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大路上,传来阵阵由小变大的马蹄声,露明慌忙地掀起帘子看向窗外,尘土飞扬中似乎有许多兵马前来。
她面前这名自称高甲的老人却并没有像露明一样惊慌失措地看向窗外,他镇定自若地拉上窗帘,用有些悲凉的声音跟露明说道:“不必担心,你在我的车上,我便会保你安全。”老人心中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在心里默默选择了一个与他平时的风格大相径庭的决定——逃跑。
露明收回目光,她看向这位老者的目光与先前有许多不同。眼神中多了许多猜测:莫非他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由或许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逃命的老人?不管答案是怎么样,露明心中都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她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自信又认真地说道:“甲老,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如果是逃跑的话,不如让我去试一试,既然他们是你的仇人,而您对我又有恩,所以说……”露明还没说完,她的话便被甲老毫不犹豫地打断:“不行。”不过一刹那之后,老人的神色却又有了些犹豫迷惘。露明及其幸运地抓住了老者这转瞬即逝的情绪,见缝插针地说:“甲老,打不过就跑,这道理我还是懂的。”老者听了,心头激起万丈波澜,不过面色上还是保持着绝对的平静,老人深吸一口气,说:“好,速归。”露明及其利落地从后门翻下了马车,对着甲老在马车里的身影深鞠一躬,说道:“晚辈定不辜负甲老信任。”说完她便御起轻功,向远处飞去。
在近期的日子中,露明都在荒原里流浪,直到遇见甲老才寻得了一个比较安稳的归处,不过她心里无时不刻想着的,还是常年陪在她身边的那只骂骂咧咧的麻雀。魔界的统领大人薜柠一直以高傲冷淡示人,虽然对她好得像亲生父母一样,可终究只是“像”,相比于父母,薜柠少了那份体贴的温柔;而常常待在北宫外巡逻的魔界将军总是跟随在薜柠身边,他性格僵直的像个木头,更别提和露明玩了。十二年来,露明身边也只有那只麻雀,能和她拌拌嘴、说说话、解解闷。
她在草丛中默默地观察这那队人马的动向,眼前却仍旧回忆起和那胖鸟相处的时光。它头顶几乎被烧秃的羽毛,叽叽喳喳的叫嚷,胖乎乎圆滚滚的身子,都令露明感到无比眷恋。不过露明常年跟随薜柠平定动乱,刀下不知斩了多少头颅,积了多少亡魂,杀人这种事,第一次慌乱,但到后面就会变得越来越冷血,直至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
薜柠对于她来说,就意味着安全,而孟旭对于她来说,就意味着友谊……很奇怪,这本是复仇的人生,却依然出现了“友谊”这个温暖的词语。
远处的兵马越来越近,露明把手伸进袍子中,握住腰刀柄,然后左手照例召唤出了她唯一能够掌握的法术——魔界之火。她认真地看着那群兵马。那队敌人的真面目已经昭然若揭,人数不多,约莫七八十人,不过每人都配备了最顶尖的装备和战马,看起来训练有素。露明只见过许多心魔发作的人造成的动乱,却没见过骑兵,更不知道如何应对,她只得拿出自己所有的防备,开始应战。
说时迟那时快,兵马路过露明藏身的草丛时,露明直直地从草里冲出,一把腰刀在前开路,她挥刀斩向马匹的四肢,刹那间空中划出了无数道血线,马匹的惨叫嘶鸣声响彻云霄,露明用一把腰刀,硬生生是将这队兵马分成两截。露明所过之处,血流成河,骑兵跌身下马狼狈不堪。自她冲出草丛起,过了不到一秒,前方马队的首领便反应过来了此时局势,而露明想要争取的,就只是这不到一秒的时间差。
马队首领大喝一声,急急停住脚步,骑兵见状急忙抽出长枪,疯了一样朝着露明刺去。此时的露明刚好横在马队的中央,她试图将左手召出的魔界之火逐渐烧得愈来愈烈,可忽然,露明惊奇地发现,人界的天地元气的确比魔界充沛太多。因为魔界之火是唯一能在魔界运用的法术,而若是将魔界之火放到人界,人界空气中很充沛的火元素都被魔界之火聚拢到一处,就像小弟遇到大哥,魔界之火就像瞬间燎原一般,在一瞬间扩大了几十甚至几百倍。
狂妄的魔界之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吸食着空气里的火元素,露明奋力遏制住手中贪婪的火焰,而火焰已经膨胀到了惊人的大小。突然,队伍后方的骑兵举着长枪已然来到了露明身前,数十把长枪向上挥舞,准备扎进露明的身体里,露明此时已然无心管控魔界之火,她匆忙躲闪,却意外融进了身旁的巨大火团中。
魔界之火夹杂着数以万计的火元素,把露明吸收到了火团的中间,露明匆忙站起身,看着周围艳红跳动着的火焰,此时的她正处在火焰中心。层层火元素将她护在中间,用高温形成了一道似是坚不可摧的盾牌,长枪接触到火焰便被熔成了铁水,滴在地上稀软一片。
虽说魔界之火散发的温度奇高无比,但露明待在中间却没有什么闷热的感觉,她惊奇地看着周围仍被飞速吸来的火元素,震惊无比,魔界之火的力量竟是如此强横。
这火团周围的骑兵、马匹尸体都已被烧成黑炭一般的颜色,无数刚刚迸出的鲜血便蒸发在了空气中,给这一条道路都笼上一层伴着血腥的焦糊味。
不过没过几秒,露明便反应出来了不对。战死在魔界之火周围的骑兵寥寥无几,庞大的队伍残部究竟在哪里……露明猛然收回魔界之火,握紧腰刀,御起轻功极快地飞向大路上。
那队骑兵还剩四五十人,他们抓紧了用战友生命换来的时间,一刻也不耽误,正在飞快地冲向老者晃晃悠悠的马车。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既不是索要钱财,也不是害人性命,他们要的,只有一个,那便是马车里高甲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