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岩话题一转,讪笑道:“美人儿,还记得在西岳庙冒犯你的那个绿衫男子么?那人粗鲁无礼……”
余冰影不愿与他纠缠,当即打断他的话头,冷冷道:“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反正我又不恨他。”
苏岩嘻皮笑脸,说道:“唐突了美人儿就是不可饶恕,罪该万死,我把他带来,向你陪礼道歉了。”
余冰影大吃一惊,眼睛往门外看去,道:“他来了么?”苏岩嘻嘻一笑,道:“来了,来了,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双手慢慢解开放在桌上的包袱,只见一个人头赫然从绸布之中露了出来,双眼怒目滚圆,正是那个在西岳庙以武学友的绿衫男子。
余冰影“啊”的惊叫一声,跳了起来,连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脸色雪白,颤声叫道:“你……你……杀了他?你……你……为什么要杀他?”
苏岩左手提起人头,左拍拍,右拍拍,好像在集市上挑选西瓜,察看它有没有成熟,淡淡一笑,随即叹了口气,反问道:“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良苦用心么?”
余冰影心头惊骇,气不可遏,一掌拍了出去。苏岩身子一闪,对着人头苦笑道:“你啊,只能怪你不识好歹,得罪了我的大美人儿。”
他喃喃自语,好像迫不得已,另有苦衷。余冰影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背上一片冰冷,寒毛根根竖了起来,厉声道:“你滥杀无辜,你是不是疯了?”
苏岩一脸万分委屈的样子,皱起眉头,道:“美人儿,我替你出头,你反来埋怨我?还能做好人么?”余冰影怒道:“哼,你强词夺理,你……你……好狠心!”苏岩叹道:“我向你大献殷勤,你对我不理不睬,你才狠心呢。”
跨上几步,笑嘻嘻道:“不信你来摸摸,我的心是不是碎了?”余冰影见他说不出的恶心,情不自禁退了几步,叫道:“你不要过来。”
苏岩右臂甩动,将人头掷出窗外,冷笑道:“连女人都不知道珍惜,留在世上有何用处?死了也是活该,要像我一样,懂得怜香惜玉……”
余冰影怒气上冲,大声说道:“你有没有廉耻?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对你不……不……”忽然脸上一红,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把不客气这三个字止住不说。
苏岩不气不恼,哈哈一笑,道:“我是厚脸皮,不知廉耻,美人儿你清高得很,只会在房间里装闷骚,吻自己手背,嘿嘿,其实你也想有个男人用力抱你,大口亲你,在下阅女无数,比任何人都知道怎么让女人快乐。”双手一圈,便向余冰影抱去。
余冰影跳起身子,厉声喝道:“滚!”苏岩笑道:“滚?原来美人儿已经等得迫不及待,我……我……也准备好了,随时与美人儿共赴巫山,颠鸾倒凤,嘿嘿。”
双手假意便要解自己的衣裳,余冰影大惊失色,道:“你……你……我剁了你的手!”右手握住剑柄,额头不由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苏岩笑道:“手怎么能剁呢?灵活敏捷,提,抱,抓,摸,缺一不可,因为男人的手,才衬托出女人盈盈一握楚宫腰,赛雪肌肤温如玉,倘若男人没有了手,只怕女人的幸福要少一半。”
余冰影一张粉脸涨得通红,心里狠狠道:“这小贼油腔滑调,可恶得极。”苏岩从怀里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平平放在桌上,一字字说道:“咱们也不必绕圈子,你也应该知道我今晚目的,但我向来是个公平的人,决不会让你吃亏的,若是你顺了我,这张银票便是你的。你能让我开心,绝对不止这个数字。”
他一边说,一边色迷迷地看着余冰影,仿佛要直看到她心里去。这是他最后一招,也是他引人为傲的杀手锏,多少高傲女人,面对金钱诱惑,还不得一败涂地,臣服于他?有些人为了钱,连灵魂都敢出卖,况且是肉体?一万两银子,能有几人拒绝得了?
余冰影骂道:“卑鄙下贱。”苏岩笑嘻嘻道:“只不过是一个晚上而已,你又损失不到那里去,你稳赚不赔,这笔生意干嘛不做?要不你给我银子,我愿意为你效劳。”余冰影怒道:“你干嘛不找你妈去?”
