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怀着心事,回到住处,不脱衣裳,扑倒床上便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得四面八方有人放声呼喊:“云无心你给我听好了,皇天之上,后土在下,我叶枫这一生一世,便是上刀山下油锅,千刀万剐,满门抄斩,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男盗女娼,绝子绝孙天打雷劈,满身生上一千零一个大疔疮,我也非娶你做老婆不可!”
叶枫蓦地惊醒,一跃而起,奔到窗前,却见阿大,阿二带领数十名精壮汉子,在他屋前屋后来回走动,扯开嗓子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他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场面。听到动静跑出来的人们,站在四周观瞧,跟着附和起哄,耳中尽是喧哗之声。叶枫甚是恼怒,大声喝道:“你们大清早干甚么来着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阿大皮笑肉不笑的道:“提醒你说到做到,务必兑现诺言。”
阿二叹了口气,道:“说实话叶大侠人品就像墙头上的草,忽高忽低,时好时坏,着实让人放心不下。”叶枫举起一只手,狠狠一掌击在窗台上,怒道:“提醒我来一个人足矣,这千军万马,七嘴八舌,搞得人人皆知,岂不是存心败坏我的声誉么?”阿大奸笑道:“场面搞得越大,知道的人越多,叶大侠便不敢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了。至于叶大侠有多少声誉,大家心知肚明。”
众人哈哈大笑,道:“叶大侠是甚么货色,大家清楚得很。”叶枫大怒,道:“你们瞎起甚么哄,我平时怎样对你们的,你们想清楚了再说。”一个白发苍苍的女人站了出来,道:“那天叶大侠帮我砍柴挑水,忙活了一上午。”叶枫大喜,道:“还是庄奶奶明白是非。”
庄奶奶冷笑道:“若不是那天我楚楚动人的孙女跟丈夫怄气,回娘家散心,你叶大侠会免费替我干活?打从你一进我家门,你一双眼珠子始终落在我孙女身上,从未移走过分毫,当我人老眼花,看不见么?”阿大道:“叶大侠一见到女人,那真是猪八戒遇上嫦娥,蚊子闻到血腥味,魂不守舍,丑态百出。”
一个七八岁男孩道:“那天下午叶大侠提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到我家去。”叶枫哈哈一笑,道:“细仔家里尽是男的,没有一个女的,这下看你们怎么往我身上泼脏水?”阿二道:“每天下午都会有男人提着好吃的东西去细仔家里,因为他家后院种了四棵大树,每个到细仔家里的男人都会爬到树上,坐在上面待很久。”阿大道:“叶大侠也不例外,他一定在树上坐了很久很久,细仔是不是?”
细仔道:“他在树上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叶枫异常恼怒,翻翻白眼,“呸”了一口:“少来这套,我无缘无故坐在树上干鸟?我就不怕蚂蚁臭虫钻进裤裆?”阿二道:“坐在树上,恰好能将‘洗白白’浴室尽收眼底,每天下午到浴室洗澡的女人骆驿不绝,这种大好机会,叶大侠当然不会错过。”
叶枫与阿大、阿二相处已久,知道他们口笨舌拙,若非受人指点,万万说不出这等阴损刻薄的言语,他眼珠子转了几转,便猜出了背后主谋,不禁暗自好笑:“云无心急着嫁人,竟然想逼我就范。当我吃素的么?我若是栽在她这个黄毛丫头手上,以后还有甚么脸皮在江湖上混?”
他心下喜悦,大声说道:“我答应过的事情,决不反悔,但是云教主同意么?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做不得算的!”当下云万里全力对付西门无忌,哪有腾出多余精力来关注云无心终身大事?只要拖上三五年,便会节外生枝,出现变故。他拿云万里做挡箭牌,足以打消云无心冲动的念头。
叶枫得意洋洋的看着阿大他们,他几乎可以肯定,他们立马知难而退,灰溜溜的离开。叶枫双臂慢慢伸出,做了个送客走人的手势。岂知阿大不仅没有后退一步,反而向前踏上几步,直接对视他趾高气扬的眼神,叶枫见阿大有恃无恐,心里一惊:“莫非想来硬的?”暗自聚力手上,一旦见得势头不对,便发掌把阿大震出去。
听得阿大不紧不慢应道:“云教主已经答应了。”叶枫冷笑一声:“昨晚发生的事,今天云教主就知道了?云教主回覆就传到这里了?我们与云教主相隔数千里,飞鸽传书也得好几天,莫非你们有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本事?”阿二道:“跟你这种脑子一根筋,不会转弯的人说不清楚,有请教主手谕!”
