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妃娘娘……”陈远陌吭哧了半天,面色诧异,像是闹不懂徐妃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来。
陈远陌扫视一圈大殿,见自己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他不知如何是好,求助的看向陈家人那边,他见自己的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父亲,还有妹妹们,面色严峻,跟吃了苍蝇似的,“爷爷……”陈远陌刚想问个究竟,可徐妃偏偏一副哭天喊地样,根本不放手,“远陌,我可怜的侄子……陈家那群人狼子野心,看着你与玉兰没了依靠,居然这样欺辱你们!”
陈远陌做人一向圆滑,就算他真的在陈家受了委屈,也不会当场讲出来,他连忙说道:“徐妃娘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呀?我与姐姐在徐家好好的,怎么会被人欺辱?”
“你可别瞒本宫,”徐妃是认定了自家妹妹的孩子在陈府过了苦日子,“本宫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徐妃妹妹,你别再无理取闹了!”郭贵妃柳眉微皱,低声呵斥道:“过会母后与陛就要下来了,你再这么闹下去,不怕被责罚吗?”商人女就是商人女,小家子气十足,郭贵妃厌恶的说道:“你说陈家女儿偷了你的发钗,可人家今天第一次见你,她怎么偷啊?本宫知道陈家少爷是你侄子,你关心他,可他在陈家过得好好的,你非得说他受尽欺负,你这到底是闹着什么事啊?”
“我什么时候说那个陈家庶女的偷我的东西了?”徐妃撒起泼来,可不管什么尊卑了,“那是贵妃姐姐你一口咬定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郭贵妃面上一僵,“放肆!”在后宫里,还没人敢跟她这么说话,就连杨皇后也要敬她三分,这个徐妃算个什么东西?!平时见她那副小人样,根本没将其放在眼里,现在还蹬鼻子上脸了不成?!
“好啦好啦,”杨皇后赶紧插话打断,“你们别吵了,徐妃妹妹,郭贵妃再怎么说也比你品级高,你不该出言顶撞。”
“那也是她先找我的茬,”徐妃叫嚣道:“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陈家女儿偷我的发钗,贵妃姐姐却不停的往我身上安这个名头,真不知有何居心!”
郭贵妃是真心不会还口了,她是大家闺秀,懂得算计争宠,可不代表擅长与人吵架。郭贵妃被徐妃逼得心肝疼,到底是谁先挑起这事端?!怎么就变成她居心不良了?!
徐妃说着,将手中的翡翠发钗递到陈远陌面前,质问道:“这发钗为何会戴在你堂妹的头上?”
“我……”陈远陌表面上大吃一惊,像是也没料到这件事似的,可他心里知道,长房这次糗大了,昨日他当着众位妹妹的面,送给陈玉兰一支价值不菲的翡翠发钗,就是算计着这支发钗会被陈玉秋偷了去。陈远陌记得,这发钗徐妃是有印象的,就她那不吃亏的性子,定会当场揭穿。
可陈远陌毕竟是陈家人,所以就算他认得这发钗是自己送给陈玉兰的那支,也不会明面上揭自家人的短处,陈远陌看着他发钗,又看了看陈家,尤其是老夫人那铁青脸色,口不对心的说道:“女儿家的东西,我认不得清楚,物有相似吧……”
老夫人点点头,对陈远陌的说法很满意,她开口讽刺道:“听到了吗?徐妃娘娘,远陌说了,物有相似。”
“陈家老夫人的意思是本宫故意跟一个丫头过不去了?!”徐妃尖声质问。紧接着立刻换上一副可怜的嘴脸,“本宫与妹妹徐嫣嫁远嫁京城,父亲派人去大缅国花重金打造了两支相同的翡翠发钗送与我与妹妹,算是嫁妆之一,如今本宫的发钗还在宫中,为何妹妹的发钗会戴在陈家庶女的发髻上?!”
