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换上干净衣物裴敬这才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待牢房了,那股子恶臭,这几日嗅觉都快失灵了。
自从自己当两人面杀了衙役后,老妇人跟那年纪略年轻的女人日日缩在角落,自己稍微动一下俩人吓的都是一抖。
绞干头发还没干透,浅浅绑了个半扎发,看向那染了血脏掉的荷包,叹了口气,碎银子和那枚御赐金元宝都倒了出来直接揣进怀里,抽空出去了再买个荷包吧。
推开门,顾大人站在门口,裴敬愣了一下,“大人。”
听到开门声,顾桓回头,见她跟自己打招呼,点了一下头,“去看看手。”
“好。”裴敬顺从跟在顾大人身侧。
顾大人换了蓝采色衣袍,束了袖,同色外袍,衬托着整个人格外的冷峻挺拔。
这般常服的顾大人确实少见,暗色系反而衬托着顾大人更加清冷绝色。
“看什么?”顾桓察觉视线,别过头看向裴敬。
“没什么,蓝彩色非常适合大人。”衬托的冷峻耀眼。
时尚的完整度靠着脸跟身材,一般人这种色系压不住。
顾桓耳根发红,低头看了眼身上衣着,平时常服穿的少,离京前随手拿的几套。
“对不起,若非我任由他们带入宁州大牢,你也不必受此屈辱。”
当时她杀了那两杂碎,若非花了些精力碎那牢房,也不必让她手上再次染血。
裴敬愣了愣,看向顾大人,试探道:“我杀了人,大人不觉得我凶残吗?”
顾桓顿住脚步,神色冷峻看向裴敬,裴敬也停了下来,抿着唇看向顾大人,不由还是有些忐忑。
“他们该死,若非我迟了一步,也不必让你染了血。”
原本忐忑的心这一刻安定了下来,看向顾大人神色,裴敬不由浅笑出声,“我还以为大人会觉得我凶残呢。”
顾桓神色认真,“你没有,下次这种事我来便好,不必脏了你的手。”
裴敬默了半晌,看向顾大人认真的神色,原本狭长凤眼中冷峻的眸色似乎盛满了自己倒影,神色坚定。
心跳不由漏了瞬,裴敬回神,脸色发烫,不由别过头,“好,我知晓了。”
至前殿,皇城司以及宁州知府等一行十几号人皆在。
看着这么大的阵仗,裴敬有些诧异,地上跪着个发抖的老者,身侧放了个匣子。
顾桓侧头看了一眼裴敬,随后皱眉看向殿中一一扫过,视线最后落在唐松信脸上,“怎么回事?”
坐在下首首位的唐松信见顾桓过来了,赶紧起身,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跪在地上的大夫瑟瑟发抖,头埋的更低了些。
唐松信躬身浅笑,态度恭敬,“顾大人,这是替您和裴姑娘诊治的大夫。”
裴敬坐在上首,似笑非笑看向唐松信,“知道的是给本官看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审问犯人年,宁州衙门倒是别致。”
看着他的目光,唐松信后背出了冷汗,偷偷擦了擦额头冷汗,开口解释,“这大夫头回见这么多人,应该是被吓到了。”
“既知被吓到,何须围这般多人?还是说,替本官诊治你得仔细查看上报给何人?”顾桓眼神凌厉了几分。
唐松信赶紧跪下,“下官不敢,我等也是忧心大人。”
顿了顿,“我等这就离去。”
顾桓点头,挥手,“去吧,一个时辰后再过来,本官有话说。”
唐松信赶紧起身,“谢过顾大人。”连忙招呼其他人离开。
“锦春、单明、蔡与和裴敬留下,其他人也回去吧,一个时辰后再来。”顾桓挥了挥手。
其他人恭敬一礼退下,堵在这里确实不太妥当。
顾桓瞥向跪的恨不得贴在地上的大夫,“这般跪着,如何看诊?”
