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宁王之乱(九)
作者:南极朱砂   大明:嘉靖是我哥最新章节     
    “江彬,他现在是提督十二团营,锦衣卫也归属于他调遣,从权势上来讲,王府言语最多只能到朝堂,而江彬,则能够随时随地直达圣听。”

    “我知道。”

    “咱们的人手调度,王府中老人可能并不会听从命令,一些明显不好的,在他们看来会损伤王府权势的,他们不仅不会听从,而且还会阻拦,哪怕是用他们的性命阻拦。”

    “我明白。”

    “孟智熊以及钱鹿各自有一支百人队伍,部分是从流民,部分是从各家年轻人中抽调的,其中人等完全听从于厚熜兄长的指挥,武艺也不必担忧,只是没什么经验,有可能捅漏子。”

    “我晓得了。”

    “然后,你们准备怎么做?”

    “请公子,殿下,诸位兄弟们现在开始,当我二人不存在,我们准备用跟踪,摸黑的方式找机会,同孟大山叔叔以及公子哥儿学习武艺的这段时间里,我二人获益匪浅,不论如何,至少也得博一个同归于尽的结果。”

    “你俩昏了头吗?老子要是准备让你俩去死,我跟你俩报家底作甚?”陆斌毫不犹豫,当即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骂完了之后又叹气道“而且你们不要小瞧江彬这个人好不好,兄长现在都在小心的防备着这个人,你们两个血涌上头的家伙,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找到机会捅他两刀?”

    “......”

    “好了!你们两个跟鬼一样的家伙,你们那破比计划不就是奔着死去的?别想着扔下兄弟们,妈的,自己图个死了一了百了,轻松了账,你们想都不要想!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没有!老子再讲一遍,绝对没有!”

    “......”

    “报仇就报仇,报仇跟不活了有个几把关系,芸娘你也别做这副冰雕冷模样,报仇,又不是丢人的事情,凭啥叫弟兄们当你两不存在?我一直在讲的,集思广益,别给老子死啊活啊的,我特么最烦有人给我讲这个。”

    “好了,小斌。”朱厚熜打断了陆斌的碎碎念,又朝着两人道“陆担,陆重,无论如何,人不能奔着死去,这是底线。”

    “......我们且候着便是。”

    见好容易给两小疯子劝住了,陆斌心里也是暗送一口气,可立即又苦恼起来,江彬这玩意是真有些难搞,他本人的权力其实也不算什么。

    问题在于朱厚照这王八蛋,这龟儿子太硬了,他给江彬做了保驾护航的人,又不在意名声,着实叫人无处下嘴。

    现阶段,两小子想搞死江彬,短时间内几乎没什么成功的可能性。

    除非说,就像他们讲的那样,用阴损的招儿,给江彬从王府,从朱厚照身边勾搭开,在用刺杀的方式来一下。

    而这不用想也知道,成功可能性几乎等同于没有,大概率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就是退一万步来说吧,这两个红了眼的疯子,有那个能力,有那个运道,真忽略掉江彬杀人如麻,战争淌下来的本质,来那么一下,给人馕死了,然后呢?

    等着被人细细剁成臊子?

    想到这儿,陆斌忍不住又叫了起来“无论怎么讲,不准给老子死啊,死了老子就去刨你家祖坟!拿你两死人骨头来敲鼓!我说到做到!”

    没有任何一句答应的声音,陆斌不禁心里有些焦急。

    芸娘忽然开口道“当初讲好的,咱们四个,就你俩有资格改回原姓,祭拜祖宗吧?”

    “芸姐,我们......”

    “别犯浑,别真个叫爹娘叔伯他们没人祭拜,要是没别的法子,真有了那个好机会,叫我先来试一试,不行再你们吧。”芸娘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怕的平静。

    这让朱厚熜以及他身后的赵月姑都感到了莫名的敬佩,当下时代一名女子能够有这样的觉悟,实在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

    尤其是赵月姑,平素开朗而活泼的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大可能有这种心态。

    “就这样讲了吧,先让陆斌来想法子,还有,皇帝在安陆的时候杀不得江彬,不能害了安陆无辜百姓的性命,明白吗?”

