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评估·2068年5月】

    “（虔诚地）电母雷公，速降神通——”

    “（急切地）小——显灵！”

    （刺耳的刮擦声）

    “（英语）嘁！懦夫！”

    “（惊讶地）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不念....”

    “金光符快用完了，继续念咒啊，师父！”

    “（恍惚地）好....好，电母雷公....”

    “（英语）停火！不要浪费弹药！等他们的金光消失再射击！停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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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了在码头的工作，艾伦疲惫地回到他在黄金港上城区的住宅，他始终习惯不了贵族们单纯享乐的生活，在几个月的游荡和空虚之后，他在码头找了份熟悉的工作。

    这点微薄的酬金显然不够他买下现在的房子，但作为地上之神的第一位牧师，所有人都对他很是尊重，曾经难以触及的享受都唾手可得，数不胜数的大人物向他发来请柬，希望他能参加各种宴会，甚至还有人给他送来管家，女仆和守卫，但除了皇帝赠送的住宅以外，艾伦拒绝了所有其他东西。

    他知道这些人想要什么，但他更清楚，他没法代表地上之神给出任何承诺，人们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欲望，不论他们想要的是力量，地位还是别的什么，都让艾伦感到厌烦又恐惧。

    他甚至想要逃出黄金港，但他的妈妈已经老了，也为了让伊凡和莎拉接受黄金港最好的教育，他还是留在了这里。

    平时的生活大多没有波澜，他也不必像以前一样为了生计而工作，除了偶尔清理信箱，或者极少数接受皇帝征召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忘了克洛希安和芬西的生活，但也不是没有例外，例如上一次，帕贝尔偷来了一瓶鼎鼎大名的“智者之梦”。

    也例如今天，在太阳还没来得及升至最高的时候，另一个太阳就嘶鸣着划过黄金港的上空，地上之神的新任选民骑着她那匹名为“希尔法恩”的飞马从上城区跃下，直扑向下城区的西南方，随后冲天的金色火焰照亮了半个天空，让这座城市染上一抹璀璨的金色。

    她一定是得到了帕贝尔的命令，否则绝不敢这样做，艾伦怔怔地看着被金光浸染的下城区，然后低头快步回到了他的家。

    “艾伦，你——”

    “抱歉，妈妈。”

    以往每当他回到家的时候，总会先花些时间和家人们分享今天的见闻，有些是真的，有些是以前见过的，剩下的都是假的，可今天不行，他焦急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果然在桌面上看见了一封奇特的信，信上的火漆刻着地上之神的徽记，世上独一无二的鸦尾蛇徽。

    揭开火漆，信封里空无一物，但周围的环境却发生了改变，艾伦敏锐地抬起头，然后看到了微笑的帕贝尔。

    他斟好一杯红茶，推到艾伦面前，然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才温和地说：“我需要你的帮助，艾伦。”

    艾伦严肃又拘谨地回答：“请说。”

    和先前不同，他已经见过太多地上之神赐予的奇迹，也在黄金港生活了太久，克洛希安如今只是一个模糊的名词，而帕贝尔·格兰瑟姆这个单词则变得金光闪闪，高高在上。

    帕贝尔的笑容消失了，他疑惑地看着艾伦，视线在他脸上的皱纹上扫过，又在他一丝不苟的背头上停留了一阵，然后叹了口气，沉重地说：

    “维拉快要出发了，但她的教堂需要有人打理，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那些孩子们，艾伦，同时也帮忙照看她的教堂。”

    艾伦几乎没什么犹豫，哪怕答应这个条件意味着他的平静生活将化为乌有，但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于是他郑重地点头：“交给我....”

    他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思考该用什么称呼，但最终选择了沉默，令人难堪的寂静持续了好一会，帕贝尔才再次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想想，但不止如此，艾伦，我要你想办法扩张大教堂，战争时代就要来了，整个世界都会受累，我要你在黄金港建立一座坚固的庇护所，收容并保护手无寸铁的弱者和无家可归的难民们。”

    “整个世界！”

    艾伦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反问，但很快，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连忙道歉：“抱歉，我失态了，我该怎么做？”

    帕贝尔抿着嘴看了他很久，艾伦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离开，直到帕贝尔再一次叹气，然后温和地说：

    “不要问我，而是你要向我提出要求，我不总能替你出谋划策，你得学会自己思考，如果你要建立一座庇护所，你会需要什么？”

    艾伦来不及拆解这句话的含义，为了避免帕贝尔发怒，他小心翼翼，谨慎又畏缩地小声回答：“食物？”

    帕贝尔露出了微笑，他点点头，脸上带着鼓励的神情：“没有错，还有呢？继续，不论你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就会提供。”

    这句话的分量太过沉重，艾伦看着帕贝尔，希望从他脸上找到任何线索来证明他在玩闹，但很可惜，他是认真的，于是第二个答案脱口而出：“药品！”

