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信离京前,曾要求面见刘知远,当面谢恩辞行,被杨邠等人果断拒绝。史籍记载,刘信“雨泣而去”。相比于悲情天子刘赟,这位刘信刘皇叔在史书上的形象实在是不堪入目,我个人猜测,也与之前的分析有一定关系,那就是郭威集团及其衣钵继承者对后汉的系统性污蔑、抹黑。据史籍记载,刘信“性昏懦,黩货无厌,喜行酷法”。汉法严酷,是历史对后汉的总体评价,在严刑峻法的队伍中,当然少不了这位汉室宗亲刘皇叔。刘信发明了一种惩罚犯人的手段,将人肉刺身与钟鸣鼎食相结合,给惨无人道的酷刑披上一层上流社会的外衣:每当部下犯罪,刘信就把那人的老婆孩子带过来,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人或是凌迟、或是肢解,肢解的时候,是从脚开始,慢慢往上,直到头部,同时还命令他们把从犯人身上割下来的肉吃了,而在这整个过程中,乐队要在一旁演奏高雅的音乐。很难想象犯人的老婆孩子会是怎样的表现,反正刘信在一旁是谈笑自如,心满意足。“军士有犯法者,信召其妻子,对之刲剃支解,使自食其肉,血流盈前,信命乐饮酒自如也。”——《新五代史》“左右有犯罪者,召其妻子,对之脔割,令自食其肉,或从足支解至首,血流盈前,而命乐对酒,无仁愍之色。”——《旧五代史》初读其文,毛骨悚然。而他无论是在京师还是在许州任上,都不喜欢接待宾客,没有自己的党羽。除了喜欢动用酷刑,他唯一的业余爱好就是敛财。有借口要敛财,没有借口也要创造借口敛财。刘知远出殡时,送葬队伍途径许州地面,刘信就以此为借口向百姓搜刮钱财,“以备奉迎”,使得许州人民怨声载道,“百姓苦之”。他把自己被外放的地方的仇恨全都记在了史弘肇、杨邠的账上,等到史弘肇、杨邠等人被杀的消息传来,刘信大为欢喜,当即摆下盛大的宴席,召集所有的幕僚部下前来赴宴,许州大帅府像过年一样,热闹喜庆。刘信端起酒杯,向大家说道:“我之前一直说老天瞎了眼,今天,老天爷终于睁眼了,帮我报了积压三年的大仇!我一方面是高兴自己大仇得报,二来是庆祝我主终于得以亲政,来来来,干了这杯,还有三杯!今天不醉不归。”于是幕僚们纷纷向他敬酒,刘信来而不拒,直喝得酩酊大醉。高兴没几天,郭威入汴,刘承佑遇弑。刘信忧惧不已,竟然“忧不能食”。饿了没几天,听说太后诰令徐州刘赟即位,于是立刻派儿子前去徐州,陪着刘赟同去汴州,好抢一个“元从功臣”的名分。儿子刚走,率军去淮南境内“便宜行事”的陈思让途径许州城西。前文讲过,陈思让的作战任务是牵制淮南,尽量阻止其武装干涉南楚内乱,具体作战细节由陈思让自行拟定,不必上奏、请示,必要时候,可以越境作战,尺度仍由陈思让自行把握。不过,史籍记载,陈思让此番根本没有越境作战,他率军驻扎在郢州,属于四国交界处。这一带的势力划分像是一个“凹”字,左侧竖着的长方形是荆南,底下横着的长方形是南楚,右侧竖着的长方形是淮南,而中间的凹进来的是中原王朝的控制区。这个地区对于中原王朝来说,是政治势力的半岛,而深入半岛的是复州,退入“内地”的是郢州、安州,中原王朝在这里设置安远军,以安州为总部。陈思让最终选择在郢州而不是复州驻军,这是一种比较保守、稳妥的做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因为如果前进到复州的话,就有可能被淮南抄后路,攻击安州,给陈思让来个“断丁”。陈思然逗留郢州,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比如上述原因,是从军事角度上的考虑。政治上,陈思让的南下与郭威的北上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郭威打着抵御契丹的旗号,眼睛紧盯汴州;陈思让打着南援南楚的旗号,眼睛紧盯许州。陈思让率军经过许州城西的时候,按照惯例,刘信应该出城犒军。然而刘信心中忐忑不安,谎称身体不适,坚决不肯出城露面,只是派人拿着酒肉菜肴、金银珠宝等赏赐之物出城犒军。澶州兵变后,留守京师的王殷、王峻派郭崇威去宋州的同时,也派大将马铎为许州巡检使,率军去许州,保护刘信,防止他不发生意外。马铎的办事效率非常高,刘信也非常体面,选择了自杀。2.3河东刘崇刘崇是刘知远的弟弟,有说是亲弟弟,也有说堂弟,无所谓。此人长相俊美,有一副美髯公关云长的胡须,而且目生双瞳,又与项羽类似。然而他的性格、人品等却有些对不起他的颜值。史籍记载,刘崇“少无赖嗜酒,好博,尝黥为卒”。看他后来在面临大事时的抉择,同样是鼠目寸光、优柔寡断,难怪跟刘赟是亲爷俩,父子俩不能说是痴心妄想吧,那起码也是异想天开。刘知远称帝南下的时候,把刘崇留在了河东太原府,让他当太原留守;刘承佑即位后,任命他为河东节度使,仍然坐镇河东。刘崇虽然懦弱迟钝,与一切优点绝缘,但他有一项技能非常突出,那就是得罪人,他得罪了郭威。道理很简单,郭威与史弘肇、杨邠等人有能力、有功劳,是靠实力上位;而刘崇、慕容彦超等能力平平、业绩几乎为零,却因为是刘知远的亲弟弟,而与几位功勋平起平坐。郭威等人心理严重失衡。刘知远驾崩后,郭威等武将集团成了后汉朝廷的实际控制人,这令刘崇颇为不安。刘崇的谋士郑珙给他出谋划策,建议他扩充实力,以备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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