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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澜枝敛了神色,嗤笑一声道:“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如何不认识?”她的语气中满是嘲讽,抬眸看了虞婳一眼,却又不再多言。
见她不多说,虞婳也没有多问的意思,她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品,见也吃得差不多了,便道:“酒足饭饱,姑娘可以回家看看了。”
听到这个字,却像是刺痛了澜枝,她眉宇微缩又自嘲的笑了一声,“家?我早已没有了。”她说完悠悠抬眸看了一眼虞婳,“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以为我的家里会有腹蛇门的蛛丝马迹?别妄想了,他们行事向来缜密,我不过是一颗不起眼的棋子,一条贱命而已,他们怎么会在我先前的住所留下痕迹呢,你太天真了。”
虞婳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听她这般话里带刺的说完,面不改色道:“那你不想回曾经住的地方看看吗?来都来了。”
眼下对于澜枝说话的方式她丝毫不会感到生气,谁说她一开始的目的是奔着腹蛇门的蛛丝马迹去的?
她明明从一开始就只是冲着澜枝去的而已,作为眼下唯一一个能帮的上她忙的人,她需要她多多开口。
看着虞婳的眸子,澜枝莫名其妙的有些闪躲,良久,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吧。”
出了饭店,虞婳随着澜枝不急不慢的往河边走去,路上澜枝倒是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索性虞婳也不是什么急性子,她很有耐心。
“姐姐,那是什么。”玉尘忽的扯了扯虞婳的衣袖,指向一处灯火打量的房屋,那是一幢三层高的小楼,灯火通明,比一旁的小屋都亮堂上许多,来来往往的男女络绎不绝。
“嗯....”虞婳也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她自幼生活在山村里,又因为身子孱弱,能活动的范围少之又少,这等场面自是没见过的。
于是她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澜枝。
看着两双求知的眼睛,澜枝嘴角一抽挑了下眉头,“花柳之地,不知道?”
两人一齐摇了摇头。
澜枝微微皱眉轻叹了一声,“面上是卖艺的场所,但只要加钱,也做皮肉生意。”
虽没有见过这些,但虞婳多少还是明白皮肉生意是什么意思,她微微皱起眉头,“这样的地方,为什么要叫花柳之地?花与柳原都是美丽向阳之物。”
澜枝微微扯起嘴角,声音中不免嘲讽,“因为就是有人,以残害这些美丽的事物为乐,因为花和柳美丽而孱弱,她们无法反抗。”
她的解释让虞婳心头隐隐感到不快,却也没有说什么,她陷入沉思中,没注意玉尘望向那边的眼神诡谲而有贪婪。
自然不是对这些场所感兴趣,他只是看见了笼罩在那花楼周围的暗气,贪婪,痛苦,欲望,这些对他们魔来说,都是有用的养料。
现在他一时半会儿吃不到皓桑的力量,用这些打打牙祭也十分不错。
玉尘微微眯眼,看见一个醉醺醺的大汉从楼里走出来,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这个人看起来,是很好的养料。
只是他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就被虞婳拉着走了。
两人又走了一段距离,走过宽广繁华的街道,在一处破旧的小巷前停了下来。
这里的光线已经暗了很多,多数人为了节约油钱,门口也舍不得点灯,只靠月光和一两盏灯照明,脚下的路也不平整,凸起的石子时不时把人绊一下,在一小块空地上堆着一堆木柴,似乎还有铁匠铺废弃的料子,锋利而又危险。
澜枝就停在这样一间房子面前,并没有走进去。
“这里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她平静的说。
虞婳看了眼门口挂着的灯笼,明白这是屋中有人住的标志,她便以为里面是澜枝的家人,遂问道:“回来了不进去打个招呼吗?”
闻言澜枝呵笑一声侧眸看向她,“你会错意了,我早就没有家人了,他们以二十两的价格把我卖给了城主家的小儿子做通房,后来我趁那位世子不注意,将他打晕跑了出来,而我的家人们怕收到牵连,拿走了家里的一切东西逃跑了。”
城主家的小儿子...?
虞婳想到今日花枝招展的那位,再想到今天澜枝看见他是的反应,嘴角微微一抽。
难怪当时她神色瞧上去古怪。
就在这时,虞婳看见在月光下,一个醉醺醺的壮汉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好似是这间房子现在的主人。
“你**臭娘们儿,怎么又不出来接老子,喝药喝死了是吧。”他浑身酒气的骂骂咧咧,随后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咳嗦,紧接着小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位身材单薄的女子提着一盏快见底的油灯走了出来。
屋外的寒风吹过她的身子,她像是湖边的病柳,仿佛等不到春天的到来。
她的身子已经弱得很了,虞婳一眼就能看出来。
病弱得和曾经的她一样。
醉醺醺的壮汉不耐烦的走过来,径直朝屋内走去,东歪西倒的身子将开门的姑娘撞到在地也丝毫不管,两步走进屋内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那姑娘被撞到在地上猛烈的咳嗽起来,但屋内的人浑然不闻,听她咳得很了,径直抄起碗往门口摔去,破碎的瓷片险些划破她的脸。
“安静点,咳什么咳,吵死老子了!”屋内传来的一声爆呵让虞婳睁大了眼,一股怒气冲上心头,不由抓紧了的手下简陋的篱笆。
澜枝下意识的抬了抬手,但又放了下去,眼中尽是薄凉,她嗤笑着道:“这屋子的风水,当真是烂透了。”
跌坐在门口的姑娘试图起来,但孱弱的身子并不能支撑她这样做,而一副生了病的身子是由不得她的,尽管她想很努力的憋住咳嗽,但不消片刻,又猛烈的咳了起来。
屋内独占了唯一一张床的大汉顿时暴怒跳起来,转手拿起床边的木棍冲到门边,扬起来就要往她身上打。
有人手腕粗的木棍还没挥下去,他的手腕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
那只手纤细白皙却有力,因为怒意,此刻仿佛要将他的骨头的捏碎。
虞婳带着怒火看着这大汉痛得龇牙咧嘴五官扭曲,她正想将他一把扔出去,但反应过来的姑娘忙一把抱住了虞婳,大喊道:“手下留情!”
闻言虞婳皱了皱眉头,她现下怒火正盛,一低头看见咳红了双眼的姑娘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她,咬着唇摇了摇头,颤抖着声音说:“求你,不要。”
虞婳手上不自觉又用力了几分,疼得那大汉哇哇大叫起来,但她此时好歹还有几分理智尚存,她咬了咬牙,松开了捏住大汉的手,从今日谢观留下来的钱袋子里掏出一点碎银子,扔到壮汉手上,咬牙冷冷道:“今晚别歇这里,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