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南国四蜮
作者:汨水怀湘   四海江湖令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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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房内,一位俊美异常的白衣公子端坐于前,他手拿折扇望着面前跪坐在地的俏丽女子,眼中满是怜惜。正是在花魁大会上和鸣凤阁争夺魁首,最终铩羽而归的碧嫣馆之主宇文虚。
    而他正对着的方位,一个穿着浮华、肥头大耳、头顶鸟羽帕巾的中年胖子正盘坐在躺椅上,手中把玩着两颗铁弹子。
    那胖子左右,分别端立着两个形貌丑陋,穿着苗疆服饰的怪人。其中左侧两人,一人身型矮壮手臂粗若象腿,且缠满纹饰古怪的布条。另一人则身高体长,双腿上也绑有同样奇怪的布条,不用说正是环儿口中来鸣凤阁抓走蓝臻的二人。
    至于胖子右侧的两人,则又是另一番古怪模样。那二人身材瘦小、弓背驼腰,但也都同样缠有绷带。只是一人用绷带蒙住了双眼,似乎像个瞎子,而另一人则捂住了口鼻,也不知平日里怎么呼气。
    在中原、江南这四人或许声名不显,可到了苗疆却是凶名赫赫、妇孺皆知,人称南国四蜮!四人的主人,也就是那被护在四人间的中年胖子,正是蛊神教当代的大巫祝仡濮酝爀。
    原本跪坐在地的蓝臻,听见宇文虚的话语,愤然起身道:“阿朗…好一个阿朗,或许我该叫你宇文公子才对?哼…连名字给我都是假的,还有脸说对我一片真心?怎么…你不去和你那金枝玉叶的公主双宿双飞,跑来找我这没爹没娘的野丫头干什么?”
    “臻妹你误会了,我…”宇文虚似有万般无奈想要解释,蓝臻却不再给他机会
    “住口!”苗家姑娘秀目圆睁道:“你这负心薄幸之人,我再也不想听你的鬼话。”说罢捂住自己的耳朵,伤心痛哭起来。
    窗外的韩彦见到这一幕心道:“原来先前臻姐姐口中的意中人,就是这个宇文虚,他谎称自己叫阿朗,还有什么公主…”
    看着屋内潇洒倜傥的白衣公子,韩彦内心不觉一阵酸楚。
    诚然自己的模样并不丑陋,但也仅仅称得上相貌平平,跟形貌既伟、雅怀有概的宇文虚相比自是相差甚远。
    “那宇文虚不仅长得好看,更是国相之子家中富可敌国,韩彦啊韩彦你有哪点及得上人家?也难怪臻姐姐一直对他念念不忘…”韩彦越想越是难过,竟有些后悔没跟着朱寿他们离开。
    “宇文公子、蓝大小姐,本座可没工夫听你们在这儿打情骂俏…”仡濮酝爀不耐烦道:“蓝臻交出你偷走的神王蛊,否则休想走出这间屋子。”
    “什么神王蛊,我听都没听说过。”蓝臻昂首道,仿佛对仡濮酝爀提到的东西一无所知。
    见她如此回应,大巫祝却是冷冷一笑道:“你少给我装傻充愣,神王蛊若不是被你所盗,那我的黑木鼎怎么怎么挂在你身上?”
    蓝臻闻言慌忙捂住挂在腰间的黑色小鼎,然而事实摆在面前她无处狡辩,只得硬着头皮道:“这黑木鼎本就是我娘的东西,本姑娘拿来不过物归原主。”
    “还在胡搅蛮缠!”仡濮酝爀森然道:“你知道,我问的是鼎里面的东西,它在哪?”言语间赤裸裸的威胁之意,已是昭然若揭。
    “拿来!”
    “爹,你...”
