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廷柱离开帅帐后，在阿济格的命令下，清军大营中的满蒙八旗兵开始拔营，准备南下突袭关中。

    李锦和张能二人一大早在城墙上等着，眼见都快一个时辰了，清军还没有出大营。城南的马重僖也派人通知李锦，南面的吴三桂今天也没动作，请示李锦怎么办。

    两人都满脑子疑问，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清军好像今日不打算攻城了。只好让马重僖仔细注意关宁军营，只管守城，不要中清军的计策。

    张能见李锦坐立难安，劝慰道：“亳侯放宽心，鞑子不攻城，刚好给我们休整时间。”

    李锦摇摇头说：“他们如果今日继续攻城，我还不担心，就怕他们弄出什么幺蛾子！或者说陛下那里出了什么问题，鞑子已经收到消息，才想和我们一直僵持在陕北。”

    两人一直等到中午，清军也没攻城，正在李锦要坐不住的时候，清军大营里走出大队人马，向东踏冰渡过延河。然后沿着清凉山脚和延河之间的小路，绕过延安城后，又回到沿河西岸，直接南下。

    张能发现清军的动向后，立刻叫来李锦，看着从大营中鱼贯而出的清军，用了一个时辰，南下的清军才完全渡过延河，擦着延安城东南下。

    马重僖和贺兰此时也到了城北找李锦和张能二人，商量对策。马重僖见到李锦，也立刻汇报了城南关宁军营除了有两三千骑兵随清军主力南下，其余人马半天没动，特意过来询问对策。

    “鞑子恐怕想留些人马缠住我们，主力绕过延安，直接南下攻击关中。”李锦知道清军南北军营里都还有人马驻守，却有大队人马南下，分析出清军意图。

    “必须想个办法拖着鞑子！”马重僖听了李锦的话，顿时大急，如果清军南下，潼关就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张能想率军截击，却被李锦制止了，清军人数太多，足有三四万，顺军想要截击清军，人少了不济事，出动的人多了被清军缠住，余下的清军趁机抢城。如果这样的话，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一直等到傍晚，南下的清军消失在视线中，李锦才勉强想起来应对之策。

    留张能在延安率八千兵马，会同东卫城杨彦昌的五千兵马守延安。贺兰率骑兵绕过清军大队，连夜赶路，赶到清军之前到达清军南下必经之路的甘泉县，在甘泉堵住清军。李锦和马重僖则率万余兵马，赶在清军之前，占住有利地形，一路打埋伏，袭扰清军，为马重僖整顿甘泉城防争取时间。

    四人议定应对方案，正准备分头准备，这时顺着城墙从东城跑过来几个士卒，找到李锦四人，立刻禀报：“启禀亳侯，陛下信使到了，从东门入城，小人把他带过来了。”

    李锦点点头，看着他身后面露疲惫的人。那人立即上前一步，拱手抱拳行礼说：“陛下命小人带来亲笔信件，小人上午到城下时，正遇到鞑子大军南下，所以等鞑子走完了才入城。”

    李锦接过信件立即拆开，同时让护卫带他下去休息。

    李锦看着李自成的信件，越看越心惊，眉头紧皱。马重僖见李锦这副表情，也是大急，想要知道信上写了什么。

    “陛下有什么旨意？”张能抢先问道。

    李锦把信递给张能，然后带着三人进了城楼，顺手把门关上。

    “潼关战败了，前天下午鞑子用十几门红衣大炮轰塌潼关城墙，马世耀昨天诈降被识破，潼关已经丢了。陛下率军撤回长安，准备退往荆襄。”

    马重僖与贺兰听了李锦的话，也是惊恐失色，立即和张能一起看信。

    “那部分鞑子今天南下，可能就是知道潼关战况，想要去抢关中的。哎，国事艰难啊！”李锦想到自己在潼关对峙的这段时间，虽然他到陕北之前有给李自成分析时局，不过他只知道事情大致走向，具体战局也不是很清楚，同时清军又追的太快，李自成也没时间改变部署。

    张能看完信，对李锦说：“陛下信上说让我们和榆林高将军伺机突围，却没说我们突围后怎么办。”

    “陛下也不知道陕北现在的战况，只是说了去荆襄，与我们在荆襄汇合。关中现在又阿济格和多铎的十几万大军，肯定不会放我们过去。我们走固原绕道陇西汉中，沿着汉水谷地去襄阳吧。”

