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修改。】
子时近半。
寒风渐呼啸,大漠风沙起。
茫茫大漠中的一座绿洲旁。
燕军临时营寨中军大帐内。
待先登营斥候甲曲丙伯伯长康寿喜身影彻底消失于中军大帐内后。
端坐于上首太师椅之上的许奕缓缓闭上双眼,随即腰背后靠于太师椅椅背之上。
随后放空脑海中的万千思绪,闭目养神静待李寿山的到来。
两三刻钟后。
愈发喧嚣的风儿携裹着道道脚步声挑起帐帘袭入许奕耳中。
“主人。”
“李老已至帐外。”
问心首领轻轻拨开被风儿掀起的帐帘迈步行至中军大帐内。
随即止步于许奕三步外,面朝许奕深深俯身拱手行之一礼。
“速速有请。”
许奕闻言缓缓睁开双眼,随即坐直身躯出言吩咐道。
“是!”
问心首领闻言当即再度面朝许奕俯身拱手行之一礼,随即转身快步朝着营帐外行去。
不多时。
满是风尘仆仆之色的李寿山紧随问心首领行至中军大帐内。
“小老儿李寿山拜见王爷。”
李寿山止步于上首书案五步外,随即面朝许奕深深俯身拱手行礼道。
“李老无需这般客气。”
许奕闻言微微摆了摆手,随即开口说道。
“王爷折煞小老儿了。”
“小老儿何德何能当得起王爷一声李老。”
李寿山虽并非第一次自许奕口中闻及李老二字,但至今闻及仍有些许惶恐。
“以李老之忠义。”
“如何当不得一声李老?”
许奕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随即轻笑着开口说道。
话音落罢。
许奕微微侧首望向自进入中军大帐后,便始终立身于上首书案不远处的问心首领。
“问心。”
“还不快快看座。”
许奕略作定神,随即出言吩咐道。
“是!主人。”
问心首领闻言当即面朝许奕俯身抱拳行之一礼,随即快步朝着一侧客座行去。
“小老儿谢过王爷赐座。”
李寿山闻言心知推辞不得,只得满脸郑重之色地面朝许奕俯身拱手行一谢礼。
“不知李老此去可还算顺遂否?”
待李寿山小心翼翼地落座于客座之上后。
许奕略作定神,随即开口问道。
“劳王爷挂念。”
“小老儿此去总体而言还算顺遂。”
“去时三百一十二人,归来亦是三百一十二人。”
“且此去三百一十二人中无一人负伤。”
李寿山闻言当即自客座之上站起身来,随即面朝许奕俯身拱手如实回答道。
话音落罢。
李寿山自袖摆中取出一份皱巴巴的舆图,随即俯身双手将其举过头顶。
“小老儿此去共寻得水源十一处。”
“其中三处水源适宜我军安营扎寨。”
“另外八处水源储水量较小,仅仅只能满足两千至五千人用水。”
“三处适宜我军安营扎寨的水源之地分别位于我军正北三十余里外、东北七十余里外。”
“以及我军西北百二十余里外。”
“此乃小老儿此番所绘水源分布舆图。”
“还请王爷过目。”
李寿山俯身双手将手中那份皱巴巴的舆图高高举过头顶,随即朗声开口说道。
“有劳李老了。”
“李老还请快快入座。”
许奕闻言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看了一眼立身于书案不远处的问心首领。
问心首领见状瞬间心领神会,随即迈步朝着两三步外的李寿山行去。
“为王爷分忧。”
“实乃小老儿之幸矣。”
“当不得劳苦之言,当不得劳苦之言。”
李寿山闻言连忙满是诚恳地开口说道。
待问心首领自其手中接过那封皱巴巴的水源分布舆图后。
李寿山当即再度面朝许奕俯身拱手行之一礼,随即方才再度小心翼翼地落座于客座之上。
与此同时。
问心首领双手托举着那封皱巴巴的水源分布舆图行至上首书案前。
“主人。”
问心首领止步于上首书案半步外,随即俯身双手敬呈手中那封皱巴巴的水源分布舆图。
‘嗯。’
许奕轻应一声,随即伸手自问心首领手中接过那封皱巴巴的舆图。
随着那封皱巴巴的舆图彻底平展开来。
此地沙漠绿洲前方百余里的地形分布瞬间跃入许奕脑海之中。
与他人所绘舆图不同。
凡李寿山所绘舆图。