苏岩叹了口气,说道:“我妈是天下公认的大美人,若非她是生我的亲妈,我倒想去试一试。”余冰影道:“你还是不是人?”苏岩道:“你收不收银票?”
余冰影咬牙切齿道:“你拿给你妈吧。”苏岩笑道:“你还没进我家门,就知道孝敬婆婆了,想做我的老婆,就看你今晚的表现了。”什么话一从他嘴里说出,变得不堪入耳,当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余冰影怒道:“你痴心妄想!”
苏岩脸色一沉,冷冷说道:“你不行也得行,普天之下,还没有我得不到的人!”身形晃动,扑了上来,张开十指,抓向余冰影的胸脯,口中唱起江南小调“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
余冰影勃然大怒,喝道:“你找死!”剑尖点出十余朵剑花,刺向他的喉咙,胸口,小腹。她杀心大炽,也不再顾及他是洗剑山庄少庄主的身份,一出手就要置他于死地。
苏岩哈哈一笑,道:“就喜欢你一股辣劲,但愿你这股辣劲能保持到床上,辣得我死去活来,大呼痛快。”别看他不三不四的,身为洗剑山庄少庄主,决非是无能平庸之辈,至少在武功方面,要比余冰影强上一大截。
余冰影尽管狠招尽出,却根本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苏岩也不着急制服她,不时伸手在她身上揩一把油,嘴里风言风语撩拨她几句,直把余冰影气得七窍生烟,火冒三丈,怒骂不止。
苏岩大笑道:“你依了我就是,何必自讨苦吃?把力气留在床上,岂非更好?”又斗了一会,只听得远远的传来笃笃的打更声,已经四更了。苏岩哎唷一声,一拍脑门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再斗下去就辜负了好时光。”
右手连点,点了余冰影几处穴道。余冰影身子一软,跌倒在地。苏岩笑容满面,拍手叫道:“你尽管放心,我会温柔的对你,包你一辈子都难以忘怀,以后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总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我的好。”
他慢慢伸出双手,便来解她的衣衫,低声道:“我是你第一个在你身上驰骋纵横的男人,是我把你变成真正女人。”余冰影狠狠瞪着他,忽然伸出舌头,牙齿用力咬落。
苏岩好像早就料到了,右手一抄,捏住她的腮帮,一托一扭,喀嚓一声,她的下巴登时脱臼错位,笑道:“你如今想死都死不了,既然无法反抗,为何不好好享受人生?”
余冰影眼中忽然没有了仇恨,反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欢悦。难道她真是无法反抗,就准备去享受人生?苏岩以为她屈服了,抚摸着她的秀发,笑道:“美人儿,这就对了嘛,勇敢点,骄傲地挺起胸膛,迎接暴风骤雨吧。”
便在此时,却见余冰影那双比明月还要明亮几分的眼眸之中忽然掠过一道人影,以及一道比闪电还要耀眼的剑光。苏岩心头只觉得一陈惊悸,忍不住转身回头,随即就看到了一个人,叶枫!
叶枫也睡不着,不知米酒后劲上涌,还是其他缘故,躺在温暖柔软的床上,却似躺一口热锅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试着去数绵羊。平时睡不着的时候,只要去数绵羊,往往数不到一两百只,密密麻麻的瞌睡虫就会从另一个空间爬了出来,爬上他的眼帘,占据他的脑袋,扰乱他的意志。不到片刻功夫,就会意识混乱,堕入梦乡。
但今天就不行,他一口气数到了三千零七百五十三,直数到自己口干舌燥,不仅没有一只瞌睡虫爬上他的脑壳,反将他脑中仅有的一丝睡意驱赶得一干二净。
当真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绵羊,脑子不明其理,心里甚是着恼。莫非瞌睡虫变强大了?抑或数绵羊那一套不灵光了?下次是不是该去数公牛,数恶狼?
混乱的脑子渐渐一点一点勾勒出一张脸来,笑靥如花,情意绵绵,仿佛夜空中的星星,闪烁不定。他心头一热,一脚将棉被踢下床去,翻身坐了起来,大声叫道:“影儿!”
