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日暖还寒时刻
作者:南极朱砂   大明:嘉靖是我哥最新章节     
    这样说的人有不少,可更多一颗颗想要看看这个衙门的躁动之心。

    所有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好奇这个官署没有官,管事的是谁?

    好奇是哪位朝中心系他们这等小老百姓的大人物求的这个衙门。

    最好奇的还是这个官署长何等模样,能给自己家,或者家边上其他邻里邻居,或者路头上讨饭的,带来怎样好处。

    “小哥儿,你那城吏司在哪儿?老汉我空闲时想要去瞧一瞧。”

    “总衙门,在那个皇城边上,西华门附近,大城墙外边,原来几户不有宅子嘛,几个小高墙吗?现在拆了重做的,就是俺们衙门。”

    “这内城,也忒远了些,俺们这些邻里邻居的平日里还要做活,可没劳什子功夫去那边见识。”

    “安心吧,老爷子,哪家大人不要做事的?我不就是做宣传那人?现在是把衙门里钱都换了粮食,没多余,以后等做了成绩,叫陛下看见,再批一笔银子出来,就要在外城区,还有西直门,广直门,宣德门边上都要弄个落脚的地方才行,都说了是给咱们这些苦哈哈办事用的衙门,就一处角落里缩着,办给谁看?”

    ......

    赵常安一来一往之间,与周边的这些人就聊开了。

    他一边解释着民生署的职能,一边说着一些用大白话讲的道理,一边又跟着大家伙一起骂那些贪官污吏地痞流氓的娘。

    四周绝大多数人都觉着这是个好小伙子,有几家老太太,中年妇女,瞅准机会就要问一句,家住哪儿,几口人,哪里人,有没有婚配这样的问题。

    赵常安能毫不犹豫将自己的住址,信息报送出来,可总会对最后一个问题脸红,躲闪,羞涩。

    红璞璞的脸蛋儿,和那质朴中带着昂扬向上的气质,再加上年纪轻轻就在衙门里做事情,这就更叫人稀罕了。

    而相同的情况,在整个京城的外城区,乃至郊外,都这般发生着。

    当然,也不是哪里都顺畅无比,譬如慧平坊,安乐坊两处,因为有几户是六七品官员,有几户是大户人家读书子,是真正再为官,为士子这一快也算贫寒的人,他们就不喜欢,一个衙门,出现这样不威严,不妥善的行为。

    但同样,他们也阻止不了这样的行径,只好连夜写举报的书信,送至于上级,或者能联系到的高官手中。

    可,这是一件了无音讯的事情,因为无耻的皇帝朱厚熜同志直接大咧咧表示,同杨廷和商议过这样的事情,而杨阁老,也没作声,持默认态度。

    然后,这桩风闻奏事的小事,就无人问津了。

    至于后续,因为换爹事件,杨廷和叫张鹤龄出面,逼的朱厚熜直跳脚,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体上来说,官员给京城百姓的印象,并不算多好,锦衣卫更差,所以一些粗鲁的家伙,譬如主动要干这档子精细活儿的铁牛,铜虎二人,刚开口没两句,把百户这词儿蹦出来之后,他们那一片儿,便散了个干净,如避瘟神。

    这让他们被莫戈给揍了一顿,挨打且先不说,两位兄弟一脸懵的问自己犯了啥错误,才真叫人为之绝倒。

    至于陆斌这边,他终于结束了自己长达一个月需要办的事情,就是组建譬如糖霜贸易商铺,租赁作坊场地以及招募工匠施工队伍这三件事情。

    即便有安陆州老朋友们的帮助,这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花费了整整一个月有余的时间,也还没能将事情干净利落的全部办好。

