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军,我们冲吧,趁着胡人熟睡之际。”身着戎装的周骐看了看天边的月色,向赵括建议道。
原来,早在三更天的时候,赵括便已经带着麾下三万精锐骑军,来到了距离胡人部落不足二里开外的小小山包之后。
已经憋了好几日的周骐当即就向赵括请命出击!
赵括也看了看空中高悬着的月亮,却是没有直接答应,反而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上将军:该是三更天了。”一旁的李牧也仰头看了看天,随即便答道。
“你怎么认为?”赵括随即看向李牧,考较似的问着李牧的意见。
“末将以为,此时不宜进攻。”李牧很快回答道,并没有理会一旁周骐的答案:“可令大军原地修整一个时辰,待四更天至五更天时,天色将明未明之际,再行冲杀。”
“好。”赵括显然对李牧的回答相当的满意,当即点点头,对李牧说道:“去传令吧。”
“是。”见上将军同意自己的看法,李牧自然也是喜不自胜,答应一声便传令而去。
看着上将军和李牧这一问一答的默契模样。这可让一旁的周骐很不是滋味,一方面是自己的建议被上将军给否了,另一方面,甚至更多的则是李牧的建议得到了上将军的认可,这不是在说自己不如李牧吗!
不由得,周骐的心中就有了些疙瘩,他是多么希望能跟上将军统一意见的是自己啊。要知道自己可是从长平战场上就跟着上将军了,居然没有领会到上将军的意图。这令周骐更是又急又气。
当然了,上将军的决定,周骐自然是不敢也不会去质疑的。因此生气也好,怨怼也罢,也只能默默生自己的气,怒己之不争。更令周骐难于接受的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明白为什么要等一等再进攻。
明明正确答案上将军已经给了自己了,自己却依旧想不通。没有比这更令人沮丧的了,一时的落后,对于周骐而言不是不能接受,可连有了答案都想不通,这差距......
赵括自然也明白周骐如今的想法,当即半是点拨半是宽慰道:“若是以时辰而言,此时乃是三更天,胡人当皆在睡梦之中,即便是站岗之人此时也恐怕已经是困顿不已了,单以此论,此时确实是突袭之最佳时机也。”
闻言的周骐立即看向了赵括,目光灼灼地等候着赵括的下文,仿佛在说:“然后呢?”
赵括自然没有让焦急的周骐失望,随即继续说道:“为将者不仅要识天文、知地理,更要知己知彼。此时出击,胡人确处于不利地位,可问题是,我军自己呢?
我军长途奔袭,自酉时晚食之后,已经连续狂奔了数个时辰,大军上下早已困顿不已,不论战马还是战卒皆急需修整,若是此时发起进攻,十成战力,或许只能使出来五成。
此于我军皆有大不利也。”
“若是延后一个时辰,待至天将明未明之时,胡人或已苏醒,却也是制作朝食之时,也是其戒心最弱之时,而守岗之人,更是焦躁等候接班之时,目中心中皆是休息,虽稍弱于此时之时机,却也相差不远也。
而有次一个时辰至休息,我大军可稍稍休息并食用少许肉脯干粮,待冲锋之时,不说恢复十成之力,至少也恢复了七七八八,如此一来,我军至胜算骤增,而损失可减至最低也。最关键的是,只有足够的战力才能迅速解决战斗,同时保证不走失消息。”
赵括也算是掰开揉碎了给周骐讲解了,既算是给这位“老员工”曾经的功绩的褒奖,也是为了让赵国多出一位能够独挡一面的大将,毕竟日后的赵国,几乎可以预见的需要多线作战,多一个独挡一面的战将,赵国的胜算就多上几分。
如今赵国真正能独挡一面的,除了已经垂垂老矣的廉颇和田单几人,新一代中便只有一个李牧,显然是不够用的。尤其,在赵括的打算中,与秦国的大战势必是一场长久的拉锯战,新一代将领的成长至关重要。
如今的秦军虽然有些青黄不接,可赵括知道,未来的日子里,秦国的大将将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地冒出来,赵括自己不可不察,不可不防也。
因此,许赵韦、周骐、孙崮等等稍有能力大青年将军,通通都在赵括未来大将的大名单之中,甚至是已过壮年的许历将军,赵括也准备纳入其中,毕竟许历的忠心,无人可及。
可独挡一面的大将,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在血里火里滚三遍那只是基础,更重要的还是要在“苦难”中学习、总结,最后才能成长。
