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去一趟京城，顾沁本打算多待些时日，好领略一番这里的繁华。
无奈，京城不论做什么，样样都贵，她在临安郡的铺子刚起步，可不愿放大开销。
“大哥！大嫂！”顾沁欢快地跑到两人面前，追问此次乡试结果。
顾昀微微颔首：“中了，第二十四。”
方才去榜前又确认了一遍，李中裴没有看错。
顾沁一听，眼睛亮晶晶的：“那太棒了！举人是不是就能做官了？”
跟在身后的顾硕脸上也带着喜庆，看向顾昀：“果然还是大哥读书有能耐！”
顾昀含笑：“尽力而为，做官之事不急，我打算过些时日就去京城，准备来年二月春闱。”
“啊……原来大哥要去京城啊？早知道我就在那边多待些日子了，还说去圣上赐给你的宅子看看呢。”顾沁一脸失落。
先前隔着外围墙院看，都能感觉院子大得不得了，她可想见识见识里面是什么模样了！
“你要想看，随我们再去一趟不就行了。”顾昀说道。
宅院那么大，哪怕全家都去了，都住得下的。不过他看了看子衿，还是自私地没把这话说出来。
王氏在子衿心中，并非完全没有芥蒂。她在云巷时，要比在长青村过得更自在些。
“不行不行，铺子那边忙着呢！还是明年再去看吧。”顾沁摇了摇头，拒绝了，“再说二哥早盼着回家，想二嫂都快想疯了……”
顾硕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沁丫头，你说什么呢……”
“呀呀呀！还不承认……”
顾沁又调笑了几句一路上顾硕相思痴呆的模样，直把顾硕惹得羞恼转身，去梳理身后镖局带出来的马匹鬃毛了。
顾昀和郑子衿在一旁笑看着，顾沁吐了吐舌头，转眸看向两人：“大哥大嫂，这次你们直接上京，可有要带回去的话？”
正好几人遇见了，传话回去可比驿站寄信快多了！
“有。”郑子衿笑笑，把她领到一边，细细交代了聚云县铺子里的事。
掌柜是新买来的，临走前教习了几天，眼下跟丁一丁二一同管理铺子，原有的酒量订单都是固定的，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
顾沁听完，点点头：“嗯，那就没事了，大嫂放心，回去后我也会照看着的。”
酿酒坊那边她还打算再扩建扩建，多招些人手，不可能有了临安郡的铺子，就真不管聚云县这边了。
交代完这些，顾昀又让他们帮忙给爹娘带话，说今年就不回去了，别一直盼着。
顾沁拍了拍胸脯：“放心吧，都记下了。爹娘要是知道大哥中举，肯定高兴得不得了！等明年中了进士再回去，祖坟怕是都要冒青烟了！”
郑子衿听言忍俊不禁，还是做大哥的伸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净胡扯！”
因着天色还早，顾硕顾沁两人还跟着镖局的队伍，并不打算在城内长时间逗留。
临走之前，顾昀又对弟弟妹妹叮嘱了几句，让他们路上小心，家中一旦有什么事，及时派人送信告诉他们。
顾硕顾沁点头应下，几人就此分离。
鹿鸣宴设在放榜后第二日，顾昀收拾整齐，欣然前往。
路上遇到高祺和李中裴，几人正好顺路。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就坐，因为默认是按乡试名次排的座，李中裴便与顾昀相邻，高祺一人落到了后面。
稍坐片刻，陆珺璟只身一人进来，场上的人顿时议论起来。
“这就是今年的解元，听说之前在国子监就读！”
“是嘛，他是哪年考上的院试案首？模样看起来倒是挺年轻的。”
“今年才二十四，弱冠那年就中了。听说要不是上回乡试因故耽搁，没准儿早就成了状元或榜眼了。”有那知道得多的，连忙接上话。
“啧，我看他相貌，最多只能当个探花郎……”也有那不太看好的旁人插嘴道。
陆珺璟对这些话题充耳不闻，眼神触及顾昀他们这边时，还是朝两人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随后向着距离考官最近的那个位置走去。
李中裴双手撑在桌上，嘴里忍不住喟叹：“陆大哥就是个天才，小时候师父教的东西，他一点就通，我总是要反复去学，反复琢磨，才能搞得清楚。”
得第二的人，或许就只有这么多实力，但陆珺璟在乡试中能得第一，那完全就在情理之中。
“是挺优秀的，师父师娘有得愁了。”顾昀微微一笑。
李中裴不知其中含义，再次叹息一声：“是啊，陆大哥比你长不了多少，师娘总是愁他的亲事，提了多少遍，最后还是陆大哥说他有心仪之人才作罢，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
不过，晚些成亲也好，师兄走哪都带着一大家子人，想想都头疼！
没过一会儿，雍州新任刺史大人入了席。
眼下原刺史犯案一事，早在城内传开了风声，在座之人对于这位新官并未觉得奇怪。
只是后面跟来的考官其一沈大学士，面色略微不虞。
尽管沈懿知道是家族中人做了错事，按律确实当斩，但斩得这么毫无回旋余地，甚至连替补都悄无声息找好了，实在有碍沈氏主家名声！
连带着，对这位新任刺史也不顺眼起来。
“诸位久等，恭喜诸位荣登！今日之喜，无诗不成宴，无乐不成席，还请诸位尽兴！”新任刺史一番官腔客套，随后宣布鹿鸣宴正式开始。
鹿鸣宴之所以叫这个名儿，原由是在此宴会上，开头便要奏响鹿鸣之乐，众举人合诵《诗经·小雅》鹿鸣篇中的鹿鸣之歌。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一曲终了，便是各位新科举子展示文采风华的时候。
大家借着诗词互相交流，彼此熟悉，毕竟谁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跟对坐的人共事一方。
为了避免尴尬，主考官们有时还会抛下一些彩头。
比如出道上联，让诸位举子合对下联，谁要是对得好，就能获得某某大家亲笔书法字帖一副。
或者以景、以物、以字题诗，都能作为读书人交流的方式。
参与的人可谓踊跃。
但大多数人的重心，都是放在榜上前几名的举子身上，谁都想看看，优秀的人是否真的如考官评判的那样优秀。
可有人却是例外。
顾昀本想着只稍加参与，不落后位，也不争风头便好。
正当他对完一道句子后，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叹。
“这不是圣上亲封的贤良公子嘛！我还以为此次乡试，你能拔得头筹，却没想到，名次只在二十开外，当真可惜……”
众人寻声望去，一名额前留须的举子正扇动手中折扇，同时还摆了个自认翩翩的造型，直勾勾看向对面坐着的人。
顾昀一脸淡定，身旁的李中裴却是直接叉腰，怼脸开大：“贺文倾，你孙山之名的名次好，那就请你作诗一首，让在座各位品鉴品鉴？”
被他这么一噎，贺文倾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在座许多举子都忍不住嗤笑出声。
自己名次那么低，是怎么敢把‘可惜’二字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