    京城居大不易的特征,淋漓尽致的展现在陆斌面前。

    第一个难题便是银子的问题,知晓当前时代银两购买力的陆斌,原本以为,即便是在京城,五千两银子的准备,也是绰绰有余。

    在此之前,他甚至不能明白,在一个三两银子就能够叫人好好生活一个月有结余的时代,贪污存储百万两的意义在哪里。

    可当他在京城准备购置土地的时候,他陡然发觉,可能部分官员的贪污行径,还真就是被逼的。

    譬如人杨一清写个字收数百两银子这档子事,可能真就是日子过不下去,再不弄点钱花销,家里老婆孩子得挂房梁上给他好好瞧瞧。

    娘的,一在安陆,撑死了总价值不会超过一千两,靠近道路,门市两开间的不大商铺,人呲牙便是三千两,还概不还价。

    而社会地位普遍不高工匠,造个柜台,桌椅板凳之类的物件,报价跟鬼一样,二百两银子花销都直说没赚头,仅仅赚个手工费,大头都是木料钱云云。

    最坑爹的地方在于,后续陆斌还真就抽个空,翻阅了一下锦衣卫内部关于京城原料价格的文案,结果人木匠在那二百两里面拢共就赚了五两银子。

    这让陆斌直骂娘,娘的,你丫就赚五两银子,至于搞得像做了笔大买卖,宰了头大肥羊一样牙呲的见牙不见眼睛吗?

    至于之后,因为银两开销跟朱厚熜互掐,又是另当别论的一件事情。

    反正直到最后,陆斌多了五千两的银票,而且还一分也不拉的花销出去,还找寻安陆州的士族朋友们拆借了一些,才算将事情弄得妥当。

    最花钱的部分还是在于宝衣局,陆斌原本的心思是不必要浪费太多功夫与金钱在这个宝衣局上面。

    然而安陆王氏的老王头儿当时便敏锐的察觉了他这个想法, 直截了当的提出疑问。

    “以老朽看来,你是不是像如同在安陆州时一样,在简单的场合,有一栋阁楼,几处院子便算了事?”

    “这样有何不妥吗?”

    “如果陛下没有办法出具这笔银子,可以知会我们一声,我们几家凑一凑,还是可以凑出这样一笔银子的。”

    “王老,何故说出这般,叫人羞愧的言语?陛下给了我五千两银子,料想应该是足够的吧?”

    “聪明则聪明矣,却缺少见识,这不是你的过错,听老夫的,老夫与众家族可支出五千两,合共一万两,在内城,找好地段,买大场地,把原有建筑直接拆除,设三重高阁,重造宝衣阁。”

    “我这就去办,但王老可否为小子讲解一番,这般做的意义?”

    “凡举事业者,必设文,弄墨,亲抬官轿,宴请四方,而后可以成事。”

    “我明白了。”

    “孺子可教也。”

    “酸老头儿,拜山头就拜山头,你非拽那文的,真是,搞不懂你们这帮子文人,走了!”

    “嘿!你别给老夫跑,你看老朽可是打不死你!”

    ......就这样,宝衣局的开销,又花销了一万两银子。

    这还是非花销不可的一笔银子,因为宝衣局的开业,将邀请各方。

    而这就是这一个月以来,陆斌的第二项难处——拜山头。

    你安陆州一系的人马就是再厉害,再绑着皇帝的战车,你也得认清楚人,通俗点来说就是晓得好歹。

    你不能挂猛龙过江的挡位,把所有人当小弟。

    因为刘瑾用事实证明,那一套法子除了当靶子活挨揍之外,卵用没有。

    所以必须要客气一点儿,表明你是想做事,而不是想找死的本质。

    开文会,邀请各界文人雅士与会就是一种不错的方式。

    而恰巧,建设宝衣局,然后在名动一时的宝衣局内设宴,就是一个叫文人们不讨厌的文会。

    琴棋书画,雅韵雅趣,样样都缺不得少不得,且形式将会以诗会的方式进行。

    传闻中的真宝衣也会出现,用以品鉴,观赏。

    再邀请众学士,文人,大儒留诗,选上佳者再制宝衣,文会便会大获成功了。

    可,一个小小的问题出现了,你以啥身份邀请文人雅士们?

    御弟?好样的,御史正愁该怎么冲业绩呢!

    所以,这就是王老头儿暗藏心思的地方了,晓得你陆斌忙于公务,找不出来接待的牌坊,俺们这些个安陆州文人,就是你安陆州一侧文人脉的牌坊,你用不用吧?

