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为何会找自己?
顾冲试探问道:“宁王,这陈大人唤我前去府上,为了何事啊?”
“你忘记曾说过轮胎之事,我昨日与陈大人说起,或许是询问此事细节吧。”
宁王并没提兴州之事,治愈水患可不是闹着玩的,顾冲虽然聪明也不一定就有办法,所以宁王怕吓到顾冲,一切等他去了再说。
顾冲一听是这事,也就放心了,便答应下来。
宁王站起了身,整理一下衣衫,对九公主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回府去了。”
九公主还在抱怨宁王不带她出宫,坐在那里都没有起来,哼声道:“走吧,下次不带我出宫就别来了。”
宁王呵笑出来,这个妹妹被他宠坏了。顾冲急忙躬身说道:“小顾子恭送宁王。”
宁王在前,顾冲在后,两人走出阁房向撷兰殿外走去。
“小顾子,今日朝上,父皇已经赦免庄敬孝无罪,吏部尚书何大人上言,令其任兴州知府,即刻赴任。”
这消息令顾冲很高兴,终于救出了庄敬孝。
不由间,庄樱的模样又浮现在他眼前。
“不过秦好翻供了,将一切事情扛了下来,倒是把杜玉芳撇得一干二净。”
“情理之中。”
顾冲只是简单四个字,却让宁王心中对他更加欣赏。与自己所料相同,可见顾冲已经看出了其中的一些关系。
午时过后,顾冲拿着撷兰殿的出宫行牌,向宫门处走去。
路过御净房时,却碰到了他最不想见的人。
李公公带着两名太监刚好从御净房走出,一眼看见顾冲,便站了下来。
“哎呦,给李公公请安。”
顾冲嘴上笑着,心中却自说倒霉,越不想遇到谁却偏偏遇到。
“小顾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李公公眯笑着眼睛,紧盯着顾冲,现在见到他比见到皇上还难,这回碰上了,我看你往哪跑。
“嘿嘿,我现在要出宫。”
“出宫?你又出宫干嘛?”
顾冲一听,原来他知道自己出过宫,所以加了个又字。不用想,肯定是小春子告诉他的。
“工部尚书陈大人在宫外等我,说有事吩咐,我这不敢怠慢,这不是紧赶去。”
“你胡说吧,陈大人找你能有何事?”
李公公不信顾冲所说,伸手指向院内,说道:“你与我进来,我们之间也有要事需要商议呢。”
顾冲一脸无奈,哀求道:“李公公,我真得有事,咱们改日再说,可好?”
“不行,你今日休想再骗我。”
“我骗你干嘛……”
顾冲话音未落,李公公向身后一招手,他身后两名太监便上前来,一边一个架住了顾冲的手臂。
“带进去。”
李公公看着挣扎的顾冲被拖进了御净房内,阴笑着跟了进来。
顾冲又被带进了行事房,在这里他已经几进几出,不像原来那般恐惧。
“我说李公公,咱再好好商量商量,你想办的事我答应你,但你要先让我去见陈大人,不然真耽误了大事,你肯定也逃脱不了干系。”
李公公见顾冲还是这样说,也有些半信半疑,问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得去见陈大人?再者说来,你走了还会再回来吗?”
“我肯定会来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还请李公公相信我。”
“我就是太信你了,以至于现在我整日提心吊胆,决计不再听你胡说,今天便把事情了了。”
顾冲轻叹了一声,显得很为难,说道:“好吧,既然这样,那就请李公公差人前去宫门处,告知陈大人,我今日不能去见他了。”
李公公见顾冲不似说谎的样子,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陈大人真在宫外等你?”
“你差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在这里又跑不掉。”
李公公犹豫一下,回身对小太监说道:“你去宫门处看下,陈大人可在。”
小太监答应走出了行事房,顾冲这下放松了心态,他知道李公公还不敢硬来,若因为自己得罪尚书大人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一会功夫,太监跑了回来,禀道:“李公公,宫外却有一顶陈府软轿,说是接小顾子。”
“你看看,我没有说谎吧。”
顾冲摊开双手,一副冤枉的表情。
李公公紧皱眉头,沉思道:“陈大人找你到底何事?”
