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客栈内的众食客瞪大双眼,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漠北双蛇’,远方镖局的总镖头司马远方,面面相觑。
数个呼吸之后,几名胆大的、身强力壮的江湖汉子,互相打了一个眼色,“呛啷”抽出身上的刀剑,小心翼翼地围了上去……
“啊!”一名手持单刀的汉子一声惊呼,连连后退,“砰”撞翻身后的一张桌子,桌子上,盘子、碗、筷子、菜“哗啦啦”洒落一地。
他手中的单刀指着‘漠北双蛇’中的白蛇脸露惊恐之色,嗓音发颤、结结巴巴地说道:“杀人不见血,中间一点红,他……他……他是中原一点红。”
“轰”龙门客栈大堂内一片哗然。在传说中,中原一点红是天下间出手最快、出手最准、出手最狠的杀手,同时他也最有信誉的杀手。传说他杀人后死者的额头只是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所以中原一点红因此得名。而且他专杀声名狼藉、心狠手辣的黑道高手,在江湖上被誉为黑道克星。
江湖上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没有人见过他出手。因为见过他面目,见过他出手的的人都已死在他的剑下。中原一点红是近年来江湖中崛起的最负盛名的剑道高手。杀人只一剑,额头一点红。
凡是死在他剑下之人,额头中间只留下一点血迹。后来曾有人刨开死者的额头,发现额头内一切都已被中原一点红的剑气彻底摧毁,死的不能再死。
龙门客栈内的一众打家劫舍,在中原混不下去,来到龙门客栈准备出关的一众人等,个个后怕不已,同时心中又暗自庆幸。幸好有‘漠北双蛇’这两个替死鬼,要不然,谁知道中原一点红的必杀一剑,会在谁的的额头留下他那一点,红红的独门标记。
知道“漠北双蛇”,远方镖局的总镖头司马远方已死在中原一点红的剑下,这些人一个个眼光大亮,“嗷唠”一声扑上前去,抢人头,抢司马远方抛在桌子上的包裹。
龙门客栈的大堂内登时刀剑出鞘,乱作一团。“嗤啦”不知谁在抢夺中撕开了司马远方抛在桌子上的包裹,大堂内顿时金光闪耀。
“啊!是金丝软甲,是传说中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龙门客栈内的大堂内瞬间杀声四起,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亡命搏杀,争夺传说中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
一个月后,巍巍昆仑山中的山道上,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在狭窄的山道上飞驰,马上端坐着一个样貌普通,背负一把劣质长剑,年龄二十七八岁左右的汉子。
随着骏马的奔腾,前方山道渐宽,并且山道旁出现了一处密林的时候,马上汉子的身形忽然间,如同被一根绳子拽着,腾空而起,离开马背,倒飞出去。而他落地后,身体似蛇又似狸在地上翻腾,动作极其难看。
他的身形过处,一支支雕翎箭“嗖嗖嗖”贴着他的衣杉落下,箭尖深深地扎入山石之中,箭尾急剧地“颤抖”发出“嗡嗡”的声响。所有的这些,无不昭示着射出箭矢的弓手,那强劲的臂力和高超的箭术。
雕翎箭一支接着一支急速射来,这名汉子身体连续翻腾,数个呼吸后,他便窜入草丛中,眨眼间不见。
山间的密林中一阵脚步声响,冲出十二名身穿黄衫的汉子,其中有一半手中拿着弓箭。为首两人,一个身材魁梧高大,一个中等身材,瘦削异常,上唇留了两撇小胡子,看年纪均四十岁开外。
二人皱着眉头,望着那名汉子消失的地方。身材瘦削的黄衫汉子扭头看向身材高大威猛的汉子道:“二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被称作二师兄的黄衫汉子沉声说道:“四师弟,中原一点红行踪诡秘,这次我们好不容易获悉他的行踪,在这儿拦住此人,说什么也不能让他逃了。我们费尽心力安插在华山派的弟子劳德诺,不明不白地死在他的手中,实在是可恨,让掌门师兄的谋划毁于一旦,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跑了。
他现在恐怕还不知道,我们嵩山派这次掌门人左师兄亲自坐镇,并派出了我们十三太保中的四大太保劫杀于他。更况且老七、老八已带领门下弟子堵住了他的退路,我倒要看看他还要往哪里逃,走,我们追。”说完,大手一挥,率领这些个黄衫汉子,朝中原一点红消失的地方追了下去。
