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煜试图将手臂收紧,再紧一些,可逐渐淡出鼻尖的信息素连带着眼前的秦都逐渐变得透明——
直到凭空消失在他眼前,只剩下手背被刺穿的疼痛异常真实。
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要从那被尖刺扎穿的伤口流出去了一样。
“!”
感觉到疼痛的迟煜一下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一瞬间睁开眼。
窗外已经蒙蒙亮了。
那个梦光怪陆离到了极点,迟煜恍惚间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下意识觉得眼前的一切并不真实。
手背的疼痛还没有消失,迟煜低头一看,扎着点滴的药袋已经空了,鲜红的血液顺着管子回流到了一半。
迟煜立刻把针拔了下来,有些头疼,身体也是实打实地疲倦。
在陌生环境下扫视周围的第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床边浅眠的秦。
刚从梦里醒过来的迟煜,亲眼见到活生生的秦,一切都还好好的,可以说松了一大口气。
迟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一瞬间晕倒,但他并不觉得是秦信息素的原因。
红色的发丝凌乱挡住半张脸,宽大的卫衣把秦的身形完全遮盖起来,但是袖口那截手腕依旧消瘦得紧。
迟煜不由得又回想起梦里那副有些血腥的情景——
原来梦里突然手疼,是因为点滴回流血液了。
果然,从小臂生长出来的玫瑰什么的,还是太不现实了。
有点——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克苏鲁。
手背上唯一限制迟煜行动的点滴被他自己拔出去了,他便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身上原本板板正正的西装经过一晚上的“折磨”,早已经变得不成样子了。
有些强迫症的迟煜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干脆把全是褶子的外套脱了下来,里面的衬衫还勉强能接受。
就这么一套折腾下来,秦还是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反倒是不老实地动了动,又轻声闷哼一下。
那意思,好像就是在警告迟煜,别再闹出动静了。
“……”
平心而论,秦现在压着手臂,弯曲着脊椎睡觉的姿势非常地不健康且不科学。
如果秦保持这个姿势一觉睡到醒的话,两条胳膊至少会废掉一条半。
迟煜觉得应该把秦抱到床上去睡。
可是——
秦好像并不是那么喜欢肢体接触。
如果他擅自做了决定,动作太大把秦吵醒的话,迟煜觉得自己会被清醒过来的秦一个巴掌扇飞出去。
可是又可是——
他应该是不太一样的那个吧。
毕竟之前还和他贴的那么近,某种意义上还间接接吻了。
迟煜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把秦抱到床上去睡。
他至少说服了自己,那就足够了。
迟煜半蹲下去,试探着轻轻揽住秦的侧腰,在确定秦的呼吸依旧平稳后,一手快速抄起他的腿弯。
他预料到秦会比较轻,但是仍高估了怀里男人的重量,他可以说一点力气都没废。
穿着常服的秦,那股混着清淡的奶油味道更加明显几分,但迟煜的感知上没有昨晚那么明显的不适。
omega的身形按理来说是会比普遍的alpha要纤细一些,可在迟煜抱秦的那一瞬间,他隔着运动裤都感觉的到,秦瘦的有点病态了。
他站起,稳稳当当地抱了起来,把秦放在床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什么可打扰秦睡眠的意外发生。
秦一沾了床,就下意识地皱眉,长条的身体自动缩成一团,膝盖和手肘都要碰到一起了。
非常没有安全感的睡姿,看起来莫名有点令人心疼,像是路边被人遗弃的小动物。
迟煜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两度,坐在床边,正要把被子拽过来给秦盖上时,视线内突然闯入一支鲜艳的玫瑰来。
?
他当即蹙眉,明显怔愣一下。
视觉和梦境中的玫瑰重叠,迟煜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原来是秦在调整睡姿的时候,松松垮垮的衣袖在床单上蹭得滑了上去,露出两截伤痕累累的小臂。
因为那不算美妙的梦境,迟煜先反复确认那惨白皮肤上的玫瑰并不是活物,而是纹身后,才稍微放松一些。
不过很快,他松开的眉头重新皱的更紧,复杂不已的心疼混杂着浓浓的疑惑,占领了头脑的高地。
秦手臂上的疤痕有深有浅,但毫无疑问都是利器划伤留下的旧伤。
错综复杂的痕迹,刻在秦的皮肤上,就好像是被划花的大理石一般。
断臂维纳斯留下的是诡谲的美感,可秦身上的疤痕完全是对美的亵渎,它们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是谁划伤的?什么时候划伤的?又是因为什么?
迟煜的脑袋里一下子有太多疑问挤占在一起,运转时间过长让他神情略显恍惚。
alpha垂眸,鬼使神差地指尖试探着碰了碰伤痕上重新长出的软肉。
还没感受到体温的一瞬间,他就缩回了手指,从那他本不该看见的伤痕上移开视线,将秦的袖子拉了上去,遮住。
这些伤一定很疼,秦也一定不想告诉任何人。
在贺黎拉他入局的时候,迟煜就有想过要调查秦这样一位来路不明的律师的身份。
碍于贺黎的阻拦,他没查。
现在,迟煜有些庆幸他没有调查秦以前的那些事情——
换句话说,没有揭开秦结痂的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迟煜默默地把被子给秦盖上,起身看了一眼秦看起来戒备不已的睡颜,轻声离开了病房,来到医院楼下。
早上的空气格外潮湿,能让迟煜钝痛的头脑清醒一些,也能让他在窥探到秦的秘密后,那过分纠结的心情暂时舒缓一点。
古怪的梦、莫名的不安、仿佛与秦的心境链接在一起、外加上与梦过分吻合的现实……
如果说一切都是偶然的话,未免有些太过玄乎:迟煜更愿意相信这中间是有什么科学依据的。
就比如——
秦那有些奇怪的信息素。
迟煜在遇见秦之前,从来没经历过,也没从别人那里听到过任何类似的事情。
信息素的主人或许也不知道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