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请将军入城详叙。”刘赟邀请郭崇威独身一人入城,要向他了解情况。笑话,我是来瓮中捉鳖的,不是被鳖捉的。郭崇威婉言谢绝。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而诡异了。郭崇威身为汉臣,却不听汉君号令,不可谓之忠;可他带兵犯驾,却又口口声声说是奉命护卫,双方并没有撕破脸皮,没有兵戎相见,也不好说他是逆。这时候,冯道主动请缨,打破了僵局。冯道孤身一人出城,来到郭崇威的军营中,二人屏去闲杂人等,密谈良久。之后,郭崇威便答应跟随冯道入城,面见刘赟解释沟通。刘赟紧紧握住郭崇威的手,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郭崇威以郭威的名义对刘赟进行了劝慰。短暂的沟通之后,郭崇威便火速出城,来到城外驻扎。刘赟只顾着哭。他的重要心腹——首席谋士董裔,心明眼亮,对刘赟说道:“刚才观察郭崇威的眼神举止,一定另有阴谋!坊间传闻郭威已经登基称帝,而如今,陛下深入敌境,情况十分危险!”“如之奈何?”谋士董裔建议立刻召见负责警卫官张令超,让他今晚就趁夜劫营,生擒郭崇威,次日清晨咱们在宋州大肆掠夺,然后用这些钱招兵买马,一边扩充实力,一边向太原方向行进,投奔您的生父——河东节度使刘崇,郭威即便现在进入汴州,也没时间追赶,我们要与时间赛跑,到了河东,再徐图后计,此乃上上之策!上策投河东,中策回徐州,而刘赟自己开创了下策——寄希望于敌人的怜悯,继续留在宋州。刘赟优柔寡断,不敢冒险,除了哭,就只会求神拜佛。当天晚上,郭崇威就已经将刘赟的警卫团团长张令超成功策反,警卫团成建制投靠郭崇威,刘赟彻底沦为了案板上的鱼肉。直至此时,刘赟和他的团队终于明白了一个残酷的真相,那就是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郭威从一开始就没憋好屁,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刘赟即位。此时,郭威又派人送来一封书信,亲口告之自己将要被迫当皇帝的事,并要求冯道先回中央,而留赵上交、王度二人陪在刘赟身边。刘赟的团队怒不可遏,“我们被冯道出卖了!”冯道前来向刘赟辞行。刘赟眼含热泪,紧紧握住冯道的双手,说道:“我本不愿离开徐州,之所以答应西上汴州,是看在您是近三十年的宰相的份上,完全是出于对您的信任,所以才放心大胆地来到这里。现在,我的贴身卫队都被郭崇威调走,形势岌岌可危,老先生,请您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冯道羞愧地低下头,一语不发。刘赟的幕僚们咬牙切齿,全都用愤怒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冯道,并暗示刘赟杀了冯道。刘赟摆摆手,对他们说道:“诸君不要鲁莽,此事与冯道无关。哎,算啦,由他去吧。”冯道赶紧谢恩,马不停蹄地逃离虎口。在回汴州的路上,冯道忽然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所作的一首诗,竟然与今天的情形冥冥对应,不禁吟咏起来:“莫为危时便怆神,前程往往有期因。终闻海岳归明主,未省乾坤陷吉人。道德几时曾去世,舟车何处不通津。但教方寸无诸恶,狼虎丛中也立身。”不知冯道是暗自庆幸自己的虎口脱险,还是对蒙尘天子的黯然神伤,亦或是对自己充当鱼饵的自嘲。天下社稷归了明主,冯道也在狼虎丛中全身而退,那刘赟呢?刘赟的话句句诛心,我本来在徐州逍遥快活,只因轻信了你,才落到这个险境,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政坛老前辈,侍奉过好几个朝代、好几个君王的老宰相,扪心自问,您就不亏心吗?刘赟做事优柔寡断,被郭威玩弄于股掌,最终命丧宋州。但他的宅心仁厚是不可否认的,在明智自己被冯道欺骗、出卖,性命即将不保时,也没有杀害冯道,依旧很大度地让他安全离开。他也许不是一个好政客,但他一定是一个好人。冯道走后,郭崇威立刻将刘赟的亲信董裔等人诛杀。卫队没有了,谋士没有了,刘赟真的成了孤家寡人,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12月26日,李太后发布诰令,宣布将刘赟废为湘阴公。次日,宣布郭威监国摄政。不出一个月,明年正月十六,郭威派人将软禁中的刘赟毒死。而执行暗杀任务的,是李太后的弟弟——李洪义。李洪义原为澶州节度使,接到刘承佑的密诏,让他先杀王殷,再杀郭威、王峻。李洪义果断向王殷泄密,出卖刘承佑,此时,他又奉郭威密旨,将刘赟鸩杀。郭威为什么不派自己的嫡系亲信,而是派原“舅族”成员的李洪义呢?原因之一,刘赟被软禁在宋州,而当时的宋州节度使就是李洪义,就近取材;原因之二,让李洪义拿刘赟纳投名状。考验他对郭威集团的忠诚度。原因之三,正因他是李太后的亲弟弟,是前朝国舅爷,是大汉的皇亲国戚,所以由他来处决刘赟,则代表大汉王朝已经被彻底抛弃,这是一个强烈的政治信号。而如果由郭威的嫡系亲信去做,就让郭威坐实了“谋朝篡位”的骂名。郭威把李洪义从澶州移镇到宋州,就是为了这件事做铺垫。2.2许州刘信刘信是刘知远的堂弟,先遥领滑州节度使,后移为许州节度使。直到刘知远病重,才放他归镇。其实不是放他归镇,而是驱逐,担心这位皇弟趁乱搞事情。当然,让他离京赴镇未必是刘知远的真实意图,因为刘知远当时生命垂危,目不识人、口不能言,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下令让他赴镇的是托孤重臣们的意见,史弘肇、杨邠等人假借刘知远的名义,以确保幼主刘承佑的顺利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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