    不等蓝臻再辩驳,蓝道行一把将小鼎从女儿腰间夺过。可他将鼎盖打开,却见里面除了些干枯的药渣外,别无他物。
    “巫祝大人,您看这…”蓝道行将空荡荡的鼎底呈给仡濮酝爀。
    “什么!”原本老神在在的蛊神教大巫祝,见小鼎内空空如也,慌忙站起身来,他接过小鼎反复查看了数遍,最终一脸震惊的望向蓝臻道:“你…你把它弄哪去了?你可知这上古金蚕离了黑木鼎的蕴养,活不过三个时辰!还是说你已经把神蛊用…用在了人身上了?”
    “上古金蚕!”
    此话一出,宇文虚、蓝道行二人皆是内心剧震,白衣公子更是暗自腹诽道:“这上古金蚕早已绝迹,是传说中才有的东西,难不成近年真让仡濮老怪给摆弄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神蛊。”蓝臻仍是一口咬定,自己不知仡濮酝爀所言为何物。可大巫祝哪会相信她这话,只见他再一次冷笑道:“好啊!既然你内心没鬼,就应该不怕人查。蛛臂给我仔细搜一搜蓝大小姐的身子。”
    他故意将“仔细”二字咬重,显然不怀好意。
    “是蛊主!”
    只见大巫祝身旁,那身形矮小但手臂粗壮的怪人躬身领命后,迈开步子朝着蓝臻走去。
    “且慢!”蓝道行见状伸手拦住壮汉,颇为忌惮的看了眼怪人的手臂后对仡濮酝爀道:“巫祝大人,这搜身的事还是交由小道来吧,我这逆女虽不孝,但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爹,你怎能任由他们胡来!”蓝臻见父亲处处顺着仡濮酝爀,丝毫没有维护自己之意,对他失望透顶忍不住泪眼婆娑。
    谁知仡濮酝爀竟还不愿,冷哼道:“不行,你蓝道行的为人本座可信不过。蓝臻这丫头虽狡诈,但比起你蓝大真人来呵呵…怕是还不及万一。蛛臂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搜!衣服外面若是搜不着,就给我搜里面,总之一定要给我把东西找出来!”
    “属下明白!”蛛臂领命后,满脸淫笑的走向蓝臻道:“蓝师妹,主人的话你都听见了,是你乖乖自己把东西交出来,还是要我动手剥光了搜出来?”
    蛊道人此刻脸色难看无比,他虽与蓝臻关系不恰,但二人毕竟是亲生父女。仡濮酝爀如此明目张胆的在人前侮辱蓝臻,显然是全不把他蓝道行放在眼里。然而黑袍道人内心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眼睁睁看着那粗臂怪人从自己身旁走过,丝毫未动。
    “你敢…”蓝臻惊恐地望着缓步走来的矮壮怪人,正待言语相胁,却见一个白衣身影挡在了面前。
    “宇文公子,怎么你也想怜香惜玉,来当护花使者?”仡濮酝爀看清来人后怪笑道。
    “阿朗…”来人自然是宇文虚,绝望之际蓝臻看着眼前潇洒飘逸的背影,内心亦是忍不住暗喜道:“无论怎样他心中还是有我,断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受辱。”
    只听宇文虚道:“大巫祝阁下,您是江湖上的前辈高人,若这般欺辱女流,传出去了不免有损威名。您既信不过蓝伯父,那不如让晚辈手下的几个婢女代劳。这样一来既成全了您的心意,又不损辱蓝姑娘名节,岂不两全其美?”
    他这话看似不偏不倚,还将仡濮酝爀大肆吹捧了一番,本以为对方会借坡下驴,不再为难蓝氏父女。
    哪知仡濮酝爀冷笑一声道:“宇文虚,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座还不清楚?本座信不过蓝道行,难道就信得过你?你哪来的自信跟本座讨价还价?”
