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星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些年她身上染血不知几何?怎么就怕那点血了?
而且她怎么可能会嫌弃他?
见沈南星如此模样,老军医安慰道:“不过问题也不大,老朽煎几副活血化瘀的药,吃下去也会好起来的。”
桥大本想劝主子去沐浴换身衣裳,但看她那眼神黏在九千岁身上一刻也离不开的样子,也便作罢。
想来劝了也是白劝。
便没有作声,默默将老军医带走了。
沈南星又在营帐里守了一会儿,直到石头在外面叫她,说有事情禀报,她才出了营帐。
石头一见她浑身血色,便道:“将军,属下要禀报的事情不急,您不若先去洗漱一番,属下稍后再与您细说!”
沈南星低头看看自己,血印都干在身上了,便未拒绝。
待她梳洗完毕,换了身常服出来,看到守在外边的石头,想起什么,便问了一句:“你可有看到九千岁是如何受伤的?”
昨夜是石头负责带兵从东莱军营背后突袭,她杀乌蒙的时候,余光有看到石头在附近,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谁知她话音刚落,石头便拱手作答:“属下看到了。”
沈南星猛然抬眸:“怎么回事?九千岁武艺高强,怎会被乌蒙所伤?”
石头道:“属下昨夜带兵突袭过来,刚一靠近军营就发现九千岁了,他一直守在您百米左右,应当是不想您发现他。”
“您与乌蒙对上时,先前处于上风,九千岁就只是远远看着并未靠近,后来您遇到危险他才过去。”
“至于为何他会被乌蒙所伤,您那时与乌蒙挨得极近,情况又很紧急,在九千岁的角度,若是出手怕是会误伤了您......”
沈南星眨了眨眼,眼眶再度湿润了。
“所以他就自己挨了那一剑?”
石头默然片刻:“据属下判断,在当时的情境下,断无其它可能。”
沈南星颔首:“知道了。”
半晌后又问道:“你方才说,有何事禀报?”
石头肃然道:“回将军,属下在清点伤亡时,发现一具女尸。”
“什么?”沈南星蓦然睁大了眼。
“带我去看看!”
不单单是北越,便是四国,都一向是不允许女子参军的,她已然是个特例。
军营怎会有其他女子混入?还战死了?
沈南星在石头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一具已被摆放整齐的女尸旁。
虽女尸面色已被鲜血所污,沈南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是小桃。
她穿着宽大的士兵甲胄,胸口和腰腹均有剑伤,双眼紧闭,面目惨白,早已没了气息。
沈南星想起不久前在南阳侯府,小桃曾对她起誓。
她说:“若是日后再发生违背小姐命令的事,就让小桃不得好死!”
可后来......
如今,她这誓言也算是应验了。
若是当初狠狠心不原谅她,或许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沈南星轻轻叹了口气,也罢。
她吩咐道:“将她好生掩埋吧,莫要声张。”
将事情处理好后,沈南星便又回到了傅九离的营帐。
她坐在床旁边的矮凳上,静静的看着男人俊朗的眉眼。
此时细细看来,男人虽面色苍白,其实呼吸平稳,她先前是关心则乱了。
现在再回想起方才老军医匆匆赶来后那难言的眼神,她不禁脸颊微微发烫......
她抬手按着自己的脸颊,一双黑眸直直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男人:“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
“傅九离,东莱不知何故忽然退兵了,我们轻而易举就夺回了先前被东莱占领的两座城池。”
她喃喃道:“你说,是我兄长做的吗?”
“他这一次,是不是站在我这边的?”
“你还说要带他来见我呢!结果呢,你自己受伤昏迷了......”
“你又食言了,你还说我惯会胡说八道,我看你才是惯会骗人,明明答应了我要守在后方的,结果又悄悄跟着我......”
“你是不是以为你小心一些就不会被我知道?那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呢?你看,都被我发现了......”
沈南星嘟囔着就又流下泪来,擦也擦不干净。
“你以后......能不能别再受伤了......”
本就熬了一夜未睡,此刻说着哭着,终是倦意袭来,沈南星抱着傅九离的胳膊,将脑袋枕在上面,呼吸逐渐均匀了。
待她睡着后,男人长长的睫羽颤了颤,终是睁开了眼睛。
他黑眸缱绻的看着她的侧脸,费力的侧过身子,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揩干她脸颊的泪痕。
总是这般爱哭。
叫他如何放心得下将她交给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