昆仑山中的密林中,土壤很湿,林中不见一丝阳光。岳灵风此时身上的包裹早已藏在一个干枯的树洞内,他的手中紧握着那把外貌普普通通,实则锋利无比的长剑,腰间的腰带中插着漠北双蛇,白蛇的那把软剑。
他一动不动地背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像一座岩石,他的眼睛黝黑发亮,尤其是在如此幽暗潮湿的山林中。
腐朽的落叶中散布着淡淡的血腥味,此时已有九名嵩山派的黄衫大汉死在他的剑下。他的脚尖猛然发力,人便像脱弦之剑般射出,他的身体、四肢,每一寸骨骼、每一块肌肉都配合得没有半点瑕疵,动若矫兔,静如磐石。
这是山林的最深处,这里树高百丈,树皮上布满了厚厚的青苔,发出莹莹磷光,这是山林间唯一的光,宛如阴间的鬼火,闪动着它的恐怖。
偶尔一声野兽的嘶嗥,宣誓着它的领地神圣不可侵犯。有血,一条野狗死了,一支箭贯穿了它的脖颈。有血未必会有人,但有箭却必有人。
因为野兽也会流血,但除了人类以外就没有会用箭的野兽。在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却偏偏有人,有很多人,他们一手握剑鞘,一手握剑柄。所有的人都没有把剑拔出剑鞘。因为他们知道,在如此幽暗的森林中,拔出剑,就相当于死,明亮的剑光,就是自己的催命符。
那九具冰冷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三人一组,一名弓手,两名剑手,全神戒备,落地无声,慢慢搜索,没有人说话。
“嚓!”一柄火折子亮了。现出五张面孔,在此中环境下格外狰狞。虫兽的鸣叫骤然停歇,磷光和火光的闪耀下,就像五个从地狱而来的恶鬼!
一个声音响起:“他还在这儿。”
另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在。”
这时火折子忽然暗淡下去,看来马上便要熄灭;暗橙色的光芒作最后的跃动。
又一个声音响起,冷酷、无情又无比的威严,他的话就像他后背上背着的那把沉厚的宝剑一样:“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子,一定要把他找出来,碎尸万段,否则我们嵩山派的威严何在?我左某人的颜面何在?”
话很缓慢、很阴沉、很可怕,一字一句都能听得很清楚,话很简洁,可实际上他说的话却很快。当他开始说出第一个字时火折子上的火苗已开始摇晃,说最后一字时火苗才熄灭;当最后一个字的语音还在回荡时,他的人已离去。
火光灭了,莹莹的磷光便再度开始毫无目地的闪烁;然而这里已空无一人。五个人都走光了。但却不是没有人;还有一个人。他在人走后,磷火尚未重现时到来的,他像一座雕像,坚定、冷静。
他的确来得太快了些。他马上找到了那把燃尽的火折子,嘴角隐隐隐约约有一抹笑意:“想要我的命,那咱们就看看谁先命赴黄泉。”
他的手很稳,很坚定。他有他自己的名字,但现在人人都知道他是“中原一点红。”一个杀手,一个杀人不见血,中间一点红的中原一点红。此刻他也不见了。丛林中的虫兽又恢复它们的呼号。
一个人走着,他的脚踏在厚厚的落叶上,居然没有一丝声响,单凭这份轻功。已足以令人动容;况且他根本无心施展轻功。他一点也不怕那个什么中原一点红。
在江湖上还没有“中原一点红”这个名字时,他已是武林中威名赫赫的“大嵩阳手”费彬了。想到这儿,他倒希望中原一点红快一点儿出现,死在他的手中。想到中原一点红被自己一掌拍烂额头,以及他那错愕的眼神。
他不禁笑了,笑得很开心。只是一想到这个该死的家伙,只身逃入山林,还得费一番工夫寻找,费彬便有些不爽。
随后,他又笑了。他怎样也想不出天下还有什么人能接下掌门的三招:况且他费彬也不是好惹的。
夜已深,夜雾渐浓,他闻到一股腐臭、潮湿的味道,他喃喃自语道:“是该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会儿了……”
他停在一株大树下,纵身跃上大树,迅速地用枝叶编织成一张床,他又溜了下来,把外衣服搭在草床上,伪装成有一个人在草床上小憩的模样。然后他又攀向另一株大树。没有人敢偷袭他“大嵩阳手”费彬,因为胆敢偷袭他费彬的,结果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
他不由得又笑了。他本来想哈哈大笑的,可是他却笑不出。因为就在他只有三尺,便要到达树顶的时候,树顶上有一个人正冷冷地看着他,那两道目光就像是两道冰冷的寒冰,刺入他那滚烫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