    他一连几句,说的得宇文公子是脸色发青。然而和蛊道人一样,虽然内心已将仡濮酝爀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几遍,但明面上毒公子还是不敢和对方撕破脸皮。
    一来蛊神教在南疆势力极盛,仡濮酝爀身为教中巫祝地位崇高,与他作对相当于和整个蛊神教为敌,单是这一点当今武林就没有人愿意。这二来嘛,仡濮酝爀虽说自身不以武功见长,但他极善养蛊,特别是在培育幼蛊一道,当世可谓无人能及。
    蓝道行及宇文虚手上的许多虫蛊、毒物,其幼虫、母蛊多是由这位蛊神教大巫祝所供,故而对他们二人而言仡濮酝爀本人亦是万万不可得罪。
    蛛臂见主人震慑住两人,不再犹豫当即其伸出五指向蓝臻抓去。他心中敞亮,明白主人所谓“搜身”只是场面话,若真只是这样何必他出手?自己要做的是用些法子,逼迫蓝臻就范交出金蚕神蛊,所以他这一抓直奔姑娘家的胸口,手段可谓下流至极。
    蓝臻见状自不会坐以待毙,只见她身形一转巧而巧之的避开对方这一爪。那蛛臂见罢步步紧逼,左扑右抓一连又使出了数招,然而事与愿违,他如同一只追逐彩蝶鬣狗般,连蓝臻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眼看蓝臻在丹房内腾挪翻转戏耍着手下的蛊奴,仡濮酝爀脸色阴沉道:“蠢东西!你身法追不上她的‘跳竿步’,却连自家的蛊术也忘了吗?”
    矮个壮汉见自家主人动怒,心下惊惧当即不再留手使出了看家本事!他不再像个无头苍蝇般追着蓝臻,而是双脚略分原地扎起了马步桩,接着脸颊两侧青筋暴起顺着脖颈延伸至双臂。
    “这是…”宇文虚望着矮个壮汉粗壮的手臂神色凝重。
    “他将周身精气灌入了双臂。”在屋窗外偷看的韩彦,看着那双紧缠着绷带,筋络如活物般臌胀的粗臂,更是瞪直了双眼,心道:“这人也是个蛊奴,且修的是双臂诸窍。”
    丹房内,蓝臻见对方弯曲臌胀起来的双臂心知不妙,腰肢一扭便向往房门外跃去。矮个壮汉见状,呵呵一笑道:“想逃?未免太迟了!”
    但见蛛臂双掌连舞,朝着苗家姑娘逃走的方向发力一拽。原本快要触碰到门扉的蓝臻,似被一根无形套索拴住了般,身体猛然朝着矮个壮汉方向倒飞而去!蓝臻在半空中不停挣扎,仍控制不住身子飞向蛛臂。
    “嘿嘿!”就在矮个汉子伸手抓向飞来的猎物时,霎时间寒光一闪,蓝臻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刃,转身刺向蛛臂双眼。
    “哼!”矮个壮汉早有防备,他单掌握住刺来的刀刃,顺势将其夺过,接着一把钳住蓝臻的右臂道:“臭娘们儿,好狠的手段!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老实。”说罢脸上厉色一闪,就要扭断蓝臻的手臂!
    却听哐啷一声窗门破裂,一个黑衣年青人破窗而入。他如鱼跃龙门架开矮个汉子的手臂,左手搂住蓝臻的腰肢一把将其从怪人身边夺过,接着反身一脚踢飞对方手中夺来的短刃,然后右手临空持刃刺向对方咽喉。
    来人身法极快,蛛臂一时不察被打的措手不及。到手的猎物被人抢走尚来不及动怒,对方救人的同时攻势不减又夺刃袭来。好在他应变不慢,双掌一合就夹住了来刃。可还不等蛛臂得意,掌中刀刃忽地极转,挣开双掌后直刺他的面门。
    矮个汉子怪叫一声,偏头堪堪躲过,脖颈处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抬眼望去黑衣青年已抱着蓝臻退到两丈开外,手上握着那把带血的利刃!
    “阿彦!”蓝臻望着眼前的青年欣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