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格兰瑟姆，我的长姐，我最后的亲人。”

    在同一时间，在每一座被魔网覆盖的城市上空，人们都看见了摩根领上方的景象，他们看见了地上之神的化身，也看见了化身旁的第一个席位，椅背上刻着四翼长蛇的徽记。

    一个由金光组成的女性身影凭空出现，她的容貌难以辨别，但身上的长裙格外朴素，她愣了愣，然后迈上短阶，肃穆地坐在了属于她的位置上。

    “艾伦·黎明使者，我的挚友。”

    第二个席位浮现在地上之神的右侧，椅背上铭刻着三眼眼镜的徽记——艾伦还没有自己的徽记，这是帕贝尔擅自替他设计的，寓意是超凡的智慧。

    金光构成一个瘦高的男人，他最显眼的特征是一丝不苟的背头和细框眼镜，他似乎对这一幕早有预料，在整个世界的瞩目下，他先是恭敬地对地上之神弯腰行礼，之后才肃穆地踏上短阶坐下。

    “特蕾希娅·简森·卡斯提尔，克洛希安女公爵，我的好友。”

    罗莎莉亚兴奋地扯了扯特蕾希娅的袖口，激动地说：“陛下——”

    她们本来在一起阅读，但就在这短短的几秒内，特蕾希娅似乎陷入了沉睡，她的头歪向一旁，而地上之神的左侧则出现了她的席位和身影。

    椅背上铭刻着持矛狮鹫的徽记，但特蕾希娅没有坐下，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帕贝尔，问：“为什么？”

    地上之神只是温和地回答：“请坐，并见证我的誓言。”

    她最终坐上了属于她的位置，于是地上之神又继续发出邀请：

    “利昂忒尔，战争领主，我可靠的战友。”

    右侧浮现出第四席，椅背上刻着代表战争神的长矛圆盾徽，却没有人响应。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地上之神叹了口气，对下一个人发起了邀请：

    “玛姬·亨利，我童年的见证者。”

    第五席浮现，椅背上却没有徽记，一个局促不安的中年女人出现，她手忙脚乱地行了一礼，又笨手笨脚地爬上短阶，最后慌乱地坐下。

    “这样的人怎么也配——”

    罗兰严厉地呵斥：“闭嘴，海登男爵。”

    但在这伟大的奇迹面前，连皇帝的权威也黯然失色，金鹰哨卫并没有因为罗兰的呵斥而缄默，他们只是减小了讨论的声音。

    失望地看了一眼重新组建的金鹰哨卫，罗兰独自走上了露台，看着第六席出现。

    “梅丽莎·威廉姆斯，克洛希安主教之女，代替她的父亲坐上此席。”

    代表她的徽记是烛火十字剑，这徽记如今几乎已经无人知晓，但罗兰还记得它的含义，它代表着光荣的辉誓骑士团，一支全体由优秀贵族组成的骑士团，但她配不上这个徽记。

    “安东尼·曼海尔，可敬的导师，教导我的学生们如何团结，如何战斗。”

    这个人在黄金港勉强还算有些声望，他是克洛希安人的指挥官，代表他的徽记是缺角的鸢盾，但在他之后的那些名字罗兰几乎一个也不认得。

    什么“查理的孙女”，“波莉女士”之类的人，她们甚至没有什么功绩，为什么地上之神要让一群木匠和屠夫坐上高位？

    很快，第十个席位浮现，椅背上雕刻着巨龙的徽记，地上之神温和地发出邀请：

    “卡拉卓尔·晨星，注能学派大师，精灵王，圣所守护者。”

    一个威严，强壮而高大的身影浮现，在他之后，第十一席也如约而至：

    “拉法耶·火焰之心，塑能学派大师，燃剑高塔之主。”

    那把左半瑰丽，而右半燃烧的长剑永远不会被智者学院遗忘，自从利安德尔王的高塔倒塌以后，贤者们第一次停止了争吵，他们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畏惧又愤怒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一个杀人犯！有史以来最残暴的罪犯！他怎么配坐上那个位置！”

    以此作为开头，贤者们很快又开始了新的争端，他们试图把智者学院的毁灭描述为赛尔裘的失德，但坐在主位的利安德尔六世却没有制止，他依然摇晃着自己的酒杯，看着天上的徽记出神，任由他唯一的盟友遭到围攻。