阿大喝道:“奏乐!”话音刚落,鼓乐齐鸣,喜气洋洋。阿二却跳了起来,道:“停!停!停!又不是拜堂成亲入洞房,瞎奏甚么《凤求凰》呢?不想领工钱么?”叶枫道:“原来都是花钱雇来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怪不得一个个那么起劲。”阿大道:“这年头喝水拉尿放屁都要付钱,哪有不收钱白干活的人?”
鼓乐手平定心神,奏起威严庄重的《将军令》。鼓乐声中,四名身穿红衫,耳边插花的男人,抬着一只八尺来长,三尺来宽,四面皆雕刻着山水人物,飞禽走兽,花草树木图案,镶金嵌宝的黄花梨木盒子,如飞而来。他们大步流星奔到叶枫窗前,单膝跪下,双手托着盒子,朗声说道:“叶大侠,请打开盒子。”
叶枫打开通体黄金铸成,上面点缀了几个猫眼大小的绿宝石的锁扣,见得里面装着一只五尺来长,一尺来宽,同样装饰奢华的黄花梨木盒子。叶枫将它打开,里面又是一只盒子,叶枫沉下脸,哼了一声,继续开盒,一连开了四只盒子,终于见得最后一只半尺见方,仍旧华美精致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一块散发淡淡幽香,绣着金线,折叠成方形的翠绿色上等绸缎。
叶枫打开折好的绸缎,见得里面摊着一张巴掌大小,陈旧泛黄的纸张,上面写着“爱女无心,感情之事由你自己决定,父亲唯有祝福,决不插手干涉”数十个字,叶枫识得是云万里的字迹,猛然想起他们父女之间的协议,不由得暗自叫苦,寻思:“我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了,用别的话题搪塞过去了。”拍手大笑道:“我终于明白了。”
阿大笑道:“你能明白最好,再桀骜不驯,放荡不羁的浪子游侠,终究是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老婆孩子热炕头,狗皮帽大棉袄旱烟袋。”叶枫道:“奶奶的,我明白了为什么一只三文钱的鸡蛋,居然能卖出十两银子一个的天价了。”阿二一怔,道:“为什么?”叶枫拿起一只小盒子,道:“往鸡蛋上面扎根红绳,这根红绳当然不是白给的,是不是要多卖上几十文钱?”阿二道:“那是当然。”
叶枫道:“如果给鸡蛋裹块布,套上一个盒子,价格是不是得噌噌的往上涨?”阿大道:“你是不是想提醒云姑娘,她被人狠狠宰了一笔?”叶枫大声说道:“你说呢?这些盒子是在哪个店铺买的?快带我去,叫商家退钱赔礼!瞎了眼睛的狗东西,也不看跟谁做生意!”
阿二摇头,冷笑道:“云姑娘这次是心甘情愿做冤大头,再节俭简朴的人,到了嫁人结婚的时候,免不了在乎别人的看法,开始讲摆场要面子,花起钱来眼皮子不眨一下,给人宰了心里也是甜蜜蜜的。”轻轻松松的把话题扯了回来。阿大叹了口气,道:“叶大侠,莫再扭扭捏捏,故作姿态了……”
说到此处,他走到窗前,嘴巴凑到叶枫耳边,轻声说道:“在下说句千刀万剐,罪该万死,大大不敬的话,云姑娘该凹的凹,该凸的凸,两条大长腿修长笔直,难道不正是男人做梦都想扑倒的女人么?你还犹豫什么呢?”叶枫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道:“总得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吧?婚姻大事,马虎不得。”
他已经打好了算盘:“反正我是不会上亲提亲,她总不至于厚着脸皮,央请媒婆向我提亲,派来八抬大轿,将我娶进门吧?”阿大笑道:“两个人当中,总有一个人要主动,叶大侠既然左右为难,不愿出面,难为情的事只好由云姑娘来做了。”叶枫大吃一惊,道:“什么?”阿二笑道:“云姑娘用八抬大轿将你娶进门,你该满意了么?”