徐妃敢这么说,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众人们总算得知为何徐妃要处处针对陈家了。其实这事情,别说徐妃那斤斤计较的性子了,就是放在任何人的身上,见亲人的东西被霸占,心里都会愤愤不平,想为其讨回公道的。
此时陈玉秋早已瑟瑟发抖,腿软着想跪地求饶,可案桌之下,她身边的郭氏抓了抓她的手,很是用力,示意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陈玉秋看向郭氏,郭氏目视前方,只是全身充满的冷冽之气。陈玉秋身子微微一怔,怕是郭氏也猜出来这发钗是她偷来的吧!
郭氏心里恨死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了,亏自己平时将她当嫡女养着,怎么目光如此短浅?!偷了别人的发钗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戴着入宫,被人抓个现?!郭氏很明白,就算陈玉秋做了错事,可在此绝不能认,一旦承认了,他们陈家长房的脸该往哪儿搁?!
郭贵妃听了徐妃的叙述,于是建议道:“既然徐妃妹妹说有支一模一样的发钗,你何不让人取来,做番比较?”
徐妃能在皇宫生存那么久,能为皇上前后孕育两子,可不仅仅只像表面那样不长脑子,喜当出头鸟。徐妃冷笑一声,道:“不必了,免得派人取来时,摔着碰着那发钗,妹妹会心疼的。”既然郭贵妃现在提出,怕是早就派人悄悄潜伏在半道上,来个出其不意的意外,毁了发钗,她何必去顺了郭贵妃的意呢。
徐妃说道:“其实证明此发钗是本宫妹妹的东西很简单,只需一盒胭脂,一小张宣纸,本宫就能证明。”
事情都闹到这地步,宾客们都议论纷纷,看着好戏。杨皇后一开始想着事情化小了结,可这牵扯出来了郭贵妃,以及陈家长房后,杨皇后的态度就变得模糊起来。杨皇后的生下的大皇子被册封为太子,其地位时刻被郭贵妃的儿子威胁,平时在后宫里她与郭贵妃就□□味十足了,现在有机会搓搓郭贵妃的锐气,何乐而不为呢。
杨皇后俨然看好戏的架势,吩咐身边的婢女道:“既然徐妃妹妹这么说了,来人,去娶一盒胭脂和宣纸来。”
婢女得令,立刻退出大殿,不一会就双手捧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之前徐妃要求的那两样东西。
在众目睽睽之下,徐妃先打开那盒胭脂,胭脂的颜色为玫瑰红,艳丽无比,徐妃用食指蘸了蘸胭脂,直到她的指头也染上鲜艳的玫瑰红色,然后再将手指上的胭脂轻轻的涂抹在发钗那黄金制成的钗杆上,最后她又拿准备好的小块宣纸包裹在发钗上,稍微的按了按,再将宣纸摊平。
徐妃看了一眼宣纸上,道:“知道这宣纸上写了什么内容吗?”说着她走到老夫人的面前,将宣纸放在她面前。
老夫人低头看去,那宣纸上有一块玫瑰红的印记外,印记上模模糊糊的印有一个小小的“嫣”字!徐嫣,是徐氏的闺名!
“本宫的父亲在派人打造发钗的时候,专门让雕刻师傅在发钗杆上刻着我与妹妹的名字,这下总该能说明这发钗的原有主人是谁了吧?!”
老夫人平时第一次如此被人当众羞辱驳面子,她可真没想到陈玉秋会做出偷窃的事情来。老夫人恶狠狠的看向身边的陈玉秋,厉声说道:“玉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玉秋是怕郭氏,可更怕的人是老夫人啊!老夫人虽说是她的祖母,可真要是发怒惩罚人起来,根本不留情面,她被老夫人这么一瞪,早就吓得眼泪直流,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祖母……祖母……我……我……”
不能让陈家丢面子,不能让老夫人对自己失去信心,陈玉秋焦急的为自己辩解道:“这……这发钗是玉兰姐姐的,她见我没有合适的首饰,就借我戴戴,我……我没有偷,不信……不信的话可以问她!”反正陈玉兰现在不在场,这一时半会的不可能找她对峙,而且陈玉兰心软,肯定不会为难她的!