余大夫颤颤巍巍起身,他今日难得坐诊,屁股都没坐热被衙门衙役抓了过来,直接抓进前殿,一屋子大人物。
整个宁州他多年都没见这么齐过,吓了个半死,随后又进来一批,闲话几句,知府大人都态度恭顺不少。
他吓的更甚,只敢老老实实跪着,没一会子又来两人,其中一人径直坐在了上首,短短几句,知府老爷恭顺的跟绵羊一般。
连整个宁州人人畏惧的知府老爷都畏惧的人,知晓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只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闻言,赶紧起身抱着匣子,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先看她的。”顾桓目光冷清看向大夫,朝坐在下首裴敬指去。
裴敬默了默,“大人先看吧,我这不急一时半会儿。”
顾桓瞥了一眼因畏惧瑟瑟发抖的大夫,他还未调整好,等会子弄通了裴敬,点头,“可。”
说完,顾桓卷起裤脚。
几人皆是脸色一变,裴敬也脸色难看,“你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吗?怎的又这般严重?”
看向裴敬担忧神色,顾桓安抚,“无事,重新诊治便好。”
原本几乎好的腿此时红肿,一看就是又脱臼了,之前伤了骨本就没养好,亏他神色如常,若非亲眼所见谁知道他面色无虞的承受着什么!
许锦春眉头紧锁,“你们发生了什么?”
裴敬深呼出一口浊气,“当日遇袭,顾大人因护着我一道落了山崖,因树枝遮挡减缓了摔落,这才未致命。”
“大人为护着我断了腿,山野里养了七八日勉强可走了后便翻山越岭抵达渝州,后化名元仙、元芙,兄妹相称下随宁州顺泰镖局下这才顺利入宁州城。”
裴敬的三言两语交代了分开后的行程,见两人皆有受伤,又是化名便也知晓他们一路怕比起他们更是不易。
毕竟当时他们没来得及拿路引身份文书,相当于流民身份,能顺利抵达已是万险。
“你们受苦了。”许锦春看向裴敬,眼含歉意,他们若是早些察觉,也不至于牢中受伤,裴敬更是差点被褥。
余大夫颤颤巍巍,那些话是他能听的吗?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大,大人。”
余大夫小心开口,引起众人目光,“大人这腿伤过一回,隐约断骨也未养好,又错了位,需得重新接骨,修养半月,不然可能会落下残疾。”
“重,重接过后,半月内,切莫再用力,更不得行走。”他只敢小声诉说,心情忐忑。
“好,动手吧。”顾桓应了下来。
蔡与起身,若顾大人落了残疾,回去如何是好,“我去向唐松信要一辆鲁班轮椅。”
顾桓点头,蔡与赶紧往后院而去。
随着大夫“咔嚓一声。”顾桓额头出了冷汗,发出闷哼,可见疼痛程度。
当时落了崖断了腿也不见顾大人这般又是冷汗又是闷哼紧咬下唇的。
重新接骨的疼痛度可想而知,裴敬皱眉,稍后便寻锦春大哥教自己防身格斗的本事,起码多了层保障,往后皇城司拖后腿便少了些许。
不求顾大人那般身手,也不求锦春大哥七分,能自保便足矣。
余大夫逐渐静了下来,正完骨,仔细检查,没有异样后重新上了板这裤脚倒是无法再放下来了。
余大夫叮嘱,“五日后我再检查一次,两次过后应该无碍,”
顾桓点了下头,“去看看她的。”朝裴敬指去。
裴敬伸出右手手腕,余大夫看完眉头紧锁,实在忍不住,“你们年轻怎这般拿身子不当回事儿!”
说完懵了一下记起这都是何人,赶紧紧抿唇。
裴敬见大夫模样笑了笑,“若非无奈,谁愿意受伤,劳烦大夫了。”
余大夫看了一眼女娃,她说的没错,伸手捏了捏骨,“手腕骨错位,也得用上劲儿复位回去再固定,半个月这手也别用了。”
“好。”裴敬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