耳边悄悄吩咐了几句。那小童点点头,像只小兔子似的一溜烟儿跑走了。
没一会儿,丁大爷便将展爷让进厅里。只见桌前摆满了美味的酒菜,香气扑鼻。丁大爷拿起酒壶,给展爷斟满酒,热情地说道:“大哥,您快请坐,咱们先喝几杯。” 把展爷让到上位,兄弟俩则在左右相陪。三人刚喝了几杯,就见那小童从后面气喘吁吁地捧着剑走了过来。二爷接过剑,“噌愣” 一声将剑抽出,剑身在灯光下闪烁着寒芒。然后双手递到展爷面前,说道:“大哥,您快瞧瞧。这剑也是先父留下的,我们一直都不知道是啥名号。还请大哥您给掌掌眼,小弟我在这儿候教了。” 展爷心里暗暗笑道:“这丁二兄弟还真是个急性子,这么快就来报仇,也想难为难为我。倒要仔细瞧瞧。” 他接过剑,先是轻轻弹了弹剑身,听着那清脆的声响,又掂了掂剑的重量,感受着剑的平衡,这才说道:“好剑!此剑乃是‘湛卢’。这‘湛卢’剑可是名剑中的翘楚,剑身轻盈,剑刃锋利无比,挥舞起来虎虎生风。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丁二爷拍手称赞道:“大哥所言极是。但不知这剑舞起来效果咋样?大哥您是否愿意再赐教一番?让小弟我再饱饱眼福。” 展爷瞧了瞧丁大爷,眼神里满是求助,希望他能拦一拦。谁知丁大爷是个实诚人,开口说道:“大哥,您先别着急,还是先喝杯酒助助兴,再舞剑也不晚。” 展爷听了,豪爽地说道:“莫若舞完了再开怀畅饮!” 说完,再次离开座位,来到月台,手腕一抖,剑花飞舞,又潇洒地舞了一回。
丁二爷接过剑,笑着问道:“大哥,这剑您舞着可还顺手?” 展爷满心不乐意,脸色一沉,回道:“这剑比我那把轻多了,使起来有点轻飘飘的,没什么手感。” 丁二爷故意逗他道:“大哥,您可别多心。轻剑那可就是轻视人哟。这剑另有主人,只怕大哥您惹不起呢。” 这一句话可把南侠给激怒了,他瞪大了眼睛,大声说道:“老弟,你别害怕。不管是谁的剑,自有我来担着,我倒要看看能怕他怎的!你快跟我说说,这剑的主人到底是谁?” 丁二爷眨眨眼睛,神秘兮兮地说道:“大哥,您小声点。这剑是小妹的。” 展爷听了,没好气地瞅了丁二爷一眼,便不再吭声了,心里却暗自嘀咕:“这丁二兄弟,净拿我寻开心。” 丁大爷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给展爷递上一杯酒,笑着说道:“大哥,别跟二弟一般见识,咱先喝酒。”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丫环快步走了出来,说道:“太君来了。” 展爷一听,赶忙起身,迅速整理好衣衫,恭恭敬敬地向前参拜。丁母微微欠身,谦逊了几句,便以子侄之礼与展爷见完。丁母在主位坐下后,展爷很识趣地将座位往侧边挪了挪,这才告座坐下。此时,丁母又仔仔细细地将展爷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次可比在屏风后面看得真切多了。只见展爷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一表人才,丁母心中欢喜不已,开口便称呼展爷为贤侄。原来这都是二爷提前与丁母商量好的:要是老太太看对眼了,就称呼为贤侄;倘若不满意,就以贵客相称。再者说,这男婚女嫁,得双方都愿意才行,还得暗暗通个消息,确定妹子也愿意才行。二爷见母亲称呼展爷为贤侄,心里就明白,老太太这是中意了。他便悄悄地溜出大厅,像个偷油的老鼠似的,蹑手蹑脚,直奔小姐的绣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