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祁泽本可以早点回帝景,但他约见许久的重要人物,终于答应交流洽谈。
宴席应酬是生意人躲不开的麻烦。
一些人情往来内外打点亦不能疏忽。
他自是不想放过这个绝佳机会,临时组了一场高端局,设宴在润园私厨。
男人应酬,避免不了吃喝玩乐声色犬马,到了下半场自然有人提议换场作乐。
一行人便从润园私厨转至琼苑会所。
男人到了这等场所,无师自通般很是了解各种玩法,少不了叫女公关作陪,纸醉金迷,娇声巧笑间闹腾得不亦乐乎。
酒酣耳热之际,有些人开始放浪形骸,搂过身旁女公关扯衣亲吻,急切得像要当场上演一场活春宫。
祁泽冷眼旁观他们的做派,不着痕迹挡开美艳公关们的斟酒。
他本就极其憎厌此等场面,以前孤家寡人时,愿意耐着性子为生意逢场作戏一番。
现下有了娇妻稚儿,他更愿意回家听她絮絮叨叨说着微不足道的琐事,或者抱着孩子逗弄一番。
在琼苑会所,眼看时间越来越晚,席间之人个个酒兴正浓,毫无散场的可能。
祁泽暗忍内心焦躁,在达成此次出席目的后,他抱拳留下张谦自己提前离场。
没成想,他归心似箭回到家里,那本该笑脸盈盈的女人却没有按照日常剧本……
他三两步迈入书房,发髻松松的女人正在她最爱的角落灯下夜读,她穿着一身慵懒家居服,露出的肌肤白里透红,红唇未启。
江若初并未起身,她只是转身淡淡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么晚还不睡,是特意等我吗?”
他拿起茶桌上她那尚有余温的茶水喝了一口,伸手去揉她的小脸。
佯怒:“知道你男人晚上回来,也不在楼下等我,给我留一盏灯。”
江若初没接他的话,脸一偏,恰恰躲开他的大手,垂目轻声道:“臭,脏。”
祁泽一怔,随即收回手,展眉一笑道:“是我的疏忽了。”
这女人最是讨厌他抽烟,喝酒,一点点烟味、异味她都要抗拒他的靠近。
男人不顾她抗拒,又捏了一把她的脸蛋,大步流星回卧室洗澡。
江若初捧在手上的书,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她一时之间不知要与他从何说起,一想到还要面对他,当下心烦意乱。
良久,祁泽换了一身家居服,头发还有些许微湿回到书房,在江若初对面坐定,端起茶杯却若有所思。
刚刚女人眼中一闪而逝的嫌恶并非他的错觉,他手指轻叩几下茶桌。
“看的什么书?也跟我分享分享。”
“没什么好分享的,都是一些看厌的俗套故事。”
江若初还是没有看他,懒懒翻动书页。
“庄稼汉多收两斗米,便想易妻,乞儿一朝得势龙袍加身,抛弃原配另娶公主,口口声声说要爱一辈子的男子却在妻子怀孕之时出轨外遇搞出私生子,可见这世间的男人,薄情寡义是天性哪。”
祁泽越听眉头拧得越紧,什么乞儿庄稼汉,原配公主的,简直莫名其妙!
他不动声色,端看她要如何。
她摇头轻叹,继续慢慢说:“最近网络很火的挖野菜梗你知道吧,竟还有人说王宝钏命好,慧眼识人,最后做了皇后,可我看,这王宝钏确实是个糊涂的恋爱脑……”
祁泽那踌躇满志想要与她分享的欣喜之心,渐渐冷了下去。
这女人今晚冷淡得反常,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书在蛊惑她的心思?
话里话外,字字带刺,成心惹他不快。
像是还嫌不够给他添堵,江若初再翻一页,似自言自语,又似向他询问。
“听说男人,尤其是有钱有势,都喜欢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祁总你呢?”
祁泽彻底冷了脸,胳膊一伸,抢过她手中的书,江若初大惊,急忙起身想夺回来。
而祁泽,岂会如她的意。
他一目十行地快速翻阅,半晌,“啪”地丢在茶桌上,沉声问。
“你这是在敲打我吗?”
他单刀直入,江若初反而生了怯意,坐回椅子,攥紧手心嗫嚅。
“我...你觉得呢?”
祁泽面无表情,俯视她好一会,猛地自嘲般轻笑一声。
“我虽非君子,可我一直以来待你如何?你再清楚不过,你竟拿我当做薄情寡义猪狗不如的东西,我祁泽就这么不得你信任,不能让你托付?”
江若初沉默,红唇微微抽搐,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拿起手机翻出那日截下的图片,亮晃晃的摆到男人眼前。
……她还能说什么呢?
说她今晚其实还收到路娜发来一段视频,他与几位同样衣着华贵的男人前呼后拥地出现在琼苑会所,喊了十几个女公关?
说他刚刚回来的衣服上,头发上若有似无的女人脂粉香?
说他可是动了花花心思想要左拥右抱?说她是否已经到了该退场的时候?
她不知不觉间在重复母亲的老路,贪心多疑,患得患失!
她本就极其没有安全感,极其害怕陷入恶性循环,偏生他这双桃花眼招人稀罕…
难道她余生都要跟他的烂桃花作战?
何况世间男子多薄幸,从来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现下她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孩子生了,证领了,摆酒席拍婚纱照不过是完成任务,他滋味尝遍,也就乏善可陈,连嚼过的鸡肋都不如,日子一久徒增厌烦。
江若初既悲且怨,深恨自己耽于情爱泥足深陷,此时自厌自耻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她蓄了满眼的泪,却倔强地垂睫握拳,不肯掉出一滴泪。
看祁泽沉着脸一言不发盯着手机的截图,那神色委实可怕,冷冷的,疏离又漠然,眼底不含任何情绪,无情极了。
可她偏不肯放过他,冷着声音讥讽。
“呵!祁总没话可说了吗?还是不知道怎么找借口敷衍我?”
“你若腻了我,趁早说清楚,反正没有公开过,外界谁也不知你祁泽曾经结过婚有孩子,免得继续下去耽误你我的时间,你可以跟这位名门千金结婚,强强联手,我……也可以另寻其他男人。”
“嘭”的一声,祁泽将五指收拢,狠狠一捏手里那个盛满热茶的杯子,瞬间破裂。
祁泽一把扯住她手腕,发狠扯到身前,幽深黑眸像利刃直直逼视她。
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离婚?我看你是白日发痴梦!”
他的神情是从未见过的暴戾,手劲大得江若初感觉手腕骨要断裂。
江若初呼吸一滞,眼泪也掉出几滴。
祁泽怒极反笑,几乎一字一顿:“谁敢跟你在一起,我就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