机会,赵括都会给。当然这样的讲解机会,可以有一次两次,却不会再有三次四次。至于谁能最终脱颖而出,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周骐闻言,自然明白上将军对他栽培的心意,当即抱拳道:“多谢上将军解惑。”
这边赵括刚刚为周骐解答完了疑惑,那边李牧已经安排归来,随即大军便偃旗息鼓,在小山包的背后开始了修整。
......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悄无声息地,骑兵再度上马。
“此战,李牧将军,你来指挥,重骑兵不动。”赵括翻身上马淡淡地说道。
“是!”李牧当即领命道。
“传令:左右两路,各六千骑兵,即行出发,分绕左右,包夹敌营!中路万骑,准备随本将厮杀,后阵八千,徐徐然向前,以为后备。”李牧随即对传令兵说道。
“是。”几员传令兵当即领命,随即飞马向后传令而去。
倏忽间,千骑轰然从小山包两侧齐齐而出,尽管战马的铃铛已经被摘去,但马蹄踏地的声音依旧结结实实地轰在所有人的心头。
见左右两路已经出发,李牧这才向赵括辞行道:“末将请命中路出击。”
“准。”赵括淡定地回答道。
“是。”李牧抱拳领命,随即抽出腰中配剑,大喊道:“中军,随本将去也!!!”
呼喊声中,李牧一人一骑已经冲到了山丘之上,中军大纛也是紧紧地跟随在李牧的身后,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深红色的大纛仿佛染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晕,神圣而庄严。
阳光的浸染下,身骑枣红骏马,一席黑衣黑甲的李牧挥舞着手中双刃利剑,煞是英武而霸气。
就连一旁的周骐将军也不由得流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重骑不出,是为保留实力。汝可为一偏将,上前观之。”赵括自然看到了周骐眼中的羡慕,当即笑着说道:“好好看,好好学,下一场,由汝调度之。”
“是。”周骐闻言,双眼瞬间放光,当即抽出长刀,双腿轻夹马夫,跟随着身边川流不止的骑兵们,便跟随者李牧而去。
几乎是跟随者太阳的脚步,赵国的骑兵很快开始了对胡人营地的冲击。
接着从山丘一冲而下的加速,中路的李牧所部很快拉近了与左右两路之间的距离,中路的边锋骑兵,几乎就是紧紧挨着左右两路的骑兵。
仅仅就这一幕,便足够震撼周骐的了,天知道这样的控制有多难!
直至此时,周骐才想起来上将军临行前给自己说的话:“好好看、好好学!”
上将军的眼光果然还是那般的毒辣,仅仅凭借着对大军近乎发指的控制力,周骐就知道,自己远不及此人。
看着前方一边驰骋着一边对左右下达指令的李牧将军,头一次,周骐感到深深的服气。什么,对赵括?对于上将军,周骐从来只有五体投地!
赵军一开始的新进速度并不算太快,毕竟距离胡人的营寨还有相当的一段距离,若是此时便狠命地加速,恐怕到了寨前,战马反而没了气力。
缓缓前进,让已经休息了一个时辰的战马稍稍暖一暖,待距离拉近到一里以内后再继续加速,至于最后的冲刺,则是要等到最后的二百步。
这些道理,周骐自然也是懂的。
但显然,眼前的李牧想要的还不仅仅是如此。
只见驰骋之间,李牧的双眼却是从左扫视至右,又从右扫视至左,甚至连自己的身后,李牧都用余光稍稍瞥了一遍。
而就在这一扫一瞥之间,身后的大纛已经有规律地摇动了起来。
紧接着,赵军的阵型开始慢慢调整,左右两路开始有规律地相外扩张,如同两只伸展的手臂,要将前方胡人的营地抱入怀中;而中路的大军则已经变成了一个锋矢,冲着胡人营地的大门就砸了过去。
一里地外,李牧身边的大纛再度挥舞,两万两千多人的冲击队伍,几乎同时变开启了加速模式。
“哒哒哒......”马蹄声在主人的催促下已经剧烈地响起。
而此时,草原的汉子也终于发现了骑兵来袭的事实,慌不择路地就想要拉着自己的妻子跑路。
只可惜,他的心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毫无意义,尤其,他面对的还是李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