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庄门口。
房玄龄的话瞬间吸引百官注意,纷纷看去,这才发现大门两边贴着一副字,红色纸,黑色字,一笔一划如游龙矫健,似蝴蝶蹁跹,就要跃然而出。
“好字!”
“这是谁写的?”
众人赞叹不已,却看不出谁的手笔。
人群中,魏征认出是自己儿子的字,笑而不语,没有点破。
这个时代还没有春联一说,叫贴“桃符”,就是在桃木板分别写上“神荼”、“郁垒”二神的名字,桃木在古人眼里是驱邪避凶之物,制作桃符就是用来压邪驱鬼、驱除病灾等不吉利的事物,也有的人家会直接在门板上贴上二神的画像,总之是对新年寄予了很多美好的企盼。
大家猜不透为何贴副字在门两边,但字是好字,独成一家,自成一派,再看内容,顿时大惊,纷纷凑拢过来,死死盯着字,呼吸都急促起来。
就连孔颖达也死死盯着,震惊不已,像见鬼一般。
“好!对!”
有人忍不住夸赞道。
“好对!”
“千古绝对!”
不少人纷纷附和,目光复杂。
程咬金好奇地上前说道:“三才天地人,四诗风雅颂,这好像是一副对联,药师,这副对联真的很好?”
“你个杀才,不同文墨就别瞎咧咧,一边呆着去。”李二忍不住骂了一句,将程咬金拉开,挤上去紧紧盯着字看,激动不已,一边问道:“孔祭酒,你看这对子如何?可能对出下联?”
“这?”
孔颖达一脸羞愧,接不上话。
房玄龄啧啧称赞道:“圣上,如果没有看到下联,臣倒是能对上,但和下联一笔,臣的下联就是个笑话,此联堪称千古绝对,世上恐再无下联。”
“哦,怎么说?”李二好奇地问道。
“圣上请看。”
房玄龄指着上联正色说道:“三才天地人出自“群经之首”、“大道之源”的《易经》,《易经·系辞下》说: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两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
有人不服气地说道:“房相是否言过其词,下联对四书风雅颂,风雅颂明明只是三诗,哪来的四诗?汉王这是不通经义,贻笑大方了。”
房玄龄扭头一看,蹙眉说道:“本官记得你是贞观三年明经科进士,按说你该精通儒学经义才对,不知道雅分大雅、小雅?你是怎么考上进士的?”
一席话,对方满脸羞红,接不上话来。
李二饶有深意地看了对方一眼,旋即看着众人,趁机敲打道:“朝中不少人给朕上书,说汉王不通经义,不懂儒学,不合适担任今科主考官,而今看来,往年明经科录取之人也是良莠不齐,都说文无第一,诸位既然不服汉王,那就试试,看谁能对出下联?”
《诗经》乃文学之渊薮,和《易经》同为“五经”之一,地位可以等量奇观“四诗风雅颂”对“三才天地人”,无论对仗还是旨趣,再无更贴切的。
众人看着对联,一脸便秘,恨透了秦怀道。
如果对不出下联,不仅丢尽读书人脸面,哪还有资格质疑主考官能力,被一个大家向来看不起的粗鄙武夫比下去,脸面何存?
可真的太刁,太难了,没法对啊。
一时之间,搜肠刮肚,有苦难言。
李二想了几个下联,但都不如,感觉词穷,有些郁闷,见孔颖达也同样憋着一张通红的老脸,对不出下联,顿时心理平衡许多,笑道:“汉王作诗朕早有耳闻,没想到这对子也是一绝,居然将朕的臣子都难住,王德?”
“老奴在!”王德赶紧上前。
“将这幅对联带上,放在国子监大门口,让天下读书人也都看看。”李二交代道,既能打读书人的脸,又能给秦怀道拉仇恨,一举两得,帝王之术。
“对联可以拿走,但得给千金润笔费。”
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正是秦怀道,见又是羽林卫,又是文武百官,乌央央一大片,有些诧异地追问道:“圣上这是?”
