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津月替他擦完嘴后,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说出来:“要不,你去刷个牙,或者去漱个口?”
“什么?”晏栖不理解这个进展,也不理解她说的话。
她不应该害怕他这幅模样吗?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想接吻的时候,嘴里都是血腥味。”
墨迹了快十天,她和晏栖都没什么进展,颜津月已经很不耐烦了,她干脆不再遮着掩着、也不再采取“曲线救国”的方式,直白说出来。
晏栖直接呆滞了,黑睫颤了颤,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快点啊。”小姑娘忍不住催促道,抓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亲吻?”晏栖回过神,“什么亲吻?”
颜津月嗔他一眼,“难道你不想亲我吗?如果想,那就跟我来。”
晏栖几乎是在恍恍惚惚中被牵走的,来到明显是属于的大家闺秀的卧房,被递来一杯花瓣泡的水和牙粉,在女孩娇气的催促声中,把嘴里的血腥味清除的一干二净,当然,还有脸上和手上的血。
虽然他还是人身蛇尾的怪物模样,但却恍然自己又成了一个人。
“干净了?”女孩眯着眼审视。
晏栖乖巧点头。
颜津月总算满意,把他拉到床沿坐下,捧过他的脸,用一双水色澹澹的琥珀眼睛看着他,极为专注与认真。
她没有直接亲吻他的唇,而是先亲了亲他眼角上的细小鳞片。
晏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墨绿竖瞳闪过许多种复杂情绪。
他哑声:“你,你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颜津月故意调笑。
晏栖:“我是怪物,半人半蛇。”
颜津月:“看见了,很明显。”
晏栖困惑:“你不该怕我吗?”
颜津月近乎笃定道:“可你又不会伤害我。”
晏栖垂下黑睫,眼底浮出一小片阴翳,“刚才你也看见了,我在吃……”
颜津月凑过去亲亲他的嘴角,“你吃的是兔子,又不是人。不过——”
她话锋一转。
晏栖刚升起的希望又破灭,果然,她还是在意的。
“下次还是吃熟的吧,我不喜欢血腥味,而且生肉有细菌,你会吃坏肚子的。”小姑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可没有一句是在说害怕他,从头至尾都是关心。
他想说自己是怪物,只渴望生血生肉,也不会吃坏肚子,可还是把话都咽下去了,只点头答应。
晏栖:“好,我以后不吃了。”
“这还差不多。”颜津月很满意,抱着他,故意亲吻他身上的鳞片,惹得他不停颤抖。
她轻笑,斜看他,媚眼如丝,“你现在还能忍住不亲我,也是厉害。”
“可以吗?”男人墨绿色的瞳孔里尽是隐忍。
颜津月没有说话,只是主动吻上他的唇。
晏栖脑中名为理智的弦断了,他的手指穿过少女柔软顺滑的青丝,用力摁住她的后颈,把浅尝辄止化为深入。
这个时代的灯还没有那么亮,是柔和又朦胧的暖黄色,打在两道交叠的身影上。
床幔落下来,如波涛荡漾,影子随之起起伏伏。
晏栖本不想用这副模样拥有她,可小姑娘却把他拽住,不准他走。
她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认真道:“我不在意的,我很喜欢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晏栖嫌弃他自己是怪物,既然如此,颜津月就要表现得接受和容纳,才能让他也接受自己。
月色从窗棂溢进来,在地面洒下一层白霜。
晏栖从没有如此高兴过。
他喜欢的姑娘,唯一喜欢的姑娘在他怀里轻声诉说着对他的情意,即使他是个怪物,也毫不在意。
**
接下来的日子,颜津月和晏栖都发挥了自己十足十的演技。
白天,他们是关系疏远的“叔嫂”,彼此恭谨谦让,礼仪规矩分毫不差。可夜里,灯落下,他们便化为纠缠难舍的爱人,彼此灵魂相知相交。
可这样荒唐又美好刺激的日子却戛然而止——晏栖哥哥晏珘莫名其妙就回家了。
“怎么,夫人不欢迎我?”
晏珘一身戎装,高大俊美,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只是他气质过于轻佻无状,身上带着一股难闻又廉价的脂粉气,熏得颜津月直皱眉头。
颜津月冷声:“少帅怎么突然回来了?”
真是的,这狗男人不在那风月场、温柔乡好好待着,回来膈应她干嘛?
“自然是想夫人了。”晏珘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
他眼中浮出了几分兴味。
颜津月当然不会信他的鬼话,她虽然不知道他突然回来的原因,但绝对不会是因为她。
事实确是如此,晏珘突然回来是因为在外面寻花问柳一时湿了鞋子,把一个歌女的肚子搞大,但又不想负责。
那个歌女是个厉害的,把她怀上晏少帅孩子的事大肆宣扬,闹得满城风雨,也因此传到了晏大帅和晏夫人的耳朵那里。
晏大帅虽然是军阀,却是个难得的家风正的,自己只有一个妻子,没有其他女人,也不允许子女到处留情。
所以,即使大儿子娶了旧时代的格格,也不允许他休妻、更不允许他纳姨太太,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带入府中。
可现在这脏事居然闹得满城风雨,他当然要把人叫回府中,好好管教一番。
当然,管教无非就是让他“收收心”“专注于妻子”。
晏珘本是很不愿意的,严重怀疑他父亲就是受到他那位活在旧时代妻子的挑拨,特地来警告一番。
结果,路过后花园的长廊看见了她,先怔愣住。
少女一身珠钗罗裙,立在明媚阳光下,明明是他最讨厌的守旧装扮,可此时此刻,他却被惊艳到。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他不是很喜欢读书,更不爱此类的酸腐诗句,可好像除了用这首诗形容,再也找不到其他。
他忍不住上前去和搭话,却不想,原本为了他都找到歌舞厅的妻子,此刻却对他避之不及,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冷漠疏离。
他的逆反心思顿时起来了。
他怀疑她是在欲情故纵,但他确实对她产生了兴趣。她越是表现得不待见他,那他就非得要靠近。
他在白天蓄意接近,调笑,甚至在晚上也来到他以前最不愿意踏足的地方——她的房间。
但没想到,他居然看见他一向最看淡红尘的弟弟潜入了他妻子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