    李锦想着地图，大致勾勒出一条绕道南下的线路。

    随后李锦迅速写了封信，准备让信使带给李自成。信里除了汇报延安战况，最后还强调自己会带陕北顺军南下与李自成汇合，劝谏李自成切莫放弃襄阳。

    只要荆襄还在大顺手里，顶住清军最初的兵锋后，就可以南下攻占湖南两广，然后学历史上的孙可望经营云贵，大顺就还可以逆风翻盘。

    该说的已经给李自成说了，至于能不能挽救他的性命，只有听天由命了！

    李锦把书信交给信使后，又交代他，务必亲自交给李自成，然后让人护送他从东门出城，绕过关宁军营，快马加鞭赶回长安。

    李锦送走信使以后，回到城楼，张能、马重僖和贺兰立刻迎了上来，询问李锦，后营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李锦看着楼内的地图，问张马贺三人：“你们说我们是偷偷撤出延安城，还是打了城外的鞑子和吴三桂再走？”

    张能考虑了一下，对二人说：“城北鞑子不少，今天看鞑子撤走的主力人数，大概三万人左右，算下来城北大营的鞑子应该还有两万人，我们集中所以兵力也才三万多人，还要守城。再说鞑子的战斗力不容小觑，他们守在大营的话，我们估计不好打。”

    张能算了一下敌我双方大致的兵力，觉得贸然攻击清军大营，太冒险。

    马重僖却有不同的意见，顺军以前面对的都是大几万的清军，只有在怀庆抓住机会，成建制的歼灭了两千八旗汉军。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眼前有一两万落单的清军，自己这边还能集中三万优势兵力，歼灭他们。

    打完他们以后再撤走，还能防止他们尾随追击，大军带着老营和辎重，走的也安心。

    李锦看着他们，这才是让人头疼的地。部将意见不一，还都有道理，他这个主将最后拿的主意又关乎很多人的生死。

    李锦想了想，对三人分析说：“这个仗我们可以打，也可以不打。不打的话，我们从西门出城，偷偷的翻过山沟，从西北方向的安塞、保安，翻过横山到定边县，可以在那里等高将军撤出榆林；唯一担心的就是出城时被鞑子察觉，过来截击我们。”

    “如果要打的话，我们打谁？城北两万鞑子，万一打成僵持战，吴三桂趁机抢了延安，我们肯定得不偿失；吴三桂军营应该还有万人左右，如果集中兵力打吴三桂，城北的鞑子过来救援怎么办？还有个问题，我们前两天刚偷袭了吴三桂，现在他肯定有所防备了。”

    “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你们觉得呢？”李锦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是觉得能把后营主力安安全全的带到南方去就好，没必要冒险开战。

    张能没说话，正在皱眉思考李锦的话，马重僖却急了：“大顺从山海关退回陕西，全是因为吴三桂这够娘养的投降了鞑子，他害死了我们多少兄弟，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剿灭关宁军，就这么放过他，那么多兄弟都会死不瞑目！再说我们就这么偷偷的撤出陕北，到时候潼关战败，放弃关中的消息在军中传开，弟兄们的士气就崩了！”

    李锦其实也没拿定主意，所以才会问他们三人，只是马重僖的话也有一定道理，这样李锦又继续犹豫了，直接问：“吴三桂现在有所防备，夜袭也不一定能得手，万一打成僵持战了怎么办？”

    这时贺兰开口说：“延安城中现在有三万兵马，城外还有五千，如果集中兵力攻打只剩不到一万人的关宁军应该不会太难。”

    李锦没想到稳重的贺兰也想打一仗再走，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说道：“那好，我们就集中兵力，报了山海关的仇以后再走。”

    “城中三万兵马可以挤出来两万五，留下五千将士和一些伤兵，再加上孩儿兵在城上虚张声势，张能你一会儿派人潜出城告诉杨彦昌，今夜寅时突袭关宁军大营，让他在我们发起进攻之后，配合进攻；让北关城的李友监视城北鞑子大营。”

    “集中三万兵力，突袭不到一万人的吴三桂，应该问题不大吧?”李锦安排好后，又嘟囔着问了一句，像是自问自答，给自己信心。

    这时张能说：“就怕自从上次吴三桂被夜袭后，小心谨慎起来。”

    事情决定好以后，李锦反而定下心来，劝说张能：“兵法上确实说用兵不复，但是还有出其不意兵不厌诈的说法，吴三桂他们不一定没有纰漏。”

    三人做好出兵安排，由马重僖在寅时率一万五千人出南门，先直接正面强攻关宁军营，李锦带一万人，还是从西门绕到关宁军南面埋伏，杨彦昌到时候直接放弃山上的军寨，全部五千人涉小南河，从东门攻击关宁军。延安城的防守，还是由张能来负责。

    安排好出兵计划后，后营这个战争机器，立刻运转起来。马重僖去南门集结兵力，李锦直接带上所有虎蹲炮从西门出城，埋伏在关宁军南面，张能派人去通知杨彦昌，然后再城墙上巡视。

    只等寅时一到，就再次发动对关宁军的夜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