原来睡不着不是因为米酒上涌,更不是因为瞌睡虫熟悉了他的套路,而是心有牵挂。他跳了下床,赤足推门,缓缓走了出去。
外面月色如银,幽凉冰清。已是深秋,地上已有一层露水白霜,脚板一踩上去,如踩到一块薄冰,不禁打了个哆嗦,寒毛全竖了起来。
叶枫却丝毫感觉不到,心中似有团火在熊熊燃烧,每走出一步,那火就旺上一分,才走了数十步,早已是烈焰冲天,无法克制,整个人都要化为灰烬。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有常人该有的七情六欲,也会去想白日不该想的事,尤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一团火就会冷不丁地窜出,灼痛他全身每一个部位,久久无法平息。
叶枫双眼赤红,嚇嚇地喘着粗气,一步步走向余冰影居住的那个院子。仿佛有个魔鬼在心中挑唆鼓动着他:“师父又不在身边,你怕什么呢?说不定影儿也在想着你呢?做男人就不应该太老实,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他狞笑几声,整张脸也不禁扭曲起来:“生米煮成了熟饭,木己成舟,师父还能拿我怎么办?还不得将影儿乖乖的嫁给我?”他眯上眼睛,仿佛看到余观涛气急败坏的样子:“好小子,你居然先下手为强,你有种,算你狠!”
心魔一出,便似脱缰的野马,没有相当高超的骑手,又怎能降伏驾驭得了?
又走了数步,忽然脚底一痛,原来踩到一块尖石,干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阵冷风吹过,狂热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不少:“我怎么如此癫狂?我这样做岂非害了影儿?就算我用强蛮干,得到了影儿的人,只怕影儿从此恨我一辈子,她一辈子也不快乐。”
不由得羞愧难当,举起巴掌,噼里啪啦连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骂道:“叶枫啊叶枫,你和下三滥的无耻之徒有什么区别?难怪师父临行之前再三敲打我,原来他早有先见之明。”
然而心中的**决非几个耳光就可以压制得住的,全身热烘烘的,似架在火盘上烧烤一般,烫得厉害,恨不得撕碎自己全身的衣裳,脱得赤条条的。
时而理智,时而疯狂,整个人仿佛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野兽。他咬牙切齿,摇头自语道:“我不能害了影儿。”接着紧握双拳,神情迷离,道:“什么害不害的,你这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孬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现在做正人君子,以后你定会后悔的。”
邪念,正气在胸中此消彼长,剧斗不休,脑子嗡嗡作响,简直都快爆裂开来。正无计可施之际,忽然见得边上有个半月形池塘,月光照耀之下,恰似情人笑容,甜美多情。
叶枫正愁无处熄火,这下如找到了救星一般,喜不自禁,哈哈大笑道:“水火不容,这下还灭不了你?”卟的一声,纵身跃入池塘之中。
池水约莫一人多深,正好淹过他的头顶,寒冷刺骨,人一入水,好像有无数把尖刀在他身上乱扎乱刺,整个人不由倦缩一团,牙齿相互撞击,格格作响。
叶枫捏住鼻子,屏住呼吸,站在水底,过了良久,才湿漉漉的爬了上来,这一下来了个透心凉,纵然有天大的**,也被扑灭得一点也无。
但他似乎还有一丝不甘心,暗自寻思道:“我只在窗前偷偷看她一眼。”情不自禁又往前走去,内心深处总有些侥幸:万一余冰影也在想他呢?
离余冰影所住的院子尚有段距离,忽听得里面传来男子欢快的笑声,以及余冰影温柔的言语声,至于他们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因为他的心已经乱了,胸口忽如受了铁锤般重重一击,脸上肌肉也不禁扭曲起来,心道:“这时候能出现在影儿房间里的男人,关系何止亲密而已?这人是谁?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不由得急火攻心,只觉得喉咙发腥,腹内气血翻转,若非他强自压住,只怕几口血早吐了出来,寻思:“我明白了,影儿不愿意伤我的心,才故意不告诉我的,我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凭哪一点配得上她?”
余观涛一直对他们的事不松口,叶枫低贱的出身是最主要的原因,叶枫黯然神伤,又想:“我是自作多情,影儿到华阴,是和情郎幽会,我却傻傻以为来陪我的,叶枫啊叶枫,你这个癞蛤蟆,还想吃到天鹅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