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风缓缓吹来,带动许归期的衣角,他甩一甩衣袖,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有些单薄。
脱下来那套常穿的冒险家制服,换上普通的青衫,在他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时候,许归期还真有几分文人雅士的模样。
他微微昂起头,回想着前世的在课本上的那些大文豪摆出的姿势。
记忆模模糊糊,但大致差不多就行,反正除了他以外,没人在乎这些细节。
许归期两手作揖,向着月海亭和云来海的方向各作一礼。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啊呸——”
许归期啐了一口,双手重新交叠,摆在胸前。
他的眸中映着海,也映着整座璃月港。
灯火自他的眼中升起,好像全世界的光明与温暖都汇聚在他的那双眼睛里,纯粹又安宁。
“天穹点星,照我璃月。
人间明明,好似不夜。
君可忆往昔,知其壮阔凡几乎?
引西水而入海,立市坊于南岸。
青瓦见星月,林立起东阁。
民条而立宪,定海而知秋。
北定恶螭,东平漫洋,西拒巨渊,南守崖疆。
千年征伐,万记铁甲,横戈挥槊,铁骑嘶鸣。”
黑暗从海的那一边一点点蚕食过来,停在许归期的影子后面。黑暗好像有了意识,小心翼翼地绕过他,让他整个人都处在一圈莫名温和的光晕里。
“止戈,定界,生火,点炬。
散军而便民,精兵而巡疆。
阵师操之,以御不测。
百业兴之,以作繁茂。
百年徐之,为以图之。
渔兴于港,庖兴于厨,
商兴于贸,吏兴于礼。
谓之千年基业,叹之日夜不休,
终得此城,以慰先灵,亦犒众民。
追忆往昔峥嵘,百千坎坷,记千秋之功过。
遥拜崖上尊者,岩神居首,享百世不灭香。”
“好赋......”
行秋好像忘了现在的情况,没理会旁边面面相觑的众人,细细品味着许归期说的话。
“嗟夫,叹举族而南下迁,寒骑拖残甲,血衣泪沾肠。
呜呼,悲璃月千年不易,路野多乱坟,乱坟埋儿郎!
世间多神,神爱世人。
观其两两,哀其戚戚。
人有力竭时,神有魂散日。
人有埋骨地,神亦有坟冢乎?!”
萍姥姥震惊到双眼睁大,嘴唇有些止不住的哆嗦。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在场唯二能完全听懂许归期在说些什么的行秋,只觉得头脑发胀,昏昏沉沉,刚刚听到的东西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可是许归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话锋一转,又评起其他事来。
“璃月广袤,悬泉山崖,河运渡口,青砖笋起。
可望绝云之云气,可见深谷之明矿。
狄花悉悉,映降魔诸事身影。
琥牢隐隐,见鹤鸣仙家盛景。
此乃璃月幸,乃万民福。
璃月之北,风悠之地,山矮丘平,奏天赐之音。
璃月之西,木蔓之地,林深沙昏,起智慧之堂。
海岸之南,雷鸣之地,渊深樱散,固永恒之土。
上述四国,皆民安治平,有兴国之相。”
许归期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
“但皆为表象,凡是盛景,皆如梦中人物,泡中虚影,一触即碎,不可亵玩。
君可见,百年累骨埋脚下,病起,一疫相连屠满城?
君可见,如山城池陷入地,如泥,连襟相泣恸号天?
角弓寒难控,铁衣冷难着。
食皆不果腹,睡皆难再醒。
五步有枯骨,十步见断刃。
人皆无人色,神皆失神心。
而此神明尚且不能自顾,何有余力以暇人?
前人不暇自哀,后人哀之。
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矣......”
......
萍姥姥看着许归期,久久无言。
她想,她彻底明白了许归期在说些什么,在想些什么。
他在很冷静,很安静地发着疯,这是以她千年的阅历,仙人的超脱视角,都难以想象的事情。
她不知道许归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的思维方式和精神变成这样,但他的这种状态,应该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而且隐藏的很久,很久了。
眼前这个少年明显知道些什么,但是憋得有些久,就算发疯也发的如此小心翼翼,根本不敢说出任何实质性的东西来。
他不太相信神,他更相信他自己。
他在保护一些东西,但是凭他的状态,很可能在守护好珍视的东西之前,他自己就先倒下了。
她一时语塞,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喉咙里像卡住了什么东西一样,很难受。
许轻烟一手拽住胡桃,另一只手拽住香菱,拽得很紧。
以前许归期也会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但她从来没有现在这种感觉。
她感觉许归期好陌生,好像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自己今天才真正认识他。
许轻烟很不安,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是害怕许归期的突然变化,还是许归期之前说的离开。
重云瑶瑶几人都处于懵懵的状态,就算无法完全听懂许归期的话,但他们也感受到了那语言的魅力,大脑持续拓机中。
“要刮东风了......”
行秋抬起头,看见许归期的脸隐在半明半暗中,他只能看见许归期的那双眼睛,在背光面里很亮很亮。
他的心脏还被许归期的那段话弄得绞痛,根本没有回答许归期的话的心力,此时只能木然地回应。
“不会啊,这个季节不会刮东风的。”
“不,华生,会刮东风的......”
许归期现在想叼个烟斗,但是他没有,只得把手放在嘴边搓了搓,哈了口气。
“你真是这个时代里一成不变的家伙,华生,会刮东风的。
这股风会很冷,很凌冽,在这股风过后,我们当中很多人会凋谢,但这依旧是风神的风......
嗯......岩王爷的风也行,无所谓。
东风过后,一个更加强盛的璃月,会屹立在这片大地之上,而见证它的兴起......
呼——”
许归期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那是我的荣耀。”
此时风起,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忽然加大的风势,迷了许归期的眼,他举起袖子,挡住眼睛。
青绿色的风元素,从他的脚底开始环绕,轻柔地抚上他的腿部、腰腹,肩膀和颈间。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
细小的风旋逐渐汇聚,成长,仅在几个呼吸间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风眼,而许归期,站在那风眼之中。
他的身体逐渐变得轻盈,手臂和小腿隐隐有上升的趋势,最后甚至漂浮起来。
面前的众人惊讶地连嘴巴都合不上,还没从刚刚的震撼中恢复过来,就有更令他们吃惊的场面出现。
被风托起来的许归期,像一位朝圣者,也像一尊神只,不容侵犯,不容亵渎。
风眼分出缕缕最纯净的力量,汇聚在许归期的面前,风眼的势头渐渐弱了下去,他的身体缓缓下降,一个东西也在缓缓成型。
许归期伸出手,轻轻握住它,是一枚四四方方的,璃月款式的风系神之眼,明亮的翠绿色在昏暗中格外显眼。
许归期落在地上,看看呆若木鸡的众人,又看看手里的神之眼。
“啊?”
(赋是我乱编的,杂揉了一些着名的文章,离开高中一年多了,文笔下降了不少,凑合看,千万别较真。
其他事请移步作者有话说,这段写在这儿,是怕有人不看“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