    “很好，”帕贝尔点头：“但还不够，艾伦。”

    艾伦皱着眉，他艰难地思考了很久，最后挤出一个可笑的答案：“钱？”

    这单词刚说出口，他就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因为这答案实在愚蠢，但帕贝尔还是点了头，他期待地看着艾伦，继续问：

    “可以，还要什么？”

    这一次，艾伦真的想不到更多答案了，于是帕贝尔笑着摇了摇头——他想听到的单词是力量。

    但在帕贝尔正打算说出答案的时候，他的声带突然卡住了，他看着艾伦，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看着这满脸谨慎和畏惧，而且正变得越来越畏惧的中年男人，帕贝尔突然意识到，也许他不该把这样过于沉重的负担强加在艾伦身上。

    令人手脚发凉的寂静又持续了一阵，帕贝尔再次笑起来，他点点头，温和地说：

    “如果只要这些，那么一点也不难，准备一个方便的地点，然后写在信封内侧，你就能得到你需要的，艾伦，这座庇护所很重要，不要让我失望。”

    艾伦还想说些什么，但一阵炫目的白光吞噬了他，等他恢复视野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手里还拿着那个被打开的空信封。

    看着艾伦珍重地放下信封，然后笑着走出房间去和他的家人交谈，帕贝尔叹了口气，他没有急着离开，也没有急着去办下一件事，而是看着下城区的金焰发呆。

    仇恨是个不断上升的螺旋，最终会指向黄金港的毁灭，杀戮不是最好的办法，假如他还有时间，还能亲自对抗奴隶制，那么本不需要走到这一步。

    可是现在，地上之神即将步入死亡，在这时代里或许再也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理念，这个世界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走。

    带着一封刚写好的信，帕贝尔找到了卡斯提尔家族宅邸，并悄无声息地把它放到了特蕾希娅的书桌上，想了想，他又从高塔里取出了利昂忒尔送给他的剑。

    这把剑留在他的手里并没有什么用处，他也不喜欢，但它的价值很高，足以弥补卡斯提尔家族的领地损失。

    最后，一只渡鸦飞出特蕾希娅的书房，在金色的天空中划出两道难以看清的痕迹，飞向了摩根领，轻易在那个宏伟的工地上找到了这座建筑的负责人。

    帕贝尔温和地问：“请问这座建筑的作用是？”

    那贵族被吓了一跳，愤怒地大声呵斥，却始终找不到那个戏弄他的法师，帕贝尔用翅膀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不再大喊大叫之后才再次询问：

    “这座建筑的作用是？”

    这一次，那贵族终于老实了下来，但在回答的同时，他也恶狠狠地威胁：“这是救世主大教堂，是皇帝献给地上之神的礼物，不论你是谁，最好不要在这里捣乱....”

    或许是他的威胁起了作用，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又过了一会，肩膀上的沉重触感也随之消失，贵族松了口气，那神秘的法师离开了？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帕贝尔没有离开，只是以另一种人们更加熟悉的姿态重新出现——第二轮太阳横亘在救世主大教堂的上方，它放出的光芒远比天边的那轮更加璀璨：

    “我就是帕贝尔·格兰瑟姆，太阳领主，地上之神，这座教堂的主人，”

    温和却强硬的声音回荡在摩根领上空，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璀璨烈阳，人们失去了言语能力，只是惊讶或兴奋地尖叫，或者沉默着一言不发，但地上之神的第二句话盖过了所有喧闹：

    “我对这座教堂另有安排，所以不必麻烦你们继续建造，离开这里吧，我会完成剩下的部分。”

    伴随着地上之神的忠告，大教堂附近的所有人类都被无形的手提起，送到了地平线上，随后，贵族和士兵们眼睁睁看着九万人长达十二年的努力轰然倒塌，轰鸣震撼大地，光是扬起的烟尘就超过十米高，飓风呼啸着扑面而来，却被一道金色的高墙所阻挡。

    当灰霾散尽后，人们看见了已成废墟的大教堂，他们还记得自己是怎样把那些比房子还大的石头垒在一起，记得所有不幸牺牲的同伴，但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十二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巨型方石滚落一地，这片草原上再也看不到半点文明的痕迹，满地狼藉昭示着地上之神的伟力，恐惧也深深地刻进了围观者的心底，但也在同时，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有人对神明的所作所为升起了怒意。

    摧毁了救世主大教堂后，地上之神依然没有离开，他所化身的烈阳横亘在天空，在漫长的沉默后，他说出了第三句话：

    “致我的亲人，朋友以及学生们，我是太阳领主，地上之神，天空学院院长帕贝尔·格兰瑟姆，我诚挚地邀请你们莅临于此，见证我的誓言和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