    拉法耶·火焰之心，在魔网当中，几乎没有法师不对这个名字感到敬畏，魔网记载的文献里写满了他的名字，而且任人学习，除了法师等级以外不设任何要求。

    和智者学院中的诸位大人们相比，这才是真正值得敬佩的人。

    接下来又是几位在魔网中赫赫有名的法师受到邀请，这不奇怪，地上之神的学院有完备的，开明的管理制度，比智者学院优秀太多，从这个角度来想，或许地上之神是希望他学习天空学院的做法？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会得到这份恩赐，这不是给科林·利安德尔，而是给智者学院领袖的礼物，可惜的是，地上之神并不清楚，这条路在白银高原根本行不通，贤者们怎么会愿意放弃自己的利益呢？

    第十六席交给了一个名叫薇尔莉特的女精灵，和先前的大师们相比，她的身份未免太过单薄，但很快，第十七席的出现让科林陷入了呆滞。

    和其他所有席位都不同，第十七席没有徽记，受邀请的也不是独自一人——

    “米莉亚·黄昏使者，我最骄傲的学生，以及被她从深渊中拯救，和她并肩作战的暗影们。”

    超过二十个人一同浮现，站在最中央的正是白银高原上那个臭名昭着的女巫，她显得有些拘谨，但最终还是在众人的簇拥中坐下。

    这一次，贤者们终于停止了争吵，他们愕然地望着天空，看着那受人爱戴的身影，却不敢像责难赛尔裘一样去责难她。

    第十八席浮现，椅背上刻着一位虔诚祈祷的少女，地上之神的邀请紧随其后：

    “薇薇安，第一位歌者，此刻她正带着无辜的，受难的人们穿过地狱，抵达我所许诺的庇护所。”

    薇薇安愣住了，她的歌唱也因此打断，她的视野边缘泛起金光，她看见了那片澄澈的天空，但她焦急地恳求：“不要！导师——”

    下一刻，天上下起了金色的雨，它治好了受伤的难民，却像火焰一样点燃了那些袭击他们的外乡人，整个世界都看到了地上之神的仁慈与怒火，在那些外乡人的惨叫平息以后，地上之神的歌者出现在天空正中。

    “你想出席吗？”站在伊莎贝尔的肩膀上，渡鸦温和地询问，但女孩却摇了摇头，于是下一席刻上了燃烧巨龙的徽记：

    “维拉·德·沃法特，第三位圣人，烈阳骑士团团长。”

    和其他人相比，她的出现并不让人们惊讶，在众骑士的环绕下，维拉响应了召唤，在她之后，第二十个受到邀请的人是大主教萝丝，她的徽记是交叉的剑和矛旗。

    让罗兰没想到的是，最后一席居然刻上了荆棘权杖的徽记，而受邀请的人是他：

    “罗兰，皇帝之子，代表他的父亲以及全体贵族作为见证。”

    他受宠若惊地接受了邀请，坐在地上之神的对位，在二十一席，二十位见证者的环绕下，地上之神温和地道谢：

    “感谢你们愿意齐聚在此，在世界的见证下，以太阳领主，地上之神的名义，我将于摩根领的中心建立克洛希安大图书馆！”

    在公布这个名字的瞬间，特蕾希娅又惊讶地望向帕贝尔化身地光球，她想询问原因，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下一刻，倒下的巨石被赋予了生命。

    虽然只是虚幻的影像，但目睹着这绝无仅有的奇迹，所有人都听见了大地的隆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震颤，在众人的注目下，沉重的巨石顺从地按照地上之神的意志移动，它们围城一圈，面积比先前的救世主大教堂还要大三倍——

    “以帕贝尔·格兰瑟姆的名义，我许诺克洛希安大图书馆将永远对任何人开放，不论男女，老幼，强弱，贵贱，甚至正义与否，任何人都可以不受限制地进入我的图书馆阅读，汲取知识和智慧！”

    第二层巨石搭上，但来自救世主大教堂的建材已经耗尽，于是在难民们惊讶的目光中，被外乡人击垮的山堡废墟凭空升起，碎石和瓦砾重组成肃穆的方岩，咆哮着飞向东北方。

    暴风堡的残骸顺利补完了大图书馆的第一层，于是从第一块岩石的底端，地上之神的魔力开始向上蔓延，它们填补了岩石粗糙的表面，也在内部勾勒出地面和书架的轮廓，最终，魔力化成了实体。

