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空中下望,大地雪如白玉,铺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前方飞符的速度并不快,秦天鸣吊在后面跟着,发现其所去方向也很有意思。
本以为张真至这等存在自东南而来,会在大玉大宏大巍三国的交界等待,然而这飞符却并未向着东南,而是径直往西。
要知道,此地已是东涯西部尽头,再往西三千里就是游莱江,过了江可就要离开东柱涯洲了。
再行不久,视野尽头的大地上出现一条望不见首尾的蜿蜒白龙。
秦天鸣眉头一挑,这游莱江当真恢宏,此时有些地段已经上冻,像是这条白龙身上的银白鳞片。
这时,前方的飞符忽地速度一提,转瞬间失去了踪影。
秦天鸣却不急,已是远远的见到一座山头上,站着一道浑身泛光的身影,从那传过来的气机来看,正是张真至。
他同样剑速一提,没用多久赶了过去。
看着剑光到了跟前,徐徐散开,显出秦天鸣身影。
张真至眼中一讶,捋须笑道:“秦道友修为大有精进呐。”
秦天鸣穿着玄棕兽纹袍,气机被遮掩的丝毫无漏,但他身材变化不小,显得魁梧有力,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练体修为向前迈步了。
因抱着暖暖,秦天鸣点头示意,权当行礼,笑道:“说不得精进,不过是偶有所得。”
“倒是张道友好生古怪,似是有些不同。”秦天鸣笑问道。
他能感觉出来,眼前泛着微光的张真至,应并非真人,身上除了那凌厉剑气,竟丝毫灵气波动也无,非常古怪。
张真至笑道:“道友看的准。这却是一桩喜事,此身只是一道剑气分身,本体托道友的福,元天契机临头,正在参玄破镜。”
秦天鸣露出吃惊的神色,点首认同道:“这的确是桩大喜事。”
“哈哈哈哈。”张真至心情大好,摆手轻挥,把手背在身后,笑道:“若不是道友以身引雷,让本体认清手中剑锋之利,否则非得郁郁而终不可。”
说着,也是注意到了秦天鸣怀中的暖暖。
张真至只扫了一眼,那只完好的眼睛霎时乍现精光,惊诧地叫道:“当真是好一块璞玉!”
秦天鸣呵呵一笑,道了句:“道友莫急,我这还有第二位好徒儿要送于道友。”
话音一落,自他胸前飞出一道红光,灵胚血池呈现在二人之间。
看到其中的啼哭不止的男婴,张真至眼珠子里精光更甚,甚至其中那根峨眉刺都进不了他的视线,口中连道:“好啊,好,这小娃更是块不可多得的良木!”
秦天鸣笑道:“此地寒冷,道友可带回宗门后……”
话未说完,张真至抖手一甩,一道黄光骤然自他袖中飞出,钻入灵胚血池之中,将啼哭不止的小男婴裹了出来。
神奇的事,被这黄光一裹,小男婴却是止住了啼哭。
黄光到了张真至怀里散开,竟是一张一人大小的符箓,给小男婴做了个襁褓。
张真至怀抱小男婴笑道:“此为养神符,是老朽早年游历之时,清微府的道友所赠,一直带在身上,不想在此时此地用到了。”
清微府与洪都剑派同为十六玄门,位于西洲,门中弟子极擅符法。
秦天鸣估计,那位送养神符之人,如今也应是门中的前辈高人了。
他并不知道养神符有什么效用,但看起来小男婴并没冻着,想来是不会有事的。
张真至这时笑道:“秦道友,这俩娃娃可有名姓?若是无有,那老朽可就以“乐”字辈给我这俩好徒儿取个名字了。”
秦天鸣微微一笑,道:“道友怀中男娃尚未取名,不过我怀里这娃娃可是有名姓的。”
“不知何名?”张真至问道。
秦天鸣答道:“其母秦素甄,曾言其名为思暖,其父不知姓氏,便叫秦思暖。”
“思暖?”张真至嗯了一声,旋即遥望满天雪景,沉吟片刻,笑道:“恰逢寒雨凝霜,我这男徒儿便名:乐寒。女徒儿便名:乐暖。道友看如何?”
秦天鸣哈哈大笑,连道几声好,“不想道友取名还挺文雅,不错,不错!”
张真至也是捋须笑了起来,而后问道:“秦道友,还不知我这男徒儿姓氏为何?”
秦天鸣答道:“说起来,道友这小徒算是自家侄儿,只兄长已死,我这做叔父的便做主了,可让这后辈随道友之姓。”
张真至皱眉,严词拒绝道:“这如何能行,天地君亲师,亲在师前,即便生父逝世,道友理当是我徒亲长辈,自当姓秦。”
说着说着他就笑了,得意的看向秦天鸣,道:“如此一来,日后我这徒儿外出游历,磨砺剑锋,若是遇到道友,道友岂能不给些好物?哈哈。”
秦天鸣一愣,旋即一笑,道:“那也可,若真还能碰到,自不会亏待了这小娃娃。”
他抱着秦思暖向前一步,要交托给张真至。
张真至脸上喜色都遮不住了,俩娃娃怎么看怎么喜欢,就要从他怀里接过。
然而,就在他泛着微光的手掌触碰到小暖暖的瞬间,本来还在熟睡的小暖暖,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直上天际,响彻云霄。
两只小手更是死死搂着秦天鸣的脖子不松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他的脖间使劲钻着。
秦天鸣稍显错愕,不明白小暖暖怎么醒的,他可是一直用灵气罩着,不可能是冻着。
见到这情况,张真至也是一愣,旋即缓缓收回了手,捋须笑道:“秦道友,看来这女娃娃与老朽是无那师徒情分了。”
秦天鸣闻言心下一急,忙道:“别啊道友,我一灵教中人怎能带好如此佳弟子?道友难道忍心让一块上好璞玉就此蒙尘吗?”
张真至为难的叹息一声,劝解道:“道友行事颇讲情义,却是不像那彻头彻尾的灵教中人,何不洗魂净道,将这灵教纹图,自身上祛除?”
“再者说来,强人所难之事,老朽可是做不出来,更不用说,是逼迫一个婴孩。”
秦天鸣脸上渐生愁色,轻抚怀中哭闹的小暖暖,最后争取道:“那道友门中可还有未曾授业的剑仙?”
张真至摇了摇头,洪都剑派之中自是有可以教导小暖暖的人在,但是那些人具是他的晚辈,且剑法他也并不看好,不想耽误了小暖暖。
还有便是,他想以此小暖暖的事情,劝说秦天鸣洗除灵教纹图,他也可正大光明的与其结个好友。
见此,秦天鸣只好不再强求,心中无比郁结,不知该如何照顾小暖暖。
这时,小暖暖带着哭腔哼唧道:“爹爹,要爹爹。”
这话给张真至听的分明,面上一讶,旋即脸色一板,指着秦天鸣指责道:“秦道友,老朽还真没见过那个当爹的把骨肉往外送的,你真是,真是太让老朽失望了。”
秦天鸣被说的都气笑了,有些解释,又心生无力之感。
想到在梦境之中,小暖暖母亲所留遗言,让自己照顾好小暖暖,心里叹了口气,只能道了句:“的确,这事是我做的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