此时乐队奏起了《抬花轿》,悠扬欢快的唢呐声中,只见十余顶轿子鱼贯而来,如一条长龙停放在门口。叶枫吃惊道:“这……这……”阿大道:“轿子里坐的是十位方圆百里最会撮合男女的媒婆,我相信他们其中有个人一定能够说动你。”叶枫道:“如果这十位媒婆都不能让我点头答应呢?”阿二道:“那只能说你和云姑娘有缘无分,以后各自珍重,互不打扰。”
阿大提气喝道:“有请号称百花镇连一条狗都不会单身,蚂蚁都得成双成对,有办法让路过的僧尼春心荡漾,立马蓄发还俗,娶妻嫁人,数十年如一日,专心致力于婚姻大事,推动百花镇人口大爆炸的幕后功臣刘姥姥!”叶枫不禁耸然动容,道:“我实在想不到,你们准备得这么周到。”阿二道:“你应该知道,在感情方面,云姑娘向来采取大胆进攻,放手一搏的姿态。”
叶枫道:“她就不担心横亘在她面前的是条无法逾越的长墙,她所面对的是个铁石心肠,几乎丧失了感动本能的人?”阿大微笑道:“难道你的心肠硬得过常年长伴青灯古佛,处身于孤独寂寞之中的僧尼?”轿夫掀开最前面一顶轿子的轿帘,一个穿红披绿,浓妆艳抹的五六十岁的老妇人从轿子里走出,大笑着走入房间。
她双眼往四下打量了一番,大咧咧的在叶枫对面坐下,道:“我是来打头阵的,也就是戏文中所谓的先锋官,排头兵。”叶枫笑道:“只可惜打头阵的,多半凶多吉少。”刘姥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说服你。”叶枫道:“既然如此,你进来做甚?”刘姥姥摇头说道:“我带着任务来的。”叶枫道:“你的任务没办法完成。”刘姥姥道:“我的任务必须完成。”
她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黑色的鲜血从七窍流出,接着她翻身倒下,在地上打滚挣扎,极是痛苦。叶枫大吃一惊,一个箭步冲上去,右手托住她的后背,嘶声说道:“你……你……为什么这样做?”刘姥姥道:“你不娶云姑娘,我们就非死不可……”她忽然使尽全力,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厉声喝道:“你为什么这样心狠?你为什么要害死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呼吸已经停止,一双合不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叶枫惊呆了,接连倒退数步,颤声道:“你……你……你……”惊惶之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阿大淡淡一笑,道:“你为什么这么心狠?你为什么要害死她?”叶枫颓然坐下,喃喃说道:“这不是强人所难么?”阿大道:“感情不就是强人所难,偏要勉强么?”
阿二大声叫道:“有请号称逍遥城没得感情,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把适龄男女送入洞房的曾婆婆。”轿夫掀开第二顶轿子的斩帘,一个全身穿黑板着面孔的白发老女人从轿子里走出,步伐沉重的走入房间,走在叶枫对面。她凝神地看着刘姥姥的尸体,搁在桌上的双手在颤抖,泪水流遍了脸上每一根皱纹。
叶枫身上已经有汗水流出,冷汗,他知道曾婆婆很快就要死在他面前,他不是没过杀,只是这种死亡方式让他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曾婆婆目光移到叶枫脸上,叹了口气,道:“你应该第一次看到哭丧着脸,笑不出来的媒婆?”叶枫道:“是的。”曾婆婆道:“无论是谁,如果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她怎么开心得起来?”叶枫没有说话,坐着不动,他感觉衣裳已经被冷汗湿透。
曾婆婆又叹一口气,道:“有一句说我记得很清楚,如果上天给了一个女子天使般精致的面孔,他一定会给这个女子在其他地方留下遗憾,比如一马平川。”叶枫道:“好像有这么回事,既有倾国倾城貌,又能波撼岳阳城,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曾婆婆道:“云姑娘既有倾国倾城貌,又能波撼岳阳城,你为什么还要推三推四?”
