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绵绵不绝的细雨中,苏暮雨一手撑着伞,另一手则紧握眠龙剑的剑柄,他那复杂的眼神紧盯着眼前的大家长。
“暮雨,带上你信任的人,前往家园吧。”大家长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家园?!
苏喆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愕之色。
不仅仅是他,就连苏昌河以及他们身后的苏家剑客们,都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纷纷投来复杂多变的眼神。
然而,这些眼神中流露出的情感却各不相同——有的是疑虑重重,有的是满怀期待,还有的是茫然无措……
家园,那个传说中的暗河唯一净土,一个能让人们真正放下屠刀,过上平凡生活的地方。
可是……
“家园,它真的存在吗?”苏喆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家族首领微微一笑:“我担任首领近二十年,虽不敢说超越历任,但我确实做到了许多前人未曾完成的事情。”
“那提魂殿呢?”苏喆再次追问道。
“从今以后,暗河再无提魂殿。”家族首领缓缓抬起头,任由雨水无情地打在脸上。
不久,雨渐渐停歇,天边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宛如通向暗河彼岸的桥梁。
“家园不仅存在,而且正在等待着每一个渴望安宁的灵魂。在那里,没有无休止的杀戮,没有权力的争夺,只有和平与宁静。”
“在那里,暗河可以重新开始。”
苏暮雨紧握剑柄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向往。
“我们,真的能够摆脱过去的黑暗,重新开始吗?”
“或许吧。”大家长淡然笑道:“但这不是一条容易的路。”
“暗河的变革,需要流血,需要牺牲。提魂殿的终结,仅仅是个开始。”
“就连大家长,也是可以牺牲的,对吗?”苏暮雨又问。
这一次,大家长没有回答。
他之前所说的一切,其实都是在交代遗言。
苏暮雨对大家长的情感,比其他人更加复杂。
因为他是被大家长带回暗河的,也是在大家长的信任和支持下,继苏喆之后,成为了新任的傀。
那个时候,他确实承受了来自三家的巨大压力,甚至还包括提魂殿三官的刁难。
但相比之下,家族首领为他、为暗河所承受的,则更加沉重。
“大家长,我知道我现在打断您的话太没礼貌了。不过,他听到我们暗河这么多事,也该送他上路了吧?”
苏昌河边玩弄着手中的匕首,边以笑语打破了周遭的压抑。
随着他的言语落下,苏暮雨指尖轻弹,一缕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妙寒光的细丝悄然展现,透露出不容小觑的杀意。
世间存有一种独一无二的兵器,它无柄无身,唯有锋锐至极的刃
其透明若无物,锋利无比,能在无声无息间切割生命,留下的伤口平整如初,肌肤不曾有丝毫翻卷,犹如利刃划过蜡面。
这便是名为“刀丝”的奇物。
转瞬之间,刀丝一端已逼近萧燮的眉心,仅差分毫便能穿透其额骨,终结其性命。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根手指稳稳夹住了这致命的细丝,使其无法再进一步。
“大家长?”苏暮雨虽心存疑惑,却也迅速收回了刀丝。
“暗河历来不涉两头之局,此次算是特例。作为补偿,我将亲自护送他返回天启城。”大家长的声音平和而坚定。
苏暮雨闻言,心中已明,遂不再多言,“既然如此,我这便带他们离去。”
“去吧。”大家长说罢,转身欲行,却发现在迈出五步之后,身后并无跟随的动静。
“还不走,是想死在这里吗?他们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众杀手闻言,这才纷纷收回目光,萧燮更是如释重负,连忙加快脚步,紧跟家主身后。
望着大家长与萧燮逐渐远去的背影,苏暮雨并无留恋,正欲带领一众苏家剑士撤离,却被苏昌河猛然拉住。
“喆叔,有劳了。”
苏昌河不客气地向苏喆示意,随即拉着苏暮雨紧追大家长的步伐。
“仄个坏小子,鬼足意就似多。”苏喆掏出烟枪,悠然点燃,深吸一口后,才缓缓带领其余人离去。
苏昌河拽着苏暮雨,很快便又捕捉到大家长二人的身影,但他们并未急于追赶,而是保持距离,远远尾随。
“我们这是要做什么?”苏暮雨面露疑惑。
苏昌河撇了撇嘴,“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愚蠢,大家长方才的话说的不够清楚吗?”
“什么话?”苏暮雨皱眉,随即恍然大悟,“你若要去,自己去便是,何必非拖上我?”
“咱们可是好兄弟嘛。”苏昌河嬉笑道,突然脸色一凛,“大家长发现我们了。”
苏暮雨无奈扶额,他们如此明目张胆地跟随,别说精通暗杀的大家长,就算是一般稍有修为的江湖人也能察觉。
也就萧燮此刻心不在焉,不然也该注意到他们两个了。
正当他扶额之际,苏昌河已扯着他的衣袖向前奔去。
苏暮雨,这位昔日暗河声名显赫的执伞鬼,如今被誉为傀的他,竟险些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
他迅速收伞点地,稳住身形,随即又被苏昌河拽着继续前行。
经过一番紧追不舍,他们很快便抵达天启城下,甚至比大家长与萧燮更早一步。
“嘿,这就是天启城啊,还真没进去瞧过。”苏昌河饶有兴趣地望着城门,目光落在城门口的牌匾上。
“听说天启城的牌匾曾三度被人斩落,现在看上去怎么还完好无损?”
“噤声!”苏暮雨连忙捂住他的嘴,脸色阴沉如水。
这家伙真是不看场合,若引来城中守卫,他们两人恐怕会成为江湖中的笑柄。
暗河执伞鬼与送葬师联手闯入天启城?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荒诞不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