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散去…
一众朝臣出了金銮殿后,皆是拱手向徐伯清道贺,诸如‘恭喜徐督主,贺喜徐督主’、‘徐督主真乃治世能臣’、‘徐督主国之栋梁’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待朝臣也散去。
宋明德见已无旁人,紧忙凑过去轻声提醒道:“徐督主,这差事想要做好可不容易。”
“无妨…”
徐伯清摇摇头,随即用揶揄的口吻说道:“我倒是没想到,这西厂建立至今也就两年,竟到了这般人憎鬼厌的地步…”
“呃呵呵呵呵~”
宋明德闻言讪笑几声,说道:“他们屁股不干净,自是怕西厂查出些东西。”
“多谢宋指挥使提醒了…”
徐伯清拱拱手,便回了西厂监…
虽说永和帝的赈灾命令已经下达,但是户部还需时间商讨具体征调方略,他也便没急着走…
派人寻来关于浮山堰、应天府、大名府之类的卷宗档桉大致的翻阅一遍,期间刘源带人送来永和帝赐下的四爪龙袍…
待刘源走后,那代表‘如朕亲临’的四爪龙袍便被他随手塞到屁股底下当坐垫了…
据大梁史料记载,浮山堰乃是大梁太祖立朝后观洪涝伤民有感所建…
为建浮山堰,据传硬生生凿空了数座山头,前后动员三十余万人,所投钱财难以计数,耗费数十年时间才成功。
甚至可以说是大梁的命脉之一…
如今,这命脉突然决堤,积洪奔腾,是否也与大梁消失的气运有关?
徐伯清眉头紧锁的敲击着扶手…
天灾人祸…
灾后重建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自己不可能亲力亲为,须得挑选一位既有能力,又有声望,还得一心为民的副手。
江陵府的人祸隐患与自己也有些因果,当时只顾着斩杀蛤蟆精,并非考虑到那蛤蟆精死后的影响…
是自己的过失…
底层的民众愚昧,甚至都将自己的孩子祭给江神,可不管那江神是不是妖邪所化。
如今江陵府之地民怨沸腾,若是处理不好,或被有心之人蛊惑,说不得江南叛乱刚镇压,就得再来个江陵府叛乱了。
不过,以江陵府一地民众对于江神的‘虔诚’来看,只需重塑一位新的江神,显化些‘神迹’安抚民众,此事便可消弭与无形!
而新的江神,咱家好大徒素素不就是完美人选吗?
水族,蛟龙之身,真龙义女,已经融合了水神符诏,却还未择水域立府,还有谁比她更适合当这千陵江江神?
这江陵府正在酝酿的人祸,与她而言说不准是一桩机缘,广揽信徒的大机缘!
妙极~
想到此处,徐伯清不禁露出几分笑意。
天灾人祸中‘人祸’的处理之法已经大致在他脑海中成型,那只需寻一位有能力处理‘天灾’的副手便可……
他在脑海中筛选一番人选,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支起身子便去了天牢…
牢里人才多~
待到天牢前,他看着自己亲手制作的‘天牢’牌匾,不免有些失神,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牌匾上所画的狴犴像比之前还要生动几分。
就像活过来一般,很是灵动…
胡狱司闻讯赶来,见徐督主立在门前,紧忙迎上去躬身行礼道:“卑职见过督主。”
“不必多礼…”
徐伯清摆摆手,笑问道:“近半年来,天牢中可还有什么诡异的事儿发生?”
“托督主洪福。”
胡狱司笑呵呵的应道:“卑职吃得好,睡得香,那些个犯人只要带上镣铐,被关进了天牢,任他有天大的手段也翻不了身。”
“呵呵呵呵,那就好。”
徐伯清笑了笑,也踏入了天牢的大门。
胡狱司见状也跟在其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督主此番来天牢,可是要寻人练功?”
“那倒不是,来寻一人…”
“谁?”