陈玉秋找的这个借口能够说得通,发钗本是徐氏的,徐氏传给了陈玉兰,陈玉兰再借给自己妹妹,老夫人听了陈玉秋的辩解后,脸色才算有所缓和。
陈远陌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陈玉秋开口说这种为自己辩解的话了,这时候不踩,更待何时?陈远陌面上故意一僵,想也不想的样子维护自家姐姐道:“玉秋妹妹,你可别乱说,这……这发钗我姐姐怎么可能借给你在太后的宴会上佩戴?!发钗本是我母亲的,母亲她前几日才……,总之,姐姐她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陈远陌短短几句不清不楚的话一出,别说陈家人了,在场的宾客们,妃嫔们顿时脸色大惊,是啊!他们怎么都忘了?徐家的二夫人徐氏前段时间刚刚去世,要是发钗真是徐氏所有,那这岂不是死人的东西?!今天可是太后宴会,戴着一个刚死去人的饰物来参加,这不是咒人折寿吗?!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老夫人抬手就狠狠的朝陈玉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啪得一声巨响,陈玉秋那白嫩的面颊肿了起来,嘴角冒着血丝,她瞪大了双眼“祖母……”
“闭嘴!”老夫人恨骂道:“我们陈家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混账女儿来!这发钗定是你偷来的,别去陷害玉兰!庶出就是庶出!上不得台面!”
老夫人的话让陈玉秋的心彻底的沉到冰谷,她看出来了,老夫人要放弃她,牺牲她,与她划清界限来保全陈家。戴着死人的东西进宫给太后贺寿,要是牵连下来,会害死全家的!
“真是我们陈家家教不严,亏得太后娘娘还没入席,徐妃娘娘认得这发钗,否则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老夫人变脸比翻书都快,她起身向皇后请罪道:“皇后娘娘,这事就交给您处理,无论如何惩罚,陈家都会接受。”
徐妃看着老夫人那副谦卑的嘴脸,跟前一刻的理直气壮完全不一样,一下子没忍住,噗嗤的笑出了声,弄得老夫人尴尬得不行,老脸通红。
杨皇后听过皇甫政有意纳陈玉秋为庶妃的传闻,这下怕是就此泡汤了吧。其实这种诅咒皇室的事,放在谁身上都是小命不保,可杨皇后就是要给郭贵妃难堪,她想了一下,便道:“今天是太后寿辰,不宜见血,这样吧,先把人拖出去打五十大板,然后赶出皇宫,等今日过了,本宫再下旨降罪。”这意思大概就是,在杀头之前,先把人打个半死不活再说。
杨皇后命令一下,门口的两个身体强壮的太监前来,一人拉着陈玉秋的胳膊,将人拖了出去。
陈玉秋哭声求饶,可谁会理她呢,混乱之间,她看见陈远陌冷漠的眼神,看见陈玉竹微翘的嘴角,一种恐惧之感涌上心头。但这一切根本容不得她多想,她很快的就被拖出长欢殿。
在殿门口,摆着一张长椅,陈玉秋被按在上面,她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虽然陈玉秋是被拖出去打板子的,可她惨痛的叫声依旧传进了长欢殿内,杨皇后特意让人在长欢殿门口行刑,打板子也讲究技巧,打得狠了,十板子就能要人命,要是有心放过,打一百大板躺床上养半个月,照样活蹦乱跳,陈玉秋就是在这种有技巧的打法下,被迫保持意识清醒,活生生的挨了五十大板。杨皇后她看了一眼郭贵妃,此刻郭贵妃面色可不怎么好看。杨皇后就是想让郭贵妃亲耳听到,她自己为儿子选择的庶妃,是怎么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