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路没有褚友安想象中安宁,妖族和人族在离原海原上打得不可开交,北上南下的船完全是借助大海的广袤才能在燕国和初月天承海军的护持下安然航行。燕国海港山沅屿那里还有一批赤芍省的北上玄气师,褚友安得以远远得看了那位传说中的明珠公主一眼,果真如传闻中的那般风华绝代。
随着船只北上,气温逐渐下降,船上的军官说初五那天妖族以弥天大雪淹没了青巴山,导致靖海省南侧与离恨山脉东北侧提前降下冬季的第一场雪。出于战局朝人族方向的不利发展,船只走得很快,船上的机械师对灵气阵、船体配件的维修更换一刻不曾停歇才让船只以六鼎顶峰名士的一刹那近两里地的挪移速度(一秒一千米)昼夜航行。
“阳坡省大运港后面燕国让三十七名大玄气师出手移山填海,硬生生造了一条直通白省天水郡的大河出来,我们可以顺着河逆流南上,到了天水再走陆路支援青巴山。”一位在隆幽省上船、来自东海群岛的女玄气士给周围人说着她从随船军官那里听来的消息。
褚友安知晓她的名字叫做李芸,一个很寻常的名字却承载着母亲的身份。
海外群岛水灵气充沛,常年生活其中固然比大陆玄气师更为亲附水灵气,也造就体内灵气失衡的弊端。李芸的孩子据说由于从小缺少玄物调理体内灵气,现今内脏小半部分已经有水灵气化的迹象,李芸听说燕国军功兑换库藏中有扭转体内灵气失衡造成的恶状并调理其后自身在龙门前灵气均衡的化疴丹,故而把孩子托付给自家大姐后随船西来隆幽省入军。
李芸长得不算美丽,唯独常年居住船上身段比陆上女子多了几分矫健伶俐,或多或少地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依靠这些吸引力李芸很快摸清从军的要领,或多或少地算是半个包打听。有人目光奇特地问及孩子父亲时,她如海上流云般清淡一笑:“为了救我和符儿死在海妖手上了,欠了一条命怎么也得让符儿活下去啊。”听到此话,那人闪烁的目光沉降为某种世道艰辛的沧桑,李芸受到的关注没有减少,不过那些人眼中的其他色彩倒是少去很多。
褚友安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李芸上船后如此积极钻营,孤身海外抚养孩子的艰辛远比大陆艰难,若不超凡脱俗,一个女子带着孩子终究离不开船只的束缚。有束缚就再难恣意翱翔,只能守住眼前的方寸在蜗角上雕出自己想看的花来,如此才算不虚此生,不负亡人。
“世情如此,谁能不苦?”
褚友安心中暗叹,谁不是负重前行,谁不想借着种族之战减轻几分担子,谁不会喊喊几句口号真实的想法只有自己知道,每个人北上的初衷都不纯粹,至少大方向是杀妖那就足够了。他在想,自己能否也因此捡回前半生颠沛流离时丢在路上的行李。
一船人在种种纠缠心绪中于十月十五来到青巴山前。
褚友安很清楚十天从初月天承南部福枣郡走到燕国离恨交界的青巴山人族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物资的庞大消耗、机械师昼夜不歇的劳作、大玄气师对山河的更易、沿途人力物力上的稳定供应……
更多的还有战场上的付出,种种因素的交织下才造就人族从十月初三妖族开始猛攻后,一直死顶在青巴山前没有后退一步,从而成功迎接后续生力军的到来,维持住人族阵线。看到比之前在识符上看到的青巴山矮了六十七丈的青巴山,让褚友安不得不想到一路上听到的军报。
比褚友安来得更快的超凡之士已经有七万多人葬身在青巴山各处,七座星宿天罡阵的破灭让妖族成功轰掉青巴山主峰以及周围七座山峰的分水线,把人族构筑的阵线彻底碾碎,人族地师失去数十个控制青巴山地气的支点,三千多名七鼎玄气师为了阻拦妖族大妖妖王的进攻身亡,更有二十三名大玄气师、三名宗师的陨落。
燕国飞蓬军麾下六个师都被打得不成建制才让青巴山的阵线再次稳固下来,才有了今日褚友安等人所看到的矮了一大截的青巴山。
低矮的青巴山上接弥漫西方天空的乌云,黑云涛涛中紫雷闪烁,橙火天降,奔雷的轰鸣、狂风的呼啸、陨石撞地的震动、流火焚烧的热浪、炽烈夺目的闪光、难以洞悉如毒斑蔓延的黑气、练气师兵刃碰撞的敲击、利箭齐发后弓弦的余颤……沐浴在种种灵气光辉中的青巴山面对妖族滔天的范围打击玄术显得渺小孱弱,若不是西进军部立起来的三座混沌人魁阵相互呼应,让阵中弥漫着的白色雾气不曾在妖族玄术的冲击下溃散,并极力反击打断妖族的大型玄术的轰击,褚友安不觉得自己有踏入青巴山的勇气。
从天水前往青巴山的长筒车上有军官反复交代各自下车后应该怎么做,褚友安这一批人没有所谓的休整时间,他们在西进军部下车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参战。褚友安依循军官的指引来到一处阵法中,阵中不少穿着黑色军装的玄气士神情萎靡浑身玄气波动微弱得仿若没有半分玄气残留,这座龙蛇地煞阵为一位来自北海群岛的宗师控制,宗师号为鸯缘刀宗名作于留吟,鸯缘刀宗昔日与阿喜还有过一番过往。
昔日林泳澄与阿喜在北原纵横时,于留吟与七鼎的阿喜有过一场天下刀争,正是那一战阿喜出刀如泼雨,连破于留吟三轮刀势让其刀架溃散再无重振之力,从而成就了急泼墨傅洪喜之名。于留吟和傅洪喜同用鸳鸯刀,于留吟败了后他的佩刀【鸳鸯】之名也因此落在傅洪喜的刀上,他们那一场天下刀争亦是争名之战。
天下名刀二十八,鸳鸯,刀主急泼墨傅洪喜。
于留吟败后回到北海,短短五年从玄气师破境至宗师,号称鸯缘刀宗。其曾在宗师宴上自叹:“终究不是鸳鸯刀宗,也不知傅先生何日成就宗师,再现鸳鸯刀宗之风华。”他听闻北原静默三月战役,曾独坐风梅岛三月,知晓北地凉枪南下与急泼墨长住秋城后才继续开庐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