    朱厚熜这番言语一出,这才算打动了陆担,陆重两人,虽然还是不甘心,可好歹是把脑袋低垂下来,以示默认。

    一众人等离散,一刻钟多点儿的聚会,现在只剩下陆斌在那里冥思苦想。

    陆芸娘素来晓得陆斌是个爱钻牛角尖的,这个主意他想不出来估计这几夜睡觉都难,也不劝他什么,径直出去,去按照方才的安排做事去了。

    做的也是陆斌的活儿,将商议好的事情传达给各个该知晓的人,让所有的调度都得到安排。

    朱厚熜则走入小院中一僻静所在,身后有赵月姑跟着。

    他现在需要平心静气,沉淀自己的心神,他刚才面对皇帝的时候就做的不够好,一个简简单单糖的消息竟然就让他手指头微动,眼睛下意识张大了一些。

    这些他暂时不管朱厚照本人是否注意到了,但他认为自己必须要做到,让心绪与表面彻底分开才行。

    下午,皇帝朱厚照肯定还要叫自己一起伴随在他身边,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与皇帝的博弈,现在还只是各自准备的阶段,他朱厚熜必须得做到将他的招数全盘接下。

    而从面对面交流中,判断他的心思,晓得他的想法,明白他的举动便是属于他朱厚熜的工作。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有各自的事情需要去做,没有耽搁的,陆香儿现在就是个文书,记录官,大小事都记着。

    赵月姑现在则担负着充当侍女丫鬟这类角色,时常会在朱厚熜与朱厚照待着一起时出现。

    朱厚熜刚才在陆斌没来之前就告诫她,这种行为很危险,可并没有用处,赵月姑觉得陆斌不在朱厚熜身边一块扛住压力已经够离谱的了,怎么能连一个传递消息,帮着回忆细节的人都没有呢?

    这是她可以做的事情,她会的东西不多,平素便帮不上什么忙,这点儿忙再不帮,她觉得自己可以收拾包袱回家了,她是没脸在这儿多待。

    不过,她也确实想要回家一趟了,阿爹阿娘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阿娘心心念念都是再生一个男孩子,少有几次回家,又忙的不可开交,见个几面的功夫,就又回来了。

    阿爹就更不用提了,这几年时间,他见小斌的次数比见自己这个女儿都多。

    这也是因为村子现在好了,没法子的事情,听说今年又降生了几个小的,都是男娃儿。

    几个叔母高兴的合不拢嘴,村里现在当然能够养得起这几个男娃子,不过几个有三四岁大的小娃儿就比较头痛了。

    漫山遍野的乱跑,上会老六叔叔家的小男娃儿跑的跌了一跤,小腿跌了个淤青,把个婶婶吓得几乎要上吊,得亏宝衣局后面巷子里那小王郎中用红花药膏清了淤,才叫两口子松了一口气。

    至于传闻中,那红花药膏因什么缘故在孩子身上涂抹了两次,又是一件没有必要深思的事情。

    说来,宝衣局巷子里王郎中家里,也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老王郎中,是去年去世的,家里人报的喜丧,老人家年岁近了九十,自然是高寿,无疾而终,大家都说这是他们家平素行善积德,活人姓名攒下来的功德,叫阎王爷不舍得勾去名字。

    而这不是叫人惊讶到没边的事情,真正叫人下巴掉地上的,是老人家儿子,小王郎中,小王郎中今年七十......

    他老人家和王郎中长得一模一样,唯一有区别的地方可能就在于,他行有余力,健步如飞,爬山爬的比小伙子还利索,头一回上山的时候因为这事,把一婶子吓得厥过去.....

    赵月姑觉得,“小”王郎中去世的时候,说不定还得是喜丧......不,他已经是高寿了。

    生活这么美好,一切都向着好的地方去,怎么就有那闲人非得弄得大家都不上不下呢?

