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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鲔乍见苏茂,吓了一跳。
通报的人只说是长安故人,朱鲔便请他进来,进来后却发现是苏茂。朱鲔大惊失色,立马怒气满脸。
苏茂见朱鲔就要发作,忙道:“我只是来看望朋友,无意给您添麻烦,如果您怕惹麻烦,我苏茂这就告辞。”
自从苏茂反叛,朱鲔心中不安,但见刘秀对自己确无疑心,才逐渐心安。如今猛然见到苏茂,心中本能地反感和震骇,本想让苏茂立时出去,但听苏茂这么一说,心中又不忍。朱鲔叹了一口气,心中突生一念,现在皇上御驾亲征,难道他走投无路,想投诚了?心中又不禁暗暗高兴,忙把房门掩好,将苏茂拉进内室。
苏茂对朱鲔道:“一直想来看看大司马……”
“不要叫我大司马。”
苏茂道:“不管您现在是什么,在我心中,您始终是我的恩人,对我有知遇之恩。”
朱鲔面无表情地看着苏茂,而后淡淡冷笑,“你是英雄,谁对你也没有知遇之恩。”
苏茂明白朱鲔是在讽刺自己反叛了刘秀,也不反驳,嘿嘿一笑,然后叹道:“我说的是心里话,我苏茂原本是平凡之人,因为遇到您,我才得以出人头地,使我有幸能与您同为更始帝掌兵,镇守东都……”
朱鲔一摆手,问道:“你现在如何?”
“不瞒您说,现在很好。”苏茂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然后又叹气道:“我出去以后,念着当初更始帝对我们的恩义,一心想找机会报答。”
朱鲔黯然道:“不要再说他了。”
苏茂吃惊道:“难道您就忘了皇上对您的恩情啦?”
朱鲔不悦道:“我现在心中只有一个皇上。”
苏茂道:“我知道他对您有恩,可您有没有想过,您是他的杀兄仇人,这是无法改变的。”
朱鲔淡然一笑,“皇上是什么人?他是真命天子,岂会是惦记这些恩怨的人,他已经多次给我讲过,让我安心。”
苏茂叹道:“这正是刘秀的过人之处,他现在虽然想报仇,但苦于天下未定,何况当初他当着岑彭许诺于你的,他现在当然不能反悔,否则让天下人如何看他。一旦天下安定,他能不为刘縯报仇吗?”
朱鲔轻轻一笑:“你真是小看他了,我当初也总是担心,到现在总算明白了。皇上本性就是宅心仁厚,而非佯装出来的。他用兵神略,当今英雄谁人能及?他能力卓绝,当今名士有谁能比?更不用说他的胸襟与德行,四方豪雄,谁能如他?他需要装给天下人看吗?他若要杀我,易如反掌,现在四方征战正忙,有谁会在意我的死活,他何必要等天下太平后再来杀我,那时杀我岂不是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的行径。”
“自古以来,天子之心深不可测。将来他要杀你还不是易如反掌。”
朱鲔摇摇头道:“莫道天子,就是凡人之心,谁不是深不可测?但一个人如果具有他这样无与伦比的才德,哪里还需要深不可测,他光明坦荡,凡人又哪里能及?”
苏茂笑道:“大司马,您是受他恩义深重,所以奉之为圣人了。”
朱鲔正色道:“非也,我也曾受更始帝的知遇,其恩于我远甚当今天子。但平心而论,更始帝的才德与当今天子是天渊之别。我奉劝你早日回头,以皇上之胸襟,必然不会追究你的过错……”
苏茂笑道:“朱公,您错了,刘秀能够容您,却未必能容我。您有大功于他,而正好又是他的大仇人,容您,正显他圣德无边。我苏茂于他无功也无益,除了背弃,我与他别无关联,容我,岂不显得他是非不分。我是不会降他的,我宁可死在自由自在的呼风唤雨中,也绝不会安然于默默无闻的舒适闲逸中。况且现在我们已经诸军会合,即将大破于他!”
“什么?”朱鲔大吃一惊。
苏茂得意一笑,压低声音道:“如今张步、董宪和刘纡的兵马已将刘秀紧紧包围,双方僵持不下。所以我才来找您,如果我们拿下洛阳,您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了。”
“皇上被包围了?”心急之下的朱鲔信以为真,腾地一下站起来,定定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苏茂。
苏茂也跟着站起来,他知道朱鲔是个直性子,一旦被他发现破绽,多半会翻脸。苏茂坦然道:“当然了,否则我为什么这么着急到洛阳来,一旦结果了刘秀,我们便要攻取洛阳。大家都知道您才能卓绝,德高望重,又对洛阳了如指掌,所以特来与您商议谋取洛阳,共成大事。”
朱鲔盯着苏茂,突然一声冷笑,“苏茂,我与你不是一日之交,你骗得了别人,你骗不了我,你们若真有那本事,你会急急来找我吗?不要说以你们几个人的本事奈何不了他,就是一百个你们围住他又能怎样?”
苏茂知道朱鲔明白了真相,心中一慌,马上又镇定自若道:“没错,一般人都不是刘秀的对手,所以我们才需要你的帮助,我们双方僵持不下,现在天下大势取决于您。”
朱鲔怒道:“苏茂,我念你是故人,所以容你相见,否则我一刀便结果了你。我朱鲔虽然当年枉杀了英雄,但我朱鲔绝不会是背主弃恩之人,当今朝廷,文臣武将,团结一心,上有圣明天子,下面还有太子,岂能容得你们长久作乱。”
朱鲔铁青着脸对苏茂道:“我见你已是不忠,没有杀你更是不义,你赶紧走吧!”
苏茂还要说话,朱鲔突然走到墙壁前取下长剑,对苏茂轻声喝道:“如果你归降,我愿意保你,如果你要继续作对,请你立马离开,不要让我后悔没有杀你。”
苏茂见朱鲔手握剑柄,满眼怨愤,知他心意已决,不敢再说,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