叶枫沉吟道:“这……这……”身躯微微向前倾斜,背部肌肉绷紧。曾婆婆道:“老身撮合男女无数,想不到今天折在叶大侠手上。”她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牙齿合上,似是要啃咬某种东西。叶枫霍然立起身子,右手伸出,往曾婆婆下巴抓去,只要他能够阻止她合拢嘴巴,她便没办法咬破嘴里的毒药。曾婆婆十指张开,一蓬暗器从袖中窜出,迎面激射而来。
阿大笑道:“某些男女婚姻不如意,并不反思自身问题,却去寻媒婆的晦气。如果不是媒婆当初牵线搭桥,那有今天的痛苦怨恨?媒婆怎么办?只好想办法逃之夭夭,躲过当下风头。”阿二道:“想要全身而退,至少暗器一流,轻功过硬。”叶枫想不到白发女人居然是暗器高手,急忙往后退去,左掌劈出,震落暗器。
就在他后退发掌的瞬间,曾婆婆已经咬破嘴里的毒药,七窍流血,神情狰狞,厉声喝道:“我在地狱等你。”叶枫目瞪口呆,全身颤抖。阿大冷笑道:“外面还有八个活着的媒婆!”阿二大声叫道:“有请号称神仙谷……”叶枫跳了起来,道:“我答应便是!”阿大、阿二同时纵声大笑,走了过来,用力抱紧叶枫,他们的脸贴着叶枫的脸,道:“我们知道你一定会悬崖勒马,幡然醒悟。”
叶枫推开他们,面露憎恶神色,狠狠道:“你们该满意了吧?”阿大道:“按理说我们是好朋友,实在不应该这样对你,但是我们替云姑娘做事,身不由己,请你多多包涵。”不停拱手作揖。阿二道:“云姑娘交待过,务必要叶大侠签字画押,方算功德圆满。”从怀里取出一卷文书。
阿大干笑道:“这不是诚心让我们俩兄弟为难么?这年头大家都没活干,赚不到钱,若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哪个乌龟王八蛋愿意得罪古道热肠,心地善良的叶大侠呢?”说话之间,下人奉上笔墨。叶枫写下自己名字,按上指印。阿二确认无误之后,将文书交给一人,那人身子纵起,冲出屋外,几个起落,不见踪影。
叶枫垂下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刘姥姥,曾婆婆,他忽然吃惊地发现,她们瞪得滚圆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着,眼中带着一丝狡黠之意。叶枫不禁哈哈大笑,摸着后脑勺道:“原来这样的啊,我中计了。”刘姥姥、曾婆婆一跃而起,道:“叶大侠,你对我们的演技打几分?”叶枫道:“当然是满分!”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阿大道:“云姑娘在山后小溪边等你。”
叶枫出门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走到了山边,不由得心中突的一跳:“我真的是来见她的么?难道我刚才真的是扭扭捏捏,假正经?”转念又想:“我见她又怎样,她挖坑让我跳,毁了我一辈子幸福,我不应该骂她几句么?”想起云无心即将被他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不禁精神大振,快步往山上走去。
翻过山后,听得云无心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那个大傻子,居然连内容也没有看,就大笔一挥,签字画押了?”叶枫暗叫不好:“糟糕,那文书一定包含着要我天天给她放洗澡水,倒洗脚水,煮饭洗衣服,不许惹她生气伤心,四十岁之前必须与她夜夜笙歌,五十岁之前最少十天七荤等等屈辱的条项,只怪我当时怒火中烧,头晕脑胀,着了她的道,这下如何是好?”
叶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去,见得云无双坐在溪边一块石头上,一双脚泡在清洌的水中,手中捧着文书,嘴里格格的笑不停。阿大,阿二站在她后面。云无心一见到他,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伸不直腰,叶枫有气无力说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内容啊?”云无心道:“你想知道?”叶枫跺脚说道:“你就是想我天天给你放洗澡水,倒洗脚水,煮饭洗衣服,不许惹你生气伤心!”
他说话的时候,想起自己以后做牛做马,唯命是从,连语气也有了几分悲伤之意。云无心侧着脑袋,笑道:“如果我说不是呢?”叶枫一怔,道:“那……那……”云无心道:“我要你出嫁的那天……”叶枫惊道:“什么是我出嫁的那天?”云无心道:“如果当时你主动出面,当然是你娶我,现在是我主动,难道不是我娶你么?”
叶枫哼了一声。云无心道:“我要你化浓妆,画眉毛,手指甲上涂着风仙花汁,穿上新娘衣服,坐进八抬大轿,这个要求不过分吧?”阿大道:“叶大侠一诺千金,答应过的事绝不反悔。”阿二道:“白纸黑字,谁敢耍赖?”云无心道:“十天之后,我骑着白马,将你娶进门。”叶枫吓了一跳:“这么急?”
云无心道:“我喜欢春天,我希望我的孩子也出生在春天里。”叶枫忍无可忍,怒道:“你是怕夏天坐月子吧?六七月又热又湿,在床上躺一个月很不舒服,是不是?”云无心脸红了一红,喝道:“你胡说什么?”伸手从溪里捞起一块石头,往叶枫掷去。叶枫见势不妙,立即似屁股中了一箭的快马,一溜烟的跑走了。
阿大道:“你真的要嫁给他?”云无心道:“难道他不好么?他既能逗我开心,又没有坏心眼。”阿二道:“可是他吊儿郎当,没有上进心,我觉得赵鱼更适合你,你对赵鱼的好感远超过他。”云无心叹一口气,道:“赵鱼对我爱搭不理,我总不成没皮没躁的爬到他床上去吧?我自生下来就跟权力打交道,还不应该放手么?跟一个无欲无求的人过一辈子,难道不是最好的归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