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赵构召见岳飞,几名宰执也参与召见。
张浚首先讲述了张宪等人深入伪齐腹地夺取马匹组建骑兵一事,直听得赵构频频点头,随后问道,
“听闻岳卿好学,不知岳卿所读何书啊?”
“回陛下,臣学识粗浅,以读《武经总要》为主,偶尔也读《资治通鉴》,《三国志》以及《太史公书》。”
赵构笑道,
“为将者自然要以《武经总要》为主,史书也应涉猎,不过朕以为,还应该读一读《诗经》,《礼记》以及《吕氏春秋》啊。”
岳飞不解其意,赵构又缓缓说道,
“读《诗经》可以悦性情,读《礼记》可以知法度,读《吕氏春秋》可以明是非呀。”
诸宰执均点头称是,赵构又道,
“朕居禁中,自有日课,早朝退,省阅臣僚奏疏,用完早膳读《春秋》《史记》,晚膳后又省阅内外章奏,夜读《尚书》《礼记》,直至三更。”
张浚接话说,
“陛下盛学如此,臣等自愧不如啊。”
秦桧也开口,
“即使历代帝王又有几人可比。”
“朕除了日课还学书画,朕以为,人食五谷必有所好,或喜田猎,或是酒色,至于学术,怡情养性,远贤于其他事欲。”
赵构颇有深意的望向岳飞,
“岳卿于整军之余,也可留意字画。”
岳飞迟疑了一下,不知官家之意,
“臣,遵旨。”
闲聊一阵,赵构话锋一转,
“灭伪齐,是我朝国策,此次召卿前来,一是随朕前往建康,二是商议北伐大计。”
听赵构这么一说,张浚大喜,
“岳太尉练兵鄂州,军威雄壮,只要朝廷降旨便可挥师北上。”
赵构点了点头,继续说,
“河南之地,祖宗陵寝所在,留贼拨乱,先皇不安,朕每每想起,忧心如焚那。”
岳飞更是激动万分了,
“微臣起于行伍,受圣上错爱,忝为大将,只要朝廷令下,微臣兵分两路,一路兵出南阳,一路兵出信阳。”
赵构点头,
“卿意甚好。”
岳飞抓住机会就向赵构进言,
“微臣兴师襄阳,恳请淮西刘光世兵出寿春以为侧应。”
赵构略略一想,开口说道,
“此次迁移途中,卿可与右相张浚,秦桧等人详细商议进兵方略。”
当下,赵构下旨,岳飞由检校少保升太尉,宣抚副使升宣抚使,营田使升营田大使。
太尉是宋代武官的最高级别,至此,岳飞在军内的地位与张俊,韩世忠,刘光世齐平了。
领旨过后,岳飞奉旨拜会了建国公赵瑗,也就是后来的宋孝宗。
在内侍的引导下,岳飞来到临时行宫旁的一间书房,当赵瑗出现在岳飞眼前时,宛如云开日现。
岳飞眼睛为之一亮,只见赵瑗生的眉目清秀,相貌俊朗。
按宋代官制,国公是从一品,而太尉是正二品,赵瑗虽然只有十岁,但官职高于岳飞,另外,在岳飞眼里,赵瑗已是储君。
岳飞躬身行礼,
“臣,岳飞拜见建国公。”
“岳相公免礼。”赵瑗吩咐为岳飞赐座。
“岳相公的威名,下官早已耳闻,今日得以相见,万分荣幸。”
赵瑗随年幼,说话却十分得体,岳飞又平添几分欢喜。
岳飞又问了赵瑗的学业由何人教授,赵瑗一一作答,岳飞告诉赵瑗,自己仅读过冬学,至于诸子百家,儒学经典都是从军后才稍加涉猎。
赵瑗说道,
“然而岳相公永冠三军,壮志凌云,单是一曲《满江红》就不知有多少硕德大儒望尘莫及。”
闻言,岳飞难得腼腆起来,
“哎呀,拙笔让国公见笑了。”
“读书当为立身,立身当为报国,若不报国,读书何用。”
没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等话来,令岳飞热血沸腾。
赵瑗继续道,
“岳相公虽然少读诗书,但岳相公肝胆相照,据闻岳相公有言,文臣不爱财,武将不怕死,大宋中兴有望,可谓一语中的。”
岳飞激动的都有些颤抖,
“靖康以来,臣颇有感触,多少文臣武将为了钱财,为了惜命,开门揖盗,祸国殃民。”
赵瑗点头称赞,
“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若是文臣清廉,武将忠勇,何至于虏人南下。”
整个拜会的时间不长,但给双方都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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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等到日上三竿,终于等到自家郎君从屋里出来。
“郎君稍等。”又着急忙慌的打热水去了。
白野笑笑,没说什么,这丫头似乎极为热衷于做些琐事,再想想那陈老六,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改天让其滚蛋算了。
要说白野穿越之后最执着的,那得是刷牙...
