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人追随刘知远的时间,可能比刘承佑的年龄还要大,“老子跟你爹打天下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几人对刘承佑的轻视基本是很难掩饰的,有时候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这令刘承佑非常难受。比如有一次,杨邠与史弘肇在刘承佑面前讨论国家大事,刘承佑半天插不上嘴,好容易等两位活祖宗说累了的空当,插了一句无关痛痒的领导式工作指示:“此事还要认真研究讨论,不要轻率鲁莽。”结果杨邠瞪他一眼,训斥道:“你个小孩儿懂什么?有我们老哥儿几个在,陛下只管闭嘴就行。”这是跟皇上说话吗?连起码的尊敬都没有了,何谈效忠?刘承佑迫切地需要培养一支忠于自己的嫡系力量。对于一个仅有18岁,既没有从军打过仗,又没有外放当地方官的官二代来说,他的嫡系来源会是什么人呢?当然只有三条路:后族或舅族;宦官、伶人、小人;新锐文官集团。类比一下唐昭宗就可以了。但是新锐文官集团的培养是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内部环境,以及相对充裕的时间。官场的勾心斗角也罢,地方与中央离心离德也罢,总之,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起码要保证科举取士的正常进行,这样,皇上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启用一批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正直念书人,给他们关键部门的关键岗位,假以时日,给予历练,然后步步高升,并最终掌握核心权力。然而中原自进入五代以来,频繁的战乱严重破坏了科举制度,使得科举考试名存实亡,反倒是相对稳定的南方“十国”较为完整地保留了科举,以至于很多念书人纷纷投奔到湖南、淮南、杭州等地,中原人才大量流失。刘承佑基本不具备“文官路线”的外在条件,而且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培养,他需要的是速成。于是乎,前两条路,就成了刘承佑的救命稻草。幼主登基,往往依靠后族、舅族,而不是皇族。也就是说,他会提拔他妻子的兄弟,或者他母亲的兄弟,也就是他的舅舅们。这些人虽然是外姓之人,但皇帝是他们唯一的政治资源,是他们作威作福的唯一资本,受利益驱使,他们才是皇帝最坚定的支持者。反观皇族,也就是他的亲兄弟、同父异母兄弟、堂兄弟们,则是皇帝最该警惕、最忌惮的人群,因为他们人人都有继承皇位的理由,也就都有弑君的动机。比如后梁末帝朱友贞,就是非常典型的依靠了“后族”,重用外戚,压制皇族,成功导致亡国。至于宦官和伶官,也是封建时期处境率比较高的人群,但他们往往在政坛上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很多皇帝,特别是昏君、亡国之君,基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宠信宦官、伶官,继而使得这类人可以恃宠而骄、干涉朝政。皇帝为什么会容许——甚至是故意纵容他们干涉朝政呢?从个人感情因素方面说,是因为这类人是皇帝的“发小”,他们陪伴着皇帝从小长大,无微不至地关怀他、照顾他,日久生情,皇帝对他们产生感情是非常容易理解的。最典型的恐怕就是唐僖宗与田令孜这对儿cp了,在田令孜图穷匕见之前,唐僖宗是发自内心地信任、尊敬、感恩田令孜,主动认这个宦官为干爹。从政治斗争、官场博弈的角度来说,宦官、伶官是皇帝豢养的疯狗,皇帝想从文武百官手中收拢权力,为了避免撕破脸皮、引起朝中较大的反弹,就放出疯狗,让他们去做那些皇帝想做却不方便做的事,咬那些想咬却不方便咬的大臣,事后,如果引起剧烈反弹,皇帝还以将他们当做弃子、挡箭牌。小人,指的是一些通过非正规途径,获得了领导者的欢心,赢得领导信任,谋得了一官半职,然而领导却突然死了,新领导上任后,这些人就被边缘化。这些人的特点是出身卑微、没有背景、没有资源,典型的“三无产品”,却曾经辉煌过。他们往往怀念那段美好的日子,垂涎曾经的权力,而对当权者羡慕嫉妒恨。为了迅速培养自己的嫡系力量,刘承佑选择了前两条路线,提拔了李洪信、李洪义、李洪建、李业;在被边缘化的“小人”群体中提拔了阎晋卿、聂文进、后赞、郭允明等人。“舅族帮”和“小人帮”组成了刘承佑的嫡系,成为刘承佑用来撕咬杨邠、史弘肇等“元老帮”的利器。舅族当然不用介绍,我们先简单认识一下“小人帮”的这几块儿料:阎晋卿,河东忻州富二代,刘知远坐镇河东的时候,跟他关系很好,互相利用嘛。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是真上过战场立过功的,但在职位晋升的时候遭遇了不公正的对待,因此对执政者——杨邠、史弘肇等颇有怨言。后来,“舅族帮”与“小人帮”密谋搞事情,诛杀杨邠、史弘肇等,拉他入伙,他却胆小怕事,回头就像史弘肇泄密。聂文进,刘知远帐下的一个碎催,为人精明、办事干练,于是得到了刘知远的欣赏,坐镇河东时,将他提拔为兵马押司官,就是军队中负责文职工作的一个临时工,虽然是体制外,但好歹是“坐办公室”的。刘知远入汴后,又将其提拔为枢密院承旨,虽然还是低级职位,但工作地点是枢密院,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然而刘知远入汴后半年就去世了,聂文进的升迁也就此原地踏步。后赞,此人也比较特殊,因为他是婊子养的。不是骂人,这是陈述句。连他爹都认为他是王八蛋——同样是陈述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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