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露明的决定,老者略微有些诧异,他低下头,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说道:“既然如此,老身虽然修为不足,但也懂得些修行的法子,不如教予你试试?”露明听了,心中欣喜万分,拱手施礼:“徒儿拜见师父。”老者听了,身体极难察觉地一怔,然后又是哈哈一笑:“我只不过是教你些我恰好会的法子,可担不起这一声师父。”
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中,这条小道上回响着马车中的铃铛声,伴随着马匹的喘息与车厢里时不时传出的笑声,两人向远处行去。
在马车里,露明时不时向老人好奇地提出些问题:“甲老,敢问您这一行有什么目的?”老人闭上眼睛,答道:“此行并不一定要有目的。”他略一停顿,没等露明再问,便抢先说道:“想来你后面又要问许多,不如我现在便与你一口气说了。”露明心中有些震惊,又感激老者解惑之恩,便又一次施礼,说:“多谢甲老。”
老者开口,以一种些许随意的语气开始叙述:“我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一生都向往修行,可惜乡间农活太忙,家人又百般阻挠,我只得把这个梦想放下了数十年。后面我长大成家,每每看到修行者出手,那份霸气震撼,真是令我心生向往,于是那份向往又被我拾起,我又一次开始试图修行。不过我过了年轻时那个绝佳的年纪,反应渐渐变得迟钝,对空气中灵力的感受也不再那么敏感,甚至可以说,我已经完全不适合修行灵力了。又过了许多年,我的妻子去了,儿子也有了儿子、有了自己的家庭,而我就像是一个被世间抛弃的人。正当我以为自己要孤独终老的时候,一个想法又一次冒了出来,尽管我无法修行了,但这并不妨碍我懂得相关的道理,毕竟看着自己教出来的人步入修行,最后成为灵师,到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于是我带着前面那个跟随了我一辈子的老家伙,还有这个马车和些许银子,踏上了这条不归路。或许我哪天就死在路上了,也算死得其所,毕竟拘束了一辈子,随遇而安也是极好的。”
老者说完这一大长串话,车厢里沉寂了许久,只剩几个铃铛在晃荡的马车里叮铃铃地响,露明望着面前这位老者,心中五味杂陈,回想刚刚那段话她像是走过了一个人物的生命历程,这中间也不知有多少磨难被老者轻描淡写地隐去,原来这世间与上一世一样,每段人生都是一场不易的路程。
露明再次说话,喉咙处竟是有些酸涩,仔细算来她来到这马车上的时间也不过几小时,但对面前老人的敬佩确实又多了许多。她又开口说:“原来您有这样一段不易的故事,着实令晚辈佩服。”老人闭着的眼睛仍然未睁,只是淡淡地说:“有什么问题便尽管问吧,我知无不言。”露明又一次施礼,问:“晚辈自小在乡间长大,不知人间当今是什么局势?”
老者把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的凉茶抿了抿,开始解答,但这次的语气却是慢了许多:“当今人界有三个政权,一个是北方蒙古,一个是长江流域的豫国,还有一个是南方的越国。”露明听到这里,便心头一凛,这个世界果真与上一世的古代不完全相同,不仅说话方式不一样,就连长江这个称呼也已经出现,不知后面又会有多少意外的发现。
闭着眼的老者丝毫没有发现露明深情的变化,继续讲道:“十二年前发生了一场大战,想来应该就是你出生的时候,你没听说过也很正常。那时蒙古与越国暂时联盟,南北夹击中间的豫国,豫国奋起反击,率精兵突出重围强行逆转了战局,当年所有人都以为豫国必将亡国,可是豫国偏偏就留了下来。那一战极为惨烈,数百万战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只能就地埋骨,无数妻儿在家中痛哭流涕,一派悲壮景象。不只是豫国,蒙古和越国也因为此战元气大伤,近些年一直没有再生事端。只不过越国近期国力大增,这天下也不知能太平多久。”
听着这一段历史,露明突然想起自己很多年前在黑色小屋里读取到的记忆,那段画面仍然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一个失去爱女的将军和一个身穿黄袍的皇帝,而她要复仇之人是站在旁边静静聆听的那个人,或许那人是个小太监,又或许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想到这里露明又一次心生疑惑,当时系统是以自己实力不足看了记忆也没用而暂时结束了看记忆的这个权力,但现在她虽然说不会灵力,但是武力已经是深境中期水平,想来也不算太弱,那为何记忆仍然没有开放……
于是她又一次对老者问道:“甲老,近几年人界可有什么大事发生?”老者想了想,说:“五年之前,豫国老皇帝驾崩,新皇子上任,年号万世。其他的我也不怎么知道了,毕竟我已经在这乡间游历了十多年之久,天下大事也不在我的关心范畴里。”
忽然,甲老身体略微一僵,突然对露明说道:“我这一生虽然说起来平淡,可是再平淡,也免不了结识些许仇人或是恩人,我待在马车上的这几年,或多或少也会遇到些仇人追杀,我也只能带着老马快速逃跑,你若是恰好遇到了,不要惊慌,也不要大喊大叫,安静地坐在马车上就好,我无法修行,自然也打不过他们,所以说这十几年的路程多是半走半逃亡这么过来的。但路上也或许会遇上个现在发达的恩人,有的还会让我们他们的在家里借住几晚,或是用车队护送。这些皆有可能遇到,总之你不管遇到什么事,都静观其变就好,就当是为这乏味的旅途增加些乐趣。”
露明听了,心里暗暗想,毕竟老人家一辈子的故事肯定很长,一两句话定然是无法说完,中间不知隐去了多少波涛汹涌。既然老者都说了是私人恩仇,露明也不好多问,只能低头应是。老人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转身撩开黄色帘子,说:“露明,若是无聊,也可以看看这乡野间的风景,后面你若是进了城,也就不一定能见到了。”露明看着窗外红叶飘落,秋色盎然,也学着老者的样子拉开帘子,静静欣赏。
现在他们已然驶出了露明刚刚到人界的那片田野,似乎来到了另一片荒郊野外,不过又是别样的景色,露明对于人界的好奇许多,于是趁着老人看起来不乏,于是继续问:“甲老,请问现在我们在哪个国里?”老人默念了一小会儿,说:“应当是在豫国境内。”露明继续问道:“那离豫国的都城有多远?”老人说:“大约是有七八天才能到。你不会要去京都吧?”露明说:“正是,不知甲老可否方便送我一程?”老人说:“念在咱俩有缘,自然是方便的。只不过你去那京都,有何抱负?”露明说:“甲老,京都的皇宫难进吗?”老人闻言,自然是有些讶异,说:“露明,那可是皇宫!”露明听了,自然明白难以进去,不过不去试试,看看那宫中的陈设是不是与记忆中的一样,肯定不会甘心。她默默下定决心,哪怕是十重炼狱,只要在记忆里出现了,就绝对要进去看看。
她低声对老者道谢,也没有追问该如何进皇宫,毕竟她想起来,在上一世有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有什么契机,她就能够进去了。
可是那个人身在皇宫,若是要在皇宫里杀人,定然不易,她自己一定要练好修为,不光是武力,灵力也要多加练习,这样报仇成功的机会似乎还会大一些。
转头望向窗外,他们一行人正在走向更加宽敞的大路,可是在马车的后方,她隐隐看到有银光闪闪,似乎还有灰尘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