“顾经义…”
“顾……”
胡狱司闻言呼吸一滞,瞥了眼四周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督主找顾相?”
“不错…”
徐伯清微微颔首,意有所指的问道:“顾经义在这天牢中如何了?”
“吃好喝好…”
胡狱司解释道:“顾相入狱后起初不吃不喝,也不让门生故吏探望,一心想着以死明志,后来生了场病,差点一命呜呼,被救治回来后便熄了以死明志的心思了。”
“他死在天牢里太可惜了…”
徐伯清摇了摇头,说道:“带我去看看。”
“是…”
胡狱司在前领路,见督主对顾相之事似乎还挺上心的,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卑职冒昧问一句,督主寻顾相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
徐伯清闲着无聊,便将浮山堰决堤之事、朝会上商议的事、以及自己想寻一副手的想法大致的复述了一遍。
“嘶…”
胡狱司闻言不禁从牙缝里嘬了口凉气,喉结上下滚动的恭维道:“督主为民生计担此重任,大梁甚幸,陛下甚幸,百姓甚幸!”
“呵呵呵…”
徐伯清笑着摇摇头,用揶揄的口吻笑道:“你这恭维的话术,可比那些朝臣的要好听多了~”
他声音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正色问道:“依胡狱司之见,我寻顾经义当赈灾的副手,有没有可行性?”
“这……”
胡狱司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苦笑着说道:“卑职位卑职轻,不敢妄言国家大事。”
“见外了不是?”
徐伯清不满的瞥了他一眼,说道:“又无旁人,就当给我出谋划策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更何况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最多也就有点小聪明,算不得大智慧…
同样一件事,若是旁人能就事论事的提出更好的建议或意见,他也会虚心接纳。
“是…”
胡狱司闻言舒缓一口气,说道:“顾相生平治教有方,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从三贬三启便能看出,乃是当世清官能臣啊…
如今顾相虽已入狱,但其门生故吏念情来天牢探望的不在少数,旁的不说,就这番人脉,也是一笔天大的财富。”
他声音一顿,瞥了眼四周后,轻声说道:“以顾相的品性、能力、声望、人脉,就不该在天牢里虚度,督主若是能将其带出去,定是一大助力!”
“巧了不是…”
徐伯清挑着眉头与他对视一眼,意有所指的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相视一笑…
待到天牢上狱的单间。
胡狱司让手下狱卒开门。
而徐伯清也看到了牢房中的顾经义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旁边桌椅上还摆着没吃完的菜,以及两壶酒水,显然是前不久有人探过监…
‘日子过的倒不差…’
许是被开锁的动静惊扰到了,顾经义迷迷湖湖醒了过来,揉着惺忪睡眼,看到胡狱司带着个年轻人而来,还以为是哪个学生来探望了…
可那年轻人看着挺眼熟的,可细想自己的一众门生,又似乎没一个能对得上…
“一别数年,老先生别来无恙?”
徐伯清笑呵呵问候一句,随即摆摆手,身后的胡狱司和狱卒见状心领神会的躬身退了出去。
“……”
顾经义闻言眉头紧锁,他现在可以确信,眼前这年轻人并不是自己的门生,而且听其语气,显然是见过的…
不由感慨道:“老了,真的老了,在这天牢待了一年多,人都湖涂了…”
“人没湖涂…”
徐伯清笑了笑,打趣似的说道:“我猜老先生应该是忘记我是谁了才对。”
“……”
顾经义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三年前我与老先生有过一面之缘,还得了些许恩惠,老先生不记得也正常。”
徐伯清沉吟了一会儿,见他还没有想起自己是谁,便笑着提醒道:“洪阳城街边,老先生曾找我算过命,事后还给了我十两银子的卦金。”
“……”
顾经义闻言童孔一缩,似是想到了什么,满是惊疑之色的滴咕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还有一句…”
徐伯清微微颔首,笑着补充道:“十年运道龙困井,一朝得势入青云…”
“真是你!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