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上午从阿济格的帅帐中回到营中,仔细叮嘱了吴国贵和杨坤,一定要看好麾下的骑兵,不要被清军当枪使。
骑兵走后,吴三桂又在营中巡视了一圈,营寨中前天被夜袭焚烧的痕迹还历历在目,昨天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今天趁着没攻城,各营将官才令麾下将士好好修补。
新修补的栅栏、帐篷还是没有原来的牢固,不过也聊胜于无了。好在明日就可以离开延安去甘泉驻守了!
吴三桂回到中军后,叫来麾下各营主将,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吴三桂提议舍弃围攻延安,南下抢夺关中,原本是想保存实力,同时又能在清军中立下大功。
谁知道阿济格接受提议,却留下自己不让南下争功,甚至最重要去夷丁突骑还可能被别人兼并,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自己营中还有战力的只剩不到一万人,却需要面对延安城中三万多顺军主力,主将还是有‘一只虎’之称的李锦。
虽然阿济格还让自己督帅八旗汉军,但是在清军中旗人就是大爷,那几个固山额真除了祖泽润和自己有亲戚关系,其他人自己可请不动,人家自己留在城北清军大营中,根本不搭理自己。
真不知道如果李锦打过来以后,那些大爷会选择作壁上观还是落井下石!
麾下各营主将都到了以后,吴三桂坐在帅位,忽然叹了口气,说道:“还是要靠自己啊!”
下面站着的各将,听了吴三桂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知道吴三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
正在下面各营将官面面相觑,一头雾水的时候,吴三桂开口说:“阿济格要走我部突骑,却让我们留在这里堵李锦。李锦今天看到大军南下,肯定知道我们营中兵马不足,若要趁今晚劫营,我们要如何应对?”
下面何起凤说道:“王爷,前日流寇已经袭击过我军营寨,今晚应该不会来了吧!”
吴三桂摇摇头,心想这个何起凤勇则勇矣,就是不要用脑子!只能只能叮嘱部下说道:“行军打仗不可大意!”
“末将等人已经让兄弟们修补拒马、栅栏,同时安排人仔细巡查,防范流寇再次突袭。”
“前天流寇突袭我军,就是因为巡哨的人太少,没能及时发现流寇,才造成那么大的损失。今天一定要多派岗哨!”
“末将已经下令,这几日麾下将士日夜枕戈待旦,刀不离手,甲不离身!”
吴三桂见麾下众将都有应对措施,十分满意,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微笑着对麾下众将说:“各位将军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这段时间是非常时期,希望各位能齐心协力,提高警惕,只要灭了李自成,我们就功成名就了,到时候本王上奏朝廷,给各位请封世职,封妻荫子不在话下!”
“末将等愿为王爷效死!”下面的各位将军听了吴三桂的话,立刻一起表忠心。
吴三桂看着下面众人,大感满意。这些人都是吴家在辽西一路恩养过来的,就是自己在乱世立足的本钱,有了这些人,无论自己是投靠大清,还是投奔南明,对方都不会小觑自己。
“本王在此多谢各位兄弟,本王定会和各位兄弟生死与共,祸福同享!”吴三桂心情大好,也继续笼络麾下,帅帐中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随后吴三桂又分派了几人,加强防守,随后大家才散去,各自回营。
天黑以后,李锦带队在城外山谷蹲着,马重僖集结军队在城门后等着,只等到了丑时,就冲出城门,夜袭关宁军。
而关宁军营里,吴用仁和祖进忠正在巡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老吴,你说我们这些年和先清军打,再和顺军打,后面会不会和明军打啊?”祖进忠边走边问身边的吴用仁。
吴用仁叹了口气,回答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我们关宁军最孙督师建军时十多万,打完松锦大战逃回来三万人,降清后打到现在,剩下一万人不到,只怕我们熬不到和明军打的时候了!”
