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围在外面看热闹的人哄哄嗡嗡的议论声更大了起来,略略一听都是指责与嘲讽的话。
谢廷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以他对石磊这块臭石头的了解,此时若不将事情当场说清楚了,他说不好还会当场逮捕他......
都怪皇祖父,弄个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出来,给了石磊一个为难他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皇室宗亲犯法怎可能与庶民同样罪责?
他们也配???
父皇早就想废了此条了,奈何担心引起庶民不满以致造成动荡,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他沉吟片刻,往后退开一步,朝着石磊拱了拱手,大声道:“石大人,这其中确有误会。”
“此宅是本王几年前购置,实属靖王府产业。本王的宠妾喜欢这宅子,这段时日便一直住在这里。”
“今日本王如往常一般过来,开门的却是陌生人,本王担心宠妾出了什么事,一时情急这才闯了进来......”
“还请石大人明察,为何本王的宅子里会住进旁人?”
此时,外面围观的人群中冒出一个声音:“这宅子昨日就卖了呀!售价比日常价格低了一半,若不是银子不够我都想买呢!”
又是一道声音:“哼,我倒是银子够,可就回家取了个银子的功夫,这宅子便已经卖掉了。真是便宜郑家两口子了。”
有人嗤笑:“本来还挺羡慕他们,可如今靖王府前脚卖了宅子,后脚靖王又带人闯进去,口口声声说宅子是靖王府的!还闯到人家厢房里去!”
“真真是不守信用......郑家两口子算是倒了血霉了......”
谢廷煜面色顿时黑沉的可怕:“卖了?可有凭证?”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悄然握紧,手背上都迸出了几根显眼的青筋。
意儿竟擅自做主将他给她置办的宅子卖了?这叫他如何能信?
她陪伴他那么多年,陪着他一路从南星死去的悲伤中走出,无论他待她如何,她总是顺着他,默默陪伴在他左右。
就连,就连她挨打受了伤,也愿意主动取悦他……
这样的好女人,怎可能卖了他为她置办的宅子?
谢廷煜心里莫名有些慌了。
就在这时,郑家男人安慰好妻子,驼着背从厢房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张房契。
靖王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拿,却在快要碰到时,被那郑家男人往旁边刻意让了一步,没拿到。
郑家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双手将房契递给了石磊,然后就重重的跪了下去:“石大人,草民郑二,昨日用了全部身家,还找朋友借了些银两,才堪堪买下了这栋宅子,这是房契,请您过目。”
“今日靖王未经草民与家人允许,擅自闯入草民家中,不仅打伤草民,还侮辱草民的妻子,请石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他眼含热泪,头上还顶着满脑袋鲜血,说完这番话便恭恭敬敬磕了个头,之后任由眼泪落下,肩膀也随之抖动着。
方才,他妻子因被外男看了身子,竟闹着要寻死……他心疼得在滴血,好说歹说才劝了下来,此时心中已是恨死了靖王。
“这不可能!”
谢廷煜快走两步,趁着石磊去扶那男人,一把从他手中抢走了房契。
可他只看了一眼,便知晓这房契并非作假,当真是这座宅子的房契。
“不可能!不可能……”
“意儿绝不可能卖了这宅子!”
他走过去抓住郑二的双肩,神色颇有些癫狂:“老实交代,这房契你从哪儿来的?是不是偷来的!”
“啊!”许是用力过大,郑二面色一白,痛呼出声。
“靖王!休得无礼!”
石磊抬手就将谢廷煜隔开,眉眼间阴沉沉的:“靖王,先皇遗言,北越国无论君臣,都应爱民如子!您竟敢公然对北越百姓动手,是不敬先皇么?”
谢廷煜满眼阴沉,怒吼:“是这贱民欺骗本王在先!”
他说着又要去揪郑二的衣领:“说!你把意儿弄到哪里去了?还不把她交出来!”
石磊再次拦在了他面前:“靖王,这宅子是如何来的,自有官府定论,不得欺辱百姓!”
说完便微微侧头,对身后的侍卫道:“请靖王跟本官走一趟。”
“是!”
两个侍卫来到了谢廷煜两侧,朝外伸手:“靖王,请!”
靖王一挥手就将侍卫推开:“石磊你个昏官!分明是这贱民偷了本王的房契,又掳走了本王的女人!”
“你还包庇他!”
他一手指着被石磊护在身后可怜兮兮的郑二,额上青筋暴起:“你若是敢动本王的女人一根头发,本王定叫你生不如死!”
这时人群中突然冒出一道突兀的声音:“我昨日看到一个女人被从这宅子里扔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靖王宠妾……”
“婶子,你也看到啦?我也看到了!是被靖王府的小厮丢出来的,那女人只穿着里衣呢!可惨可惨了!”
“是啊,衣衫不整就这么被丢出来了,灰头土脸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地方去……不过你怎么知道丢她出来的,是靖王府的小厮?会不会是认错了?”
“嗨,绝对不会认错!我不认识小厮,但我认识靖王府的管家啊,他时常到我三舅家的米粮铺子采购粮食,我见过几回便认得了……”
“我亲眼所见,就是他指使那两个小厮将那女人丢出来的!”
谢廷煜是练过武的。虽武学造诣不高,听力也比普通人要好些。所以人群中这两人一开口,便轻易引起了他的注意。
意儿被丢出来了?还只穿着里衣?还是管家指使靖王府的小厮干的?
他面色阴沉,目光豁然朝着正兴奋议论着的两人看了过去。
说话的是两个年纪颇大的妇人,此时感受到靖王可怕的目光,身上顿时一僵。
眼看着靖王阴沉着脸就要朝她们这边过来,立刻止住了话头,将人群往两边一扒,就飞快的冲出了人群。
直到一口气跑出了老远,才敢停下来,呼呼的喘气。手里的银锭子倒是捏得紧紧的。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银子挣得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