大到每一座山川、每一处河流走向。
小到每一处集市、每一处村落分布。
凡目之所及,无不尽绘于舆图之上。
若是旁人事无巨细地将所见之物尽数绘于舆图之上。
则必然会给人一种眼花缭乱般的凌乱感。
而李寿山虽同样将所见之物事无巨细地尽数绘于舆图之上。
但却给人一种截然相反的干净整洁之感。
正如许奕此时平展于书案之上的那份皱巴巴的水源分布舆图般。
其上虽绘有一座座高矮不一的沙丘、一处处或大或小的水源分布。
以及一处处大小不一的沙漠盆地。
但却给人一种极其干净整洁之感。
以及一眼望去便能够将前方百余里地形分布尽收于眼底般的错觉。
燕军临时营寨中军大帐内。
近一刻钟的时间匆匆而逝。
许奕终是自平铺于书案之上的水源分布舆图中挪开视线。
随即自上首太师椅之上站起身来,不徐不疾地迈步走向置于中军大帐一侧的偌大漠北舆图前。
见此情形。
李寿山连忙自客座之上站起身来,随即与许奕始终相隔五步地行至那偌大的漠北舆图前。
不多时。
许奕止步于置于中军大帐一侧的偌大漠北舆图前。
随即略作定神,提起一支特制细长墨锭。
对照着李寿山方才所呈最新百里舆图,不断地自那偌大旧有舆图之上修修改改。
“还请李老过目。”
“看是否有出入之处。”
许奕放下手中特制细长墨锭,随即微微侧身看向立身于身后五步外的李寿山。
“还请王爷稍待。”
李寿山闻言当即面朝许奕深深俯身拱手行之一礼。
随即缓缓迈步上前细细打量许奕修正过后的旧有舆图。
“回王爷问。”
“并无出入之处。”
李寿山细细打量许奕修正过后的旧有舆图长达大半刻钟之久。
随即转身再度面朝许奕俯身拱手行之一礼,随后如实回答道。
“以李老之见。”
“我军当如何行军方才最为稳妥,且最为省时省力。”
许奕闻言并无丝毫意外之色地点了点头,随即再度开口问道。
“回王爷问。”
“以小老儿之拙见。”
“我军最为稳妥且最为省时省力的行军路线当为西北路线。”
“即:自此地绿洲向正北行军三十里,于第一处水源地休整。”
“休整过后径直向西北行军。”
“西北方向第二处可供我军临时安营扎寨的水源地虽距我军现处绿洲足足有着百二十里之遥。”
“且沿途所分布的水源之地数量远不如东北路线所分布的水源之地数量。”
“但却胜在储水量皆可供三千至五千将士所用,且相距我军行军路线皆不算太远。”
“而东北行军路线上分布的水源之地数量虽多于西北行军路线上所分布的水源之地。”
“但其所处位置大多偏离我军既定行军路线诸多。”
“且其内所储存的水源大多只能供两千左右的将士所用。”
“更为关键的一点则在于途径东北第二处可供我军安营扎寨的水源点后。”
“向北五十余里内仅有一处可供我军三千将士所用的水源之地。”
“且小老儿亦不敢保证途径最后一处水源之地后多久可寻到下一处水源之地。”
李寿山闻言不由得沉吟十余息之久,随即面色极其郑重地如实回答道。
闻及此言。
许奕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
事实上。
自其细细翻阅过李寿山方才递呈的水源分布舆图后。
其心中便已然倾向于率军沿西北方向行军。
之所以有此一问。
无非是想看看身为漠北活舆图的李寿山是否有不同的见解罢了。
“近些时日以来李老多有辛劳。”
“孤适才命人略备些许薄酒。”
“还望李老莫要嫌弃酒薄。”
许奕略作定神,随即轻笑着开口说道。
“能为王爷分忧。”
“实乃小老儿之幸也。”
“当不得辛劳二字,当不得辛劳二字。”
李寿山闻言不由得连连摆了摆手,随即面朝许奕深深俯身拱手行之一礼。
“时辰已然不早了。”
“还望王爷身体为重,早些歇息才是。”
“小老儿便先行告退了。”
李寿山缓缓直起身来,随即面带诚恳之色地出言告退道。
“有劳李老挂念。”
“李老还请慢行。”
许奕闻言微微拱手还之一礼,随即轻笑着开口说道。
简短寒暄数句过后。
李寿山再度面朝许奕俯身拱手行之一礼,随即缓缓转身告退而去。