吴用仁的情绪也影响到祖进忠,他也开始回忆原来:“崇祯年间,明朝抽调关宁军入关剿贼,那时候关宁铁骑追着十倍百倍的流寇打,现在却被流寇打成这样,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对了,你是祖家的人,怎么不找找关系,入个旗。那个祖泽润不就是正黄旗汉军固山额真,在满清这边旗人可是比我们地位高得多。”吴用仁问祖进忠。
祖进忠听了吴用仁的问话,苦笑了一下,回答说:“我这个祖和他的祖不是一个,人家是真正的辽东祖家,我只是祖总兵的降夷营出生,后来就用了祖做汉姓了。前些年被崇祯处死的祖宽将军,和我的情况差不多。”
吴用仁苦笑:“真是干得好不如生的好,……”
就在吴用仁感慨的时候,延安南门打开了,马重僖带领等在城门后的顺军冲出延安城,准备进攻关宁军。
吴用仁和祖进忠发现顺军出动以后,立刻招呼麾下的左营和后营准备迎敌,同时派人去通知吴三桂,只有主帅才可以调动全军,以应对顺军的突袭。
吴三桂来到营门口时,马重僖那边的顺军,刚出城列好阵势,正准备向关宁军营移动。立即命令麾下各位将军组织部下待命,随时准备出战。
由于出城时就被关宁军发现,马重僖干脆也不隐藏,直接列阵前进,希望能把关宁军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里,从而给李锦和创造突袭的机会。关宁军也在各营将官的指挥下,在营内各处严阵以待。
顺军离关宁军营还有一百步左右的时候,令麾下火铳和虎蹲炮立即齐射,火铳在这个距离上才刚好够得着射程,这一轮齐射能不能打中关宁军,纯粹看天意。虎蹲炮倒是能打到关宁军,给关宁军造成了一点伤亡。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直接闹大点,火器都开火,大力强攻,把关宁军都吸引过来。火器开火以后,其余骑兵步兵直接冲锋,强攻关宁军大营。
吴三桂见顺军在一百步外开火,大为鄙夷,这些流寇就是土狍子,一百步左右开火,根本不能对关宁军造成任何伤害,也就只能听个响。顺军不懂火器怎么用,只会临阵放几枪,在火器方面辽军可是祖宗。
“兄弟们,流寇拿了火枪也不会用,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打中我们,弹丸也会被衣甲挡住。让我们来教教流寇,怎么用火枪。”吴三桂在军阵中鼓舞士气,身边的关宁军听了吴三桂的话,也放松了不少,在各自上级的命令下填充火药,准备射击。
顺军开火以后,马重僖率领骑兵立刻冲锋。关宁军见顺军出动,吴三桂估计了顺军的距离,立刻命令麾下的将士,一起开火,阻滞顺军骑兵。
顺军骑兵顶着关宁军的射击,冲到军营前,用手中的弓箭对着军营射击一通后,立刻调转马头,撤回本阵。
吴三桂见了顺军的骑射功夫,立刻收起了轻视之心,能有这功夫的军队,里面的将领基本上都不是易与之辈。
关宁军一轮射击后正在装填,顺军也返回本阵。一轮冲锋,顺军骑兵倒下二三十个,关宁军那边基本上没有伤亡。
马重僖命令骑兵继续冲锋,只是这一次他自己没有和骑兵一起,而是留在步阵中,趁着骑兵阻挡视线,让麾下的步兵偷偷的往前移动。
黑夜中马重僖利用骑兵瞒天过海,偷偷的将顺军步兵和虎蹲炮向前移动。在骑兵又冲了两次,付出近一百人的伤亡后,顺军步兵向前移动了三十步。
由于天色太黑,顺军步兵也没打火把,关宁军的注意力都放在冲锋的骑兵上,没人能看到顺军的步兵比最开始更接近军营。
又一次顺军骑兵掠过关宁军营时,里面关宁军正准备装填火铳,马重僖立刻命令麾下步兵一轮射击,然后立刻冲锋。
由于这次开火,距离很短,火铳和虎蹲炮的弹丸威力更大,关宁军的伤亡比上次大多了。
顺军步兵已经开始冲锋,吴三桂也没心思管这些伤兵,立刻命令麾下将士,抓紧装填,然后还击。
吴三桂正在前阵,督领麾下将士抵抗顺军夜袭时,李锦也偷偷的靠近顺军后阵,在距离顺军大营还有五六十步时,才被后阵的巡逻士卒发现。于是李锦立刻率领部下强攻,关宁后阵的士卒也聚集起来,抵挡李锦的攻击,同时派人去前阵找吴三桂求援。
前阵的关宁军人数不少,马重僖麾下的步兵几次冲锋,也没能冲破关宁军的营门,只能在外,和关宁军隔着栅栏互射。
吴三桂见挡住了顺军的攻击,心安了不少,只要拖到天亮,城北汉军旗的固山额真们,只要还想立功,就不会不趁顺军主力在城外和关宁军对视,强攻延安城。
这时吴三桂派了身边的一个护卫,偷偷的出营,沿着延河潜行到城北,求见汉军正黄旗固山额真祖泽润。就说顺军主力被自己拖在城南,希望他可以率部强攻延安城,或者绕到城南和自己一起夹攻顺军。
吴三桂正觉得顶住顺军攻击,又通知了自己的表兄弟,过来接应自己,应该万无一失的时候。后阵士卒找到吴三桂,向其禀报,后阵遇到顺军主力袭击,请求派兵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