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 使计验身
“难道……难道慕儿就没得救了吗?”徐妃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 没有生气。徐妃是个坚强的人, 不管面对任何事情都能轻松应对,可这回不同,事关自己的亲儿子, 这中间绝对有误会,但误会到底是什么,她怎么都问不出来。徐妃是了解自己儿子的,慕儿虽然痴傻, 但绝不是那种丧尽天良之人,怎么可能光天化日之下, 要自己的小厮侮辱陆子青的清白!
“现状的确对表弟很不利。”陈远陌实事求是的道,整件事有两点对皇甫慕而言是致命的。
第一点,对象是大学士府的孙女!那陆子青有大学士府撑腰,陆赞不止名满大楚,他的门生遍布整个中原, 这位大儒的名望可想而知,侮辱他的孙女, 就是在打这位大儒的脸,他不可能不追究。第二点,事情发生的地点是闹市,那陆子青跳楼的时候, 围观的百姓少说也有上百人,紧接着那么多双眼睛看见皇甫慕在陆子青跳楼的窗户口处出现,之后就算藏起来也晚了。所以说不管徐妃怎么找证据, 皇甫慕都逃脱不掉!
徐妃哭着哀求陈远陌道:“远陌,那该怎么办?求求你,想想办法,慕儿是无辜的,本宫了解他,他不是那种人,一定是陆子青那个贱人算计的!本宫知道错了,当初本宫应该听你的话,提防着点陆子青,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远陌……远陌……拜托你了……”
“徐妃娘娘,事情没那么糟,”陈远陌扶着徐妃坐下,好声安慰道:“最起码那陆子青还活着,陆赞不会说什么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吵着让殿下为陆子青偿命。”
徐妃尖声道:“就她那条贱命,凭什么要我儿子尝!”
“那不就成了,这事只要不闹出人命,什么都好说,”陈远陌问道:“我也觉得陆子青跳楼一事事有蹊跷,就算所有人的口供对殿下不利,但殿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命令他的小厮侮辱陆子青?”
“这……这本宫也问了,可慕儿就说什么陆子青不喜欢他之类的,后来皇上派人把慕儿抓走,关了禁闭,其余的事本宫也问不了了。”徐妃焦急的道:“本宫想的与你一样,只要陆子青还活着,一切都好说,可怕就怕陆赞那老顽固要皇上严惩慕儿,本宫怕皇上……怕皇上将慕儿流放了。”
“流放?”陈远陌眉毛一挑,冷笑一声道:“前太子身陷杨家卖国案也只是落了个流放的下场,殿下只不过和陆子青发生点纠纷,也要被流放?徐妃娘娘未免杞人忧天了。”
“不,不是的,对方可是陆大学士府啊!”面对书香门第的世家,哪怕是徐妃也不由自主的从骨子里产生自卑感,那陆家百年世家,人才辈出,在整个中原都是赫赫有名的,不管谁提及都是一副谦卑恭敬之态,那是徐妃从小生存的满身铜臭味的金陵徐家永远不会有的待遇。
徐妃派人悄悄买通了御书房伺候的太监,打听陆赞在皇帝面前对此事的态度得知,陆赞当着皇上的面,指责皇甫慕所做之事,猪狗不如,不配拥有皇室这至高无上的荣誉,他要求皇帝废去皇甫慕的皇子身份,贬为庶人!这要是换做其他人这么骂自己的儿子,哪怕是个傻儿子,皇帝早就以大不敬之罪把此人拉出去砍头,可偏偏站在皇帝面前谩骂的人是陆赞,这个被所有中原文人敬仰的大儒,皇帝除了铁青着脸应和外,什么都做不了。
并不是皇帝害怕陆赞,害怕陆大学士府,而是忌惮陆赞所带来的影响力,陆家世代乃忠君爱国之士,是大楚国甚至整个中原读书人的楷模。陆子青跳楼的事本身就是皇室理亏在先,若是皇帝就此包庇皇甫慕,陆赞以此发难,想必整个大楚国的读书人都会跟随陆赞一起质疑皇室,到时候动摇的可是国之根本了!
看着惊慌失措的徐妃,陈远陌怎会不知她心里害怕什么,皇甫慕得罪的可是陆赞,而陆赞身后代表的,是几乎所有的文人读书人!这可不是花些银子就能买通的事!皇甫慕向徐妃投去一个安心的笑容,向她保证道:“徐妃娘娘,您放心,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会尽我所能,保住八皇子殿下,我不会让他被流放。”
徐妃期盼的看向陈远陌,“你真的能保住慕儿?”