    下午时间,皇帝本人果然又精神百倍的召见朱厚熜了,那是个精力无底线的家伙。

    不像朱厚熜,蜡烛点到夜半,就犯困了,第二日总是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陆斌则更丢人,一边叫嚣着劳什子两辈子加班,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得加工资,一边嚎着什么非得去美洲,把咖啡豆搞回来之类令人听不懂的话,一边又陪着朱厚熜一块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各种各样的卷宗。

    赵月姑等不得太长时间,香炉上的烟儿升起一半,她就没了耐心,迫不及待就端着往大殿里面走。

    其实她是心疼的,王府这香那香的,她不懂,平素也没见着朱厚熜点过,干娘蒋母也不怎么爱点。

    但半炉沉香十两银这个话,她不能装作听不懂。

    因为这一天半的功夫,经她手点燃的香炉,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她手是数不下这么多钱的。

    而依照她朴素的观念,银子数量手指头数不过来,那这慈善就做不得......

    然后,现在都不是慈善,不是救人,就是为了给皇帝本人一个舒适,舒心的环境安歇。

    最后,据说皇帝本人昨晚没睡好,原因就是这个香...它不怎么好...

    说实话,赵月姑自己都好奇,自己是怎么忍住没把香炉盖到皇帝脸上去的?

    十两纹银烧给他闻,怎么就没给他熏晕过去?

    放下香炉之后,赵月姑就窜到了角落里去。

    一开始他对这个锁上面落灰,朱厚熜自己都不怎么来的凤翔殿是有一定好奇的。

    而在观看到宫殿内物件之后,也着实震撼了她一把,宫殿确实是宫殿,大红柱子,大高楼,铜钉铁扣,编钟烛台,画卷书册,瓷瓶花盏,啥玩意都有,啥玩意都不缺,恨不得连地砖都镶一层金子上去,富丽堂皇的叫人欢喜,欢喜的叫人想扣点儿钉子出去发买......

    不过只是第二日,赵月姑就不怎么喜欢着破地方了,也充分理解了为什么朱厚熜厌恶到,平日里宁肯在这里落锁,锁上挂一层灰。

    当关上门之后,那一抹来自外界的鲜活消失在由富贵堆砌而成的宫殿之后,那逼仄的气氛就迅速涌上来了。

    那是一种叫人窒息的感受,一只只叫不上名字,也说不来用处的手,似乎正在从四周各个角落中伸出,环绕在脖颈处,包裹在心头上,勒住喉咙,叫人喘不上来气。

    这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觉。

    无法言喻,也无法形容。

    只是叫熟悉的人不再熟悉而已。

    就拿现在,放下香炉之后,谨守规矩退至朱厚熜不远之处的赵月姑来说吧。

    她正为朱厚熜打着扇子,这等活儿本身也没什么,有时候在小书房里,因为无奈自己实在没有什么活儿可以做,又心疼朱厚熜和陆斌他们俩暑热时也要争事情,争到热火朝天。

    所以等背过人时,她也是要打扇儿,扇些老天爷吝啬给的凉风来,让朱厚熜能睡个好觉去。

    自己诚心要做的事情,有时候,扇个两三时辰,也不觉得累。

    可现在则不一样,殿中并不热,只是说暑热未尽退,秋凉未全来的时间而已。

    可扇子须得如傀儡人儿一般,不停的,重复的,连幅度也不能有太多差距的扇着。

    她只扇一刻钟时间不到,就觉得简直没法子叫人忍耐,要不是为了稍微能帮衬到一些朱厚熜的话,她大概率会把这破扇子一把火...不...给买喽,对,得卖喽,值不少钱呢!

    而且她还觉得,就是一贯恬静平淡,波澜不惊的芸娘,遇到这事,想法估计也得和她差不多。

    她着实是有些好奇的,斜对面那个方向,皇帝陛下的侍女,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的工作可不只是打扇子一个,据闻洗漱更衣,沐浴出恭,她都得服侍。她怎么做到没把朱厚照皇帝一脚踹进茅坑里去的?

    老天啊,光是服侍这个词儿,就够叫人厌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