“听说你很忙,连朕的宴席都没空参加,还在秦家庄举办宴席,要与人同乐,朕只好不请自来,讨杯酒喝。”
秦怀道随口解释道:“接到宫中请帖前已经答应庄上众人唱第一首助兴,不好失信,所以没能参加宫中宴席,庄上宴席已经结束,正在烟花表演,烟花之后是歌唱表演,圣上,诸位大臣,里面请!”
“王德,派人回宫取千金过来。”李二叮嘱一句,朝秦家庄走去。
众人见李二真给千金润笔费,一时百味杂陈,别人巴不得自己的东西挂在国子监,扬名天下,这位倒好,圣上讨要都敢开口要润笔费,真是满身铜臭味,有辱斯文,丢尽读书人的脸。
转念一想汉王不是读书人,顿时心情好了许多,跟着往里走。
秦怀道陪在李二身边,见不少羽林卫散开警戒,也不阻拦,只是提醒道:“圣上,直接绕行上山顶吧,广场人太多,太拥挤,小孩在打闹,怕有人冲撞圣驾。”
“也好!”李二答应道。
房玄龄等人一听绕行上去,都松了口气,虽然相信秦怀道没恶意,但难保庄上百姓,万一冲出个人伤了圣驾怎么办?
羽林卫也松了口气,广场上密密麻麻全是人,看着都头大,不过去就好,众人在秦怀道的带领下绕行上去,很快来到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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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护卫森严,罗武急匆匆跑上来,秦怀道担心造成误会,叮嘱道:“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全部进府,不得出来半步,违令者,斩!”
这番话实则说给李二听。
护卫都进府,意味着外面交给羽林卫,以示诚意。
李二也不推辞,朝羽林卫领头的中郎将使了个眼神,这种事说破反而不好。
对方会意地指挥人散开,四周戒严。
秦怀道示意大家继续往前,来到一处两挺,这儿居高临下,可以将下面广场尽收眼底,夜风吹来,带着阵阵寒意,但没人抱怨,都好奇地看着满天炸开的烟花,还有下面广场欢快奔跑的人。
李二观察片刻,脸上浮现一抹震惊,问道:“朕观下方百姓个个穿新衣,而且还是厚实的羊毛棉衣,朕记得这棉衣是你秦家庄生产,你发给他们的?”
“不,他们自己买的。”
“买的?”李二有些不澹定了,追问道:“朕听说这衣服可不便宜,下面男女老少都有,一般人家买一件给需要出门的人穿就够了,哪儿舍得每人一件?”
秦怀道无所谓地笑道:“羊毛棉衣得两百文一件,确实不便宜,但今年秦家庄每户做工收益超过十贯,庄外池塘养的鱼、鸭和瓜果蔬菜等物分红超过十五贯,男丁多的家庭收益更多些。”
“也就是说每户人家年收益十五贯?”李二脸色大变。
百官也纷纷看向秦怀道,露出不可思议之色,魏征更是忍不住问道:“汉王,此话当真?”
“这有何可欺瞒的?”秦怀道反问。
“人间天堂啊!”
房玄龄忍不住夸赞道:“圣上,臣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天下百姓吃饱饭,穿暖衣,住有房,兢兢业业,不敢松懈,劳碌一生,却发现毫无建树,反观秦家庄,短短两年不到每户就收益二十五贯之多,这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心情复杂,二十万贯啊,朝中五品以下官员每年俸禄都未必有二十五贯,活的还不如秦家庄百姓,这叫什么事?
魏征也激动不已,郑重作揖道:“汉王大才,老夫自愧不如,短短两年不到就有如此收益,每户还有青砖瓦房,如果大唐户户如此,那是何等的强盛?汉王,老夫厚颜一问,秦家庄可能天下效彷?”
“有何不可?”
“当如何去做?”房玄龄激动地追问道,目光熠熠,如能效彷,天下大治,国富民强,自己将成为一代名相,青史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