“徐妃娘娘太小看我了,不管怎样,我也是官阶一品的大官,整个大楚国官员的调动都掌握在手,所以我或多或少的有点人脉,您信我,就算与陆大学士硬拼,我也会保住八皇子殿下的,”陈远陌坚定的道:“咱们都认为此事有所蹊跷,我会尽快将其再调查一点,说不定能找出让表弟翻身的证据来。”
“还有什么证据啊……”能做的徐妃都做了,能查的也都查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对慕儿不利的。
陈远陌摇摇头,笑着道:“徐妃娘娘,您这是关心则乱,太钻牛角尖了,我们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
********
陈远陌拜别徐妃后,走出婉仪殿的主殿,就看见平日里再皇甫慕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小鸽子,手里提这个笼子愁眉苦脸的从另一侧的厢房里走出来。
小鸽子近几日为自家主子的事愁眉不展,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殿下要出门去见陆子青时,自己应该跟着去才对,当时候发生这种事自己也能及时阻止。跳楼案发生后,皇甫慕先回了宫,待在八皇子府的小鸽子听闻此事立刻入宫,刚到婉仪殿,就看见皇帝派来的人押着皇甫慕去关禁闭了。
那小鸽子见状这可得了,立刻哭着喊着要陪自家主子一块去。事已至此皇甫慕依旧补小的事情的严重性,反而对小鸽子道:“小鸽子,你不用陪着我了,你帮我把我的小松鼠养好了,回头我还要跟它们玩呢。”
就这样皇甫慕被押走,小鸽子留在婉仪殿里等候消息,顺便帮自家主子养着他的小松鼠。小鸽子知道皇甫慕很看重这两只宠物的,所以小心翼翼的饲养着,可谁知这俩小松鼠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今日就肚皮朝上,死了。
见这小宠物死了,小鸽子一时间傻了眼,拎着小笼子跑出来,想着毁尸灭迹然后再买俩相似的新的,没想到刚偷偷跑出来,就与陈远陌撞个正着。
小鸽子又不能装着看不见,只得心虚的过去请安道:“见过陈大人。”
陈远陌一眼就看见小鸽子躲躲藏藏放在身后的笼子,“你身后藏的是什么?”
“我……我……”小鸽子见瞒不住了,只得将笼子拿到前面来,道:“是殿下养的松鼠,突然死了。”
“突然死了?”陈远陌眯了眯眼,抓住疑虑,问道:“这松鼠是哪来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与我说说。”
小鸽子不敢做丝毫隐瞒,将松鼠的来历告知了陈远陌,“这松鼠是殿下前几日在集市上买的,说是买来送给陆小姐的礼物。”
陈远陌连忙追问道:“那昨日殿下去见陆小姐时,带着这两只松鼠?”
“是带着的,之后殿下又带回来了。”小鸽子想了一下,道:“说来也奇怪,这两只松鼠来到婉仪殿后,昨晚上亢奋了一晚上,一直吱吱吱的叫唤,奴才还以为它们换了新环境睡不着呢,可今早再一看就死了。”
昨晚亢奋了一晚上?陈远陌立刻找到重点,“是不是你乱喂它们吃东西了?”
“没有没有,”小鸽子把笼子提到陈远陌面前,要他看清楚笼子的小食盆里的两根削好的胡萝卜,“奴才昨天下午只给它们喂了胡萝卜,可它们一口都没吃。”
一口都没吃,可今早就死了,这说明……在来婉仪殿前,这两只小松鼠还吃了些别的东西!陈远陌心下了然,看来在小碧茶庄,还真发生了些连皇甫慕及其小厮们都不知道的事情啊。
陈远陌从小鸽子手里拿过笼子,他需要找人给这两只小松鼠做个检查了,看看它们到底吃了些什么!!
********
陈远陌将笼子里的小松鼠送到自己名下的医馆前去验尸,到了当天中午,变得出了结论。
这两只小松鼠误食了亢奋的药剂,那药剂量份太大,所以它们喝了之后无比兴奋,在笼子里到处乱爬,嘶哑尖叫,直到心脏无法负荷,衰竭而死。
陈远陌问那郎中,“那若是成年男子误食此药呢?”