“这个我也不知,要不等我回来,再来向您禀告。”
李公公知道顾冲这一走肯定不会回来了,但他还真不敢强留下顾冲,便说道:“也罢,你先去见陈大人,但你记得,我一定会找你的。”
以后再说以后,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顾冲从行事房出来,在院中居然见到了陈山。
“小顾子,你也来御净房了?”
陈山见到顾冲倍感亲切,满面笑意迎过来。
顾冲点头敷衍道:“我来跟李公公叙叙旧,这便走了。”
“哦,那闲时我们再叙,记得去找我。”
“嗯嗯……”
顾冲哪有心情跟他聊天,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了御净房,只是他们之间的对话被李公公看在了眼中。
“小陈子,你可是与小顾子熟识?。”
陈山笑着点头,答道:“回李公公,您忘记了,我们是一起来的,都是临苍府人氏。”
“哦……”
李公公点点头,眯了眯眼睛。
顾冲心事重重地出了宫门,不远处一顶软轿停放在那里,轿旁站着两名轿夫,还有一个看上去与顾冲年龄相仿,文质彬彬的少年。
那少年见到顾冲出来,迎上前来,施礼问道:“可是撷兰殿的顾公公吗?”
顾冲点点头,“没错,是我,敢问你是?”
少年答道:“我叫陈东升,我家大人命我前来迎接顾公公前去府上做客。”
“是工部尚书陈天浩大人吗?”
顾冲确认一下,得到准确答复后,钻进了软轿中。
轿子比起马车可舒服多了,使顾冲感到无比惬意。不由感叹:还是当官好啊,要是以后自己出行也有轿子该多好呀。
京师府虽大,但说起来也不过是一座城,所以不管是王爷府还是尚书府,距离皇宫都不算远。一刻钟不到,轿子便停了下来。
“顾公公,请下轿。”
陈东升掀开轿帘,顾冲探头钻了出来,放眼一看,嗬!这尚书府看上去可比宁王府要气派多了。
只青玉台阶便有七阶,门前两个硕大圆形石墩,大门高有一丈八,宽约三丈有余,朱门单开,门上宽大匾额上书三字——尚书府。
“顾公公,您请。”
顾冲客气一下,走上台阶,跨过漆红高槛,步入了尚书府。
下人引着顾冲穿过过廊,左转右转来到一间大厅前,请顾冲上座。随后,进来几名丫鬟,香茶糕点水果一应俱全,摆放在顾冲面前。
顾冲受宠若惊,长这么大哪受过这等待遇。既然有吃的,嘴就不能闲着。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中,咀嚼起来。
要说这尚书府内的糕点的确不错,不但样式好看,这味道也是绝佳。吃了糕点,再饮口香茶……
这时,顾冲见到从门外进来一人。年有五旬开外,身形富态,满面生光,宽眉大眼,面色和善。身着淡蓝长衫,手握一对纯白玉球,慢步走了进来。
顾冲茶饮一半,急忙放下杯子,擦拭一下嘴角,站了起来。
“哈哈,顾公公。”
进来老者当先开口,顾冲施礼答道:“是,可是陈大人?”
老者正是陈天浩,点头道:“不错,顾公公请坐。”
“不敢,陈大人请。”
陈天浩呵笑着坐在了主位上,坐定后凝眸打量起顾冲来,他想看看这个小太监究竟有何不同,能让宁王举荐他。
“陈大人唤我过来,不知有何吩咐?”
顾冲被看得有些尴尬,心想:你个老头倒是说话啊,总不能把我请来就是大眼瞪小眼吧。
“诶,今日请顾公公前来,只为府中一叙,何来吩咐一说。”
顾冲咧嘴一笑,淡声说道:“我这人性急,还请陈大人直言。”
“哈哈,顾公公豪爽。”
陈天浩见顾冲这样说了,就开门见山,询问道:“宁王与我说,这车轮之上覆盖轮胎,既可减去颠簸之感又可日行百里,不知可是真的?”
“宁王所说,难道陈大人不信吗?”