这玩意可是用一辈子的,这时代又没有什么好办法修修补补,因此,白野爱护至极。
正蹲在院里刷牙呢,就瞧见赵汾,端着个比脸还大的碗,边走边忘情的嗦面。
白野漱了漱口,举起牙刷指着赵汾,
“吃没吃像,当心先生罚你!”
赵汾闻言,不以为意,咽下口中的食物,
“阿爹去前衙了,走前让你醒了便去寻他,兄长,你家厨子做的这汤饼真的很好吃!”
白野抹了把脸,
“你与白榆在家识字吧,我去寻先生。”
说完,唤来一名下人引路。
赵汾和白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赵汾开口,
“你,识字?”
“郎君教我的,还给了我一本书,我识字慢,现在还没学完。”白榆怯生生的,这可是当朝相公的孩子,和自家郎君一样的贵人。
“放心,兄长没时间,我教你,我三岁便开始读书,阿爹都常夸我。”赵汾一手端着碗,一手拍着自己胸脯。
白野入了后堂,便隐约听到有人与自家先生激烈的争吵。
待入了花厅,瞧见一个与赵鼎年纪相仿之人正气急败坏的说着,都未曾发觉有人进来,
“元镇兄才至绍兴便大肆置地,莫不是失了相位便欲盘剥百姓?”
赵鼎扶额,眼见白野入内,连忙介绍道,
“长风,你来的正好,这位是陆宰,陆符钧,为我多年老友,符钧贤弟,这是我新收弟子,便是他欲购买土地,令其与你解释。”
白野一头雾水,陆宰?那不是陆游他爹么,也不知该怎么称呼,硬着头皮行礼,
“晚辈白野,见过陆先生。”
陆宰一挥手,
“老夫不是你先生,你既师从元镇,又为何购置如此巨量田亩,你可知6000亩可活多少百姓?”
白野不卑不亢,
“回陆...陆老丈,若10亩水田可活一户,则6000亩可养民三五千人。”
陆宰有些诧异,白野却不管这些,
“然,我能以此6000亩地养三五万人,况且,若我真是那见利忘义之辈,又如何能被老丈好友收做弟子。”
赵鼎欣慰抚须,眼角微眯,陆宰来回看看这师徒二人,冷哼一声,
“大言不惭,你说三五万便三五万?瞧你出身也应是达官显贵,又如何能知百姓疾苦?”
白野都有些烦躁了,不信归不信,怎么又扯到家世上了,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赵鼎喃喃复述,又是长长叹息,不无得意的开口说道,
“此作格律倒是新颖,长风对于百姓疾苦的认识却是入木三分那。符钧,我这弟子如何?”
“哼,尚有几分文采,却狂妄自大。”
“不出一年,陆老丈再来看这6000亩地,到时便知晚辈是否狂妄。”白野最烦倚老卖老,但这时代就是辈分一高压死人。
“但愿如此。”说完,陆宰冲赵鼎一拱手,转身便走。
赵鼎与其相较多年,自是不怕因此产生嫌隙,他现在无比好奇白野所说的三五万人。
“长风说的三五万人,可当真?此处并无外人,若是大话,为师自会帮你圆说。”
“只多不少,先生到时便知。”
白野知道,超出人们认知的东西,光靠说,很难让人信服,那就看成果嘛,反正理论上也并不需要太久。
“为师拭目以待,符钧只是急公好义,长风莫着恼,他家藏书颇丰,闲时,持老夫拜帖可前往借阅。”
“是,那地?”白野拖长声音,扯了半天,自己的地呢。
“哦,你起的晚,地契已经送来,你去前堂签押即可,自会有人清点钱数。”
白野幽怨的看着赵鼎,起得晚?那不是睡得晚么,被拖着聊半宿是只字不提啊!糟老头子坏得很。
另一边,陆宰回到家中,急急忙忙的便钻入书房,见喜爱的三子正于案前习字,几步过去拎到一旁,重新摊好宣纸,提笔写下那首散曲。
陆游垫着脚,随着父亲的下笔跟着吟诵。
“如何?”陆宰写完后,看着最喜爱的三子问道。
“非诗非词,格律不通啊,阿爹新作?”
闻言,陆宰脸色黑了几分,看看三子,又看看宣纸,反复许久方才开口,
“务观,明日,为父带你去拜师,你先生有一弟子,唤白野,字长风,你就跟在他身边。”
陆宰自己虽然专注修书,但也希望孩子能有一番事业,即便到时那白野做不到三五万人,想来也不会差,若自家三郎能参与其中,那将是泼天的功绩。
陆游抬头,两眼无神的望着父亲,
啥?
(本章完)
ps:北宋时期好友互相称表字,到了南宋既讳其名,又讳其字,前文也称表字,为了方便,大家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