郎中摸了摸他的山羊胡须,道:“若是成年男子的话,用量较少的话,人就会慢慢变傻,变痴呆,智力退化变成傻子,不过这松鼠用的剂量对成年人来说也太多了,足以产生幻觉,脾气也会变得暴躁不堪。”
“致命吗?”陈远陌挑重点问道。
郎中看了陈远陌一眼,摇摇头道:“这药并不致命,但幻觉的产生,很容易让人发生意外的。”
发生意外……,这就是陆子青的目的吧。
如今陈远陌算是把陆子青的伎俩摸透了,她想下药毒害皇甫慕,却也不是直接要他的命。皇甫慕本来就是个傻子,行动思想异于常人,如果他被下了药,药性发作产生幻觉,本就是傻子的他做出异常举动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就像郎中所说,他很容易发生意外,意外一旦发生,皇甫慕死掉的话,那陆子青就不必嫁给他做侧妃了。
其实平心而论,嫁给皇甫慕并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虽说皇甫慕人傻,但出身皇室,为人单纯,只要守着他好好过日子,有皇室撑腰,以后由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为什么陆子青要将皇甫慕置于死地呢?这并不是一句“心有所属”就能做出来的事情,想必陆子青与她心爱之人还有更深层次的关系吧。
至于陆子青心爱之人是谁,有前世记忆的陈远陌不用想也知道了。
********
光有小松鼠的尸首远远不够,陈远陌需要更多的佐证,可还不等他去找相应的证据,宫里派人前来,说皇上召见。
于是乎陈远陌当天下午,二度进宫,前去皇帝的御书房等候召见。
陈远陌在御书房门口等了没一会,里面的小太监就传召他进去,陈远陌一走进门,就见皇上面色严峻的坐在外屋的主座上,而堂下跪着自己的老熟人,安然。
看来皇上是来询问昨日发生之事的,毕竟他们两人都在现场。
不得不说,陈远陌与安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由于事情紧急,耳目众多,两人没有任何机会串供,却在皇帝面前回答的滴水不漏,没有让人引起一点疑问。
两人异口同声的否定他们是一起去小碧茶庄,认为这都是巧合,陈远陌是小碧茶庄的常客,跑去那边买茶叶,而安然只是恰巧路过,被跳楼的陆子青砸个正着。
除去隐瞒两人前去小碧茶庄的目的外,关于其余的询问他们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敢作假,主要是昨日发生之事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哪儿敢对皇上有丝毫隐瞒。
陈远陌将自己在徐妃那说的话,在皇上面前又叙述了一遍,要知道,陈远陌的证词对皇甫慕十分不利,而安然的证词也好不到哪儿去。
安然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向皇帝阐明发生的一切,“那日奴才在街上闲逛,刚好途经小碧茶庄,走在楼下时听到上面有人开窗子,奴才就网上瞟了一眼,怕别是谁泼下水来,可谁知泼下来的不是水,而是人!奴才当时没多想,就伸手将人接住了,”说到这里,安然心里再次后悔,当时自己的手怎么就这么欠,伸手接什么人啊,直接让那陆子青摔死,也就没现在这么多事了。安然顿了顿,接着道:“当时看着这小姐挺眼熟的,一时间没想起来,后来京兆尹来了,奴才才知道她是陆大学士府的二小姐。”
皇帝青着脸,向安然发问道:“朕怎么听说,老八那个混账东西还站在窗户门口,笑着朝外招手呢!”
安然怔了怔,是呢,这就是把皇甫慕推风口浪尖的原因,陆子青刚从楼上的窗子跳下来,紧接着皇甫慕就出现在窗户边上,那么多人看见,谁都会觉得是皇甫慕动的手。
安然实事求是的道:“殿下向外招手,是因为他看见奴才了,殿下小时候奴才曾在他身边伺候过一段时间,所以他认得奴才。”
接着皇帝又问了安然与陈远陌一些问题,两人都小心作答,不敢有失偏颇。
两人从御书房出来后,安然的脸色难看极了,他为皇帝办事已久,对这位天子的脾气摸得还算清楚,皇帝虽然是慈父,但也是天下之主,如今那陆大学士陆赞因自家孙女受辱一事向皇帝施压,这回皇室理亏,皇帝忌惮陆赞身份的影响免不得受气,这回头遭罪的肯定罪魁祸首的皇甫慕。
陈远陌并肩走在安然的身边,离开御书房有段距离了,见四下无人后,他轻声对安然道:“安然,帮我一个忙吧。”
安然闻言不禁朝天翻了个白眼,“你当我还是以前那个任由你利用过来利用过去的小太监?”
陈远陌目视前方道:“慕儿是我表弟,我必须救他。”
对陈远陌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安然心里一阵呵呵,是表弟,还是他未来手中的傀儡。
陈远陌道:“我听闻那陆子青跳楼摔断了腿,皇上派宫里人给她包扎验伤去了,这事皇上是交给司礼监做的,司礼监里我唯一熟稔的人就是你了。”
“你当司礼监是我开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事安然也有所耳闻,“宫里的人手调遣归我三哥管,落不到我头上。”安然口中的三哥,是皇宫内监局大总管安井。
“井公公是你三哥,这对你来说是一句话的事,”陈远陌保证道:“我发誓,绝不会连累到你们司礼监什么的。”
安然知道陈远陌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以前没少在河边帮过他,但也没湿过鞋,说不连累就绝不连累。就安然私心而言,也希望皇甫慕渡过此劫,毕竟当年的主仆情谊还在,他们如今的感情也很好。
“你说吧,要我做什么。”安然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但面对陈远陌他无论怎样都狠不下心,他心里默默的向自己催眠,绝不是被陈远陌说动的,他是为了皇甫慕,为了皇甫慕……
“找嬷嬷,给陆子青验伤为由给她验身。”陆子青这么迫切的想给皇甫慕下药,怕是她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吧。
“验身?”安然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觉得陈远陌的想法未免太单纯,他讽刺道:“就算陆子青是完璧之身,你以为八皇子殿下做的那些事就会被皇上从轻处置?”陆子青被辱清誉受损,女孩家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这天大的丑闻不是一句陆子青还是完璧之身就能揭过的!
陈远陌看了安然一眼,道:“我觉得……那陆子青并非完璧之身。”
“……!!”安然脸色大变,当即否认道:“这不可能!!当时我在楼下接着陆子青时,她……”
“所以我才拜托你给她验身,”陈远陌叮嘱道:“验身的时候不要让陆子青起疑,否则她不会配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