陈天浩呵笑一下,他没想到顾冲反问了他,若是宁王说得他当然信,关键这不是顾冲提出来的嘛。
“信,我自然信。只不过其中环节,还请顾公公明示啊。”
顾冲稀里哗啦地说了一遍,说得自己口渴,端起茶杯饮了一大口,将茶杯向陈天浩比画一下,说道:“陈大人,没茶了。”
“哦,哦,来人,快续茶。”
陈天浩基本明白了制作轮胎的步骤,可这毕竟是嘴上一说,要想真干起来,还得有图有真相。
“顾公公,不知你可否制出图纸来,这样便省了很多麻烦。”
顾冲挠挠脑袋,制图他可不会,但画出来应该没问题。
“我试一下,尽力而为。”
陈天浩一听喜出望外,急忙喊人备好纸墨笔砚。
顾冲拿起毛笔,站在桌前细想片刻,抬笔落于纸上……可惜墨汁沾的太多了,墨汁嘀嗒成线,整个宣纸脏了一片。
“这个……”
顾冲难得脸上发烧,尴尬的将毛笔放了回去,讪笑说道:“此图不宜使用毛笔,不知陈大人这里可有炭笔?”
陈天浩被问得一懵,“何为炭笔?”
“就是木柴燃烧过后,余下熏黑部分。”
陈天浩点点头,吩咐下人,赶紧去厨房找些烧过的木柴来。
这回顾冲就顺手了,拿着木炭在纸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一顿标记,连图带字的画满了纸张。
“陈大人,大致就是这样,你只需找些精工巧匠,定是可以制作出来。”
陈天浩端看桌上这一片漆黑,想着的确需要能工巧匠,不然只怕连图都看不懂。
净手之后,两人再次坐下,陈天浩又请教了兴州水患治理的问题。
“顾公公,兴州大水,年年频发,我多方治理,均无显效,不知顾公公可有高见?”
顾冲挑起眉头,答道:“这个我不敢妄谈,治理水患需根据地形地貌,水流速度,各种因素而决定可否,绝不是你我坐在这里便可谈的。”
陈天浩一听,这个好办,兴州水域早有草图在他这里。
“顾公公你看,这便是兴州水域图。”
陈天浩将绘图铺在桌上,指点给顾冲,“这便是兴州,这条是陇江,陇江北侧还有秣陵河。陇江在兴州城外东五里处,此处东高西低,故而陇江每到汛期便江水上涨,顺势而下,直淹兴州城。”
顾冲简单看了一下,顺口问道:“不可以加固河堤吗?”
陈天浩摇摇头,答道:“一来地势所至,江水一面倾灌足有几十里,面积过大。二来这些江堤多年被江水冲刷,已经土质松软,根本无法加固。”
“那在城外筑坝护城,也不可吗?”
陈天浩叹声道:“这个办法也曾用过,但只能护的城池,可这百姓的千亩良田却无法救的。民以食为天,救城救不得良田,又有何用?”
顾冲点点头,是这个理儿。那该怎么办呢?着实让顾冲有些为难了。
“陈大人,这陇江之水从何而来?”
“这个……我还真不知,但肯定是从齐国而来。”
顾冲一听,这还出国了。本想从源头治理,现在看也不可行了。
“依我看,只有截流了。”
“截流?”
陈天浩摇头道:“江水湍急,无法运石填江,又怎么能截的住?”
顾冲却有他的办法,他指着秣陵河,说道:“此河在图上看去,河面宽阔,应不比陇江窄小。”
陈天浩点头道:“不错,陇江之水多源于秣陵河。”
“此河在这里汇于陇江,汇入处水流猛增,这才导致陇江之水在兴州城流域暴增。我们既然无法填江,那便将这条河截流,然后修建水坝,拦截河水。这样旱时可开闸放水,浇灌庄稼。涝时便关闭水闸,减少江水。再挖造运河,将河水从他处分流出去。没有了秣陵河水灌入,这陇江自然不会再发生洪灾了。”
顾冲的这一番话让陈天浩心情大好,先不说方法可行不可行,但至少有了些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