待李寿山身影彻底消失于中军大帐内后。
许奕略作定神,随即再度望向身前那已然修正过的偌大漠北舆图。
而这一望,便是足足近一刻钟之久。
近一刻钟的时间匆匆而逝。
许奕渐渐自脑海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
随即缓缓挪开望向身前偌大漠北舆图的目光,大步朝着不远处的上首书案行去。
不多时。
许奕止步于上首书案前,随即伸手拿起那份平铺于书案之上的新水源分布舆图。
“寅时前后。”
“遣三路人马暗中核验水源分布。”
许奕略作定神,随即满脸郑重之色地将手中舆图递向问心首领。
非是其信不过李寿山。
着实是大漠行军本就危险重重,由不得许奕不慎重以待。
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大抵便莫过于此。
“遵令!”
始终立身于许奕身旁不远处的问心首领闻言当即面朝许奕俯身拱手行之一礼。
随即大步上前俯身双手自许奕手中接过那封皱巴巴的新水源分布舆图。
“且先行妥善收好。”
“时辰已然不早了。”
“皆归营帐歇息吧。”
许奕见状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迈步朝着中军大帐外行去。
“是!”
问心首领闻言当即再度面朝许奕俯身拱手行之一礼。
随即快速收起手中那份皱巴巴的新水源分布舆图,再度迈步紧随许奕而行。
直至许奕行至中军大帐旁的一座小型营帐内后。
问心首领方才不徐不疾地朝着不远处的另一座小型营帐行去。
......
......
燕军临时营寨中军大帐旁的一座小型营帐内。
许奕解去身上所披厚重羊毛大氅,随即合衣平躺于简易床榻之上。
并将那厚重羊毛大氅加盖于锦被之上。
百余息的时间匆匆而逝。
许奕十指交叉置于脑后,目光极其深邃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帐顶。
脑海中则飞快地将今日所发生的诸事全部细细复盘一遍。
待确保今日所发生的诸事以及应对之策皆无丝毫差池后。
许奕遂将心神全部集中于明日诸事之上。
在暗中核验前方百余里水源分布情况的三路人马未曾归营前。
许奕自然不会贸然地自此地沙漠绿洲拔营启程。
而暗中核验前方百余里水源分布情况的三路人马纵使一切顺遂。
至少亦需三日之久方才能够归营。
对于这凭白多出的三日休整时间。
许奕以及燕军各部将领自不会令其虚度。
对于现如今的许奕而言,对于现如今的燕军各部将士而言。
每刻苦操练一日,便可于不久后的战场之上多出些许生还的可能。
生死攸关面前。
纵使许奕以及各部将领不曾下令操练。
燕军各部将士亦会自发地进行种种操练。
一两刻钟后。
待将未来三日操练事宜全部于脑海中走过一遍后。
许奕抽出十指交叉置于脑后的手掌,随即缓缓闭上双眼就此睡去。
许是近些时日以来接连行军以及诸事操劳致使其太过于心神俱疲。
又许是现如今时辰当真已然不早。
许奕方闭上双眼不过区区百余息。
小型营帐内便已然发出道道轻微鼾声。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小型营帐外的风声愈发地喧嚣之际。
原本已然沉沉睡去的许奕忽然自睡梦中惊醒。
随即更是‘腾’地一下便自简易床榻之上坐起。
‘会母子平安的!’
‘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一定!一定!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许奕骤然自睡梦中惊醒,心有余悸地擦了擦不知何时已然密布额头的冷汗。
随即满眼皆是担忧之色地望向燕地上谷郡沮阳城所在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