    “以帕贝尔·格兰瑟姆的名义，我许诺克洛希安大图书馆将永不沦陷，我的力量将永远庇护大图书馆和它的周围，人不能在这里争斗，否则就要受到我的责难，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幼，强弱贵贱，都可以不受打扰进入我的图书馆阅读，学习怎样生存，怎样思考！”

    为了有足够的空间容纳读者和书籍，帕贝尔预留了足够多的空间，在吞噬了救世主大教堂和暴风堡的残骸后，帕贝尔把他的目光投向了白银高原。

    在贤者们的高塔外，在贤者们惊恐的注视下，艾尔·利安德尔的废墟开始涌动，因地上之神的命令，垃圾聚成了坚固的顽石，飞向摩根领的方向，构成了大图书馆第二层的三分之二，下一刻，来自塔尔·艾恒的石头补全了剩下的部分：

    “以帕贝尔·格兰瑟姆的名义，我许诺克洛希安大图书馆将永远被我祝福，不论男女老幼，强弱贵贱，书里的知识将化作食物，化作精力，在这里阅读并学习的人将永远不必承受饥饿和疲惫的折磨！”

    地上之神的魔力继续朝上攀爬，这建筑已有十米高，基石却只是普通的砂砾，大地本不该能承受这样的重量，可地上之神的至高魔法保护着它，这绝不只是简单的石堆。

    这奇迹即将抵达终章，帕贝尔把目光投向已经沦陷的狄伦，但他最终没有信心从众星手里抢下卡洛斯主教的高塔，于是他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唤醒曼南的石块。

    与此同时，在人们的注视下，大量记载着如何工作的书籍被放入这伟大图书馆的第一层，地上之神为它们细致地分类，这样访客就能方便地找到自己需要的知识。

    “来自世界各地的所有人民，不论男女老幼，强弱贵贱，若不知应当从何学起，则应当牢记我的教导——大图书馆的第一层将放满记载人类生存技能的书目，这是人成人第一步，当学会如何生存。”

    建造两层图书馆，并构建它的法术已经对帕贝尔造成了严重的负担，躲在金光四射的化身背后，他不得不用力砸了砸自己的额头，从疼痛中获取一点清醒之后，才继续宣布：

    “来自世界各地的所有人民，不论男女老幼，强弱贵贱，若已学会怎样在这世上立足，就当迈出第二步——你们当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律和模样，理解数学，物理，化学，历史，地理和生物，只有这样，你们才能迈出第三步。”

    这世上几乎已经没有建材可用，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克洛希安。

    巨石从克洛希安的边境升起，伴随着美国佬和恶魔的入侵，这里再也不会有人居住，记忆中的城堡和木屋如今仅剩下残破的废墟，很快，这里最后一点可用的材料也会被带走，带向新的世界。

    “来自世界各地的所有人民，不论男女老幼，强弱贵贱，若已在世上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就当面对最后一个难题——你当认识自己，思考生命的意义，这正是人成人的第三步。”

    大图书馆已经建成了四层，而第二层放入的书籍格外稀少，这世界上几乎没有什么描述理科的书籍，大部分来自帕贝尔自己编写的教材，因此显得格外空旷，但可以预见的是，一但他有机会从地球搜刮书籍，那么第二层现有的空间恐怕完全不够用。

    第三层也面临着相同的情况，但帕贝尔最终决定先让它们暂时空置，从第四层开始，他就要放入和魔法有关的书，而仅仅一层绝不够用，因此他唤醒了芬西的残骸，以此来构建大图书馆的最后一层。

    “来自世界各地的所有人民，不论男女老幼，强弱贵贱，若有人已迈出成人的三步，则你当走上第四层，迎接你的命运——愿意维护善良和正义的人无疑会走上圣人之道，钟情于自由与和谐的人们可以走上歌者之道，那些更愿意学习和探索的人将走上谜团之道，最后，若有人自命不凡，意图成为众人的领袖，则应当走上传奇之道。”

    第四层是为了那些一到六阶的人们所准备，从这一层开始，帕贝尔设置了一个特殊区域，只对那些能够通过考验的人开放，最后，他把第五层分成四块，然后依次放入了天空学院迄今为止的所有研究。

    “天空和大地见证我的誓言！我的亲人，好友和学生见证我的誓言！地上的所有人民也一齐见证我的誓言！现在，我将光荣而骄傲的宣布——从今天起，克洛希安大图书馆将永远屹立在摩根领的中央，并向所有人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