    陆斌思量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按照王老头儿说的那么办。

    大家暂时还跻身于一条船上面,实在不能随随便便就闹的太僵,就算有些算计,可终究他们还是要把安陆州一系人马真正扶上权力位置才行。

    处理完这些个破事情,陆斌正待休息一阵,陡然间又发觉,自家刚办的衙门又快正式运转了。

    宣传部的牲口们,仅仅用了四五天功夫,就把所有消息都传开了。

    不仅如此,赵常安这丫甚至已经有数个京城乞儿汇聚地点的消息。

    其中最大的,莫过于大觉寺那一片,八九岁上下的,约莫有上百人。

    而这种消息,再兄弟们的办事宗旨里属于头等,陆斌连屁股沾板凳的时间都没有,就跟点了火一般又带着一批数十人的队伍奔着就去了,甚至还调用了驻扎在城外区域团营营寨的火枪队里几位叔叔。

    其中就有孟大山,以及赵老八这种又壮硕,又狡猾的老叔叔。

    与小孩子沟通,陆斌以及同龄的兄弟们简单就能做到。

    甚至于在这一方面,陆斌是要不如自己兄弟们的,他的兄弟们很轻易就能用近似的经历,打动一个个连心智都尚不成熟的小孩。

    可论及人心,人性方面,他的兄弟们又远不如他。

    他带着队伍到达大觉寺之后,与持械的火枪队伍根本就没露面,暗中就瞅准着大觉寺猫着。

    这夏将进,蚊渐生的时候,陆斌嫩芽儿身躯给咬了一屁股的包。

    老叔叔们也去劝,小娃儿得避蚊虫叮咬。

    毕竟这般年岁的小娃儿,就是寻常人家里,也是要避免蚊毒,防止虫蛇鼠蚁之害才行。

    可陆斌这会儿并没有心情听这样的劝解,他正死死盯着赵常平,赵常安两兄弟。

    他并不确定,会不会有恶劣的事情发生。

    如果当前时代,所有人的道德底线都非常高,那当然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情。

    但,谁能够保证呢?

    毕竟,“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句话不是以后的时代才逐渐出现,它至少有五百年以上的历史了。

    日渐西斜,常平,常安俩兄弟逐渐开始聚拢许多小乞儿,有男有女,都是年纪相仿,破丢丢衣裳,脏兮兮小脸蛋儿的一群孩童。

    这群孩童有满脸麻子的,也有洗干净之后相貌清秀的。

    有四肢健全的,也有缺胳膊少腿儿的。

    有面色蜡黄的,也有脸色苍白的。

    不一而足,但可以确定,没有几个有机会活过一轮寒冬。

    这直让常安感到一丝庆幸,幸好,陆斌的初期计划,在这个时候就开始施行了。

    那家伙力排众议,在熜哥儿与朝臣针锋相对的时候非要一刻也不等的做这件事,起先还不被大家伙,包括许多长辈所理解。

    但凡拖到一年之后,计划中初步在朝堂上有一定话语权时,再去进行这件事的话,这些个年岁小的,估计一个也见不着了吧?

    可随即一丝丝惊惶又浮现在赵常安心头。

    乞儿,失去父母的孤独子,从过去到现在就从来不曾缺少过。

    同从安陆州宝衣阁出身的兄弟姐妹当中,就有至少五十多人是这样的身份。

    他们都是因为战争,兵祸,匪患等等缘由而失去父母的人。

    而在陆斌亲自开始教授历史课程之后。

    很容易就能发现,这种事情,在正德朝,并不少见。

    天下乱匪滋生,斩之不尽,灭之不绝,指的就是正德五年之后的情况。

    那么,在陆斌没有诞生之前,在其没有开始接济小乞儿之前,在自己这些人之前,在往前数,一年又一年,寒凉彻骨,雪盖禾苗的岁月里,有多少这样的人,成为地下一岁寒白冬骨呢?

    “小子!就是你,要把这些小乞丐,强行掳走?你知不知晓,这是谁的买卖?”

    远处传来的声音叫赵常安回了神,这言语入了耳朵,让他一时间有些呆愣,下意识回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外来户,也想沾染这等好买卖,真是痴心妄想!喝,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