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没有相劝,地方上的毒瘤要扫清,老虎也要抽几鞭子,使其等收敛饥贪本性,为大明刷新吏治让开道路。
让刘瑾将这份奏章直接送到中书省衙门,中书省乃是朝廷执政中枢部门,统辖六部署理各衙,对他的明示敲打,很快就会传递到下面各府衙官吏身上。
又过了一会儿朱元章突然开口吩咐道:“标儿,你外曾祖父的忌辰快到了,你替咱拟一篇祭文,至于奉祖祭祀之事,文忠在北疆,你也有政务,都脱不开身,就让老二去吧。”
朱标放下笔起身躬身应诺,外曾祖父陈公,逸其名,淳皇后父也,洪武二年追封为扬王,媪为王夫人,其墓在盱眙。
朱元章叹息道:“你外曾祖父昔年从大将军张世杰扈从南宋幼帝,崖山海战,神州陆沉,十万南军民一同跳海殉国,他老人家幸得天佑落海后侥幸未死,历经波折终是归乡,因不愿侍元为虎作伥,避去盱眙津里镇,以巫术谋生,终年九十有九。”
“极高的寿数了,只可惜没能看到咱成家立业,更没能看到咱覆灭元廷。”
朱标宽慰道:“天道好还,中国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顺,匹夫无不报之仇,外曾祖父在天有灵,可见父皇龙飞九五重开华夏之天,必是极欣慰的。”
百年鸿图,千秋大业,多少兴亡事?
从古至今哪怕是气运游丝如缕,哪怕是窘迫到了绝境,这片大地上总有英杰圣贤出而力挽天倾,炎黄根骨,矗立于世。
“每念外祖之灵,必欲亲诣,年思月想,终不遂行,标儿,祭文要好好写,让他老人家知道咱的心意,嘱咐老二,丧尽礼,祭尽诚,事死者,如事生,办的隆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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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这位外曾祖父,一直活到老朱十一二岁,所以感情很深厚,旁的亲属也大多如此,自己父皇就是这般重亲缘。
越是重什么可能也就越是缺什么吧,谁人能知道,这位坐拥天下者,前几十几二十年过的是怎样一种无依无靠无亲无故的人生。
朱标深念此情挥笔写道“惟我扬王,昔隶戎麾,狞风荡海,粮绝阻饥,天有显相,梦来紫衣,挟以登舟,神力所持,易死为生,寿跻期颐,积累深长,未究厥施,乃毓圣女,茂衍皇支…”
“孙起布衣于淮甸,渐群雄之来从,凡二纪于兹,其间摧坚抚顺,敛迹豪雄。
平祸乱于寰宇,播声教于八埏,安黔黎于市村。
是以尊称华夏,耀扬六军,握九伐之威以镇顽,积四海之利以赏善。
斯非上天、后土之昭鉴,海岳之效灵,家祖、外祖累世皆积阴功,奚若是耶…
今特命外从孙晋王朱樉以牲醴之奠献于陵所,以建灵堂及云追封外高曾祖考妣之由,惟我外祖英灵不昧,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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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省,胡惟庸领着一种官员传阅了刚从谨身殿送来的奏章批文,太阴犯轩辕占云大臣罢免?您什么时候信过这个?
品级略低的官员默不作声,他们还没到能得陛下称谓大臣的地步,更不至于能影响星象,缄口避事才是正理。
胡惟庸心中叹了口气,看来是得将一些做的过了火的官员推出去了,起码让圣上出出火气,否则真要是提前开始了大清算,一切就都晚了。
拉拢党羽是需要耗费资源,打通关系维系关系更是如此,没钱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值得让人高看一眼,臣子的权柄,还没到权高于世生杀予夺的地步。
其实若不是真的被逼上了绝路,他又何必这么急着敛财,而且这般敛财他己身又得多少享乐,难啊难啊。
送走刘瑾后,挥退众人各司其职,留下的中书右丞陈亮上前低声附耳道:“不如将陈宁推出去,因着四川平章之位未能如愿,他近来有些狂悖,恐招祸事。”
“你知道我们为了推他当上吏部左侍郎耗费多大心力么?”
“自然是知道的,但那又如何,因小失大切不可为啊,相爷!”
“哎,容我再思量一二,你去让下面的人都安分一些,地方上有些已经遮掩不住的,主动弃掉,但收尾要收拾干净。”
“诺。”
仰首望天,只觉烈阳刺目,何时明月换新天。
思来想去,留给他的其实只有两条路了,一者即为广植党羽,当朝中各部衙门主官皆为朋党,朝廷政令执行税赋征收都需他麾下的人才能办妥,地方士绅大户均为他摇旗呐喊。
这件事就算成了一大半,不谈能否行废立事,只谈保命,大概率是能成的,毕竟朝政大事,只谈利弊得失,只要圣上认为弊大于利,他就可以从容脱身了。
二者便是扶立新帝,太子年少掌权,这一二年间或许不会有什么心思,可越是只差半步,就越是撕心挠肺,父子情焉能大过天下权。
何况太子等的了,他麾下那些人就等的了么,赵匡胤黄袍加身,还真就未必是自己的主意,很多时候,下面的人多了,你不想往上爬他们也会强行推着你。
倒时顺天应命,未免不能改换日月扭转乾坤,那时他求的便不是脱身保命了。
只可惜这两条路都极不好走,哪条都没有把握走通,可他到了这一步,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不得已而为之,乞天佑吧。
上位啊,您从一介布衣走到今天,再大的气运也该耗尽了吧,天子天子,岂有真天子,时来天地皆同力,时来风送滕王阁,运去英雄不自由,运去雷轰荐福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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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把他们都给本王抓回来!不,不必抓回来,就地处死!”
梁王斑白的须发怒张,冲着下面过来禀报的家奴大声怒吼着,响彻整座梁王府,可这声响同城外大军攻城的声音相比,就显得声若蚊蝇了。
同样白发苍苍的管家叩首哀求道:“王爷,那是世子和小世子啊,您的骨血。”
“他们不配!长生天在上,我要剥夺他们的姓氏,他们往后都是低贱的奴隶,他们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血脉。”
词不达意,显然梁王的神智已经因为近来连番的打击有些失常了,可在这座府邸内,依旧是没有人敢于违抗他。
这时一个雄壮的汉子闯了近来,单膝下跪垂首抚胸用蒙语说道:“王爷,昆明守不住了,明军没有封锁城南,我们护送您冲出去吧。”
“不走,这里是本王的城池,是世祖皇帝…”
话还没有说完就一头倒了下午,众人大惊小叫赶忙上前抱住检查,见他只是一时情急昏倒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外面又冲进来几名校尉:“勃赤扎合木叛变,领着人开了城门,明军已经要冲进来了!”
梁王一时唤不醒,眼见众人眼珠子滴熘转的飞快,那将领一把将梁王背到肩上:“我带着王上走,你们护卫王妃等,我们前往晋宁城,那有我的安达镇守。”
有些人依命行事,也有些人默不作声跟在后面,但步伐越来越慢,不知何时就不见了,可也没人有闲心去管。
徐允恭被重铠橐弓坐槊勒马于阵前,身旁是日月明字旗和徐字旗,一者代表着覆灭前元的大明,一者代表着中山王的徐,汇聚着军心摧城拔寨开疆拓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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