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鬼域
这里是大陆上唯一一个阴阳共生之地,是阳界的边缘,也是阴界的入口,即便是强大的修真者,只要误入此地也会成为一介草夫,因此,修真世家远离此地修行,而临近鬼域的地方,被凡人所占据着。
这些凡人没有灵根,无法承受灵力的霸道,他们更愿意信奉天外的神明,而不知何时起,这个“神明”所在的方位越来越偏向了鬼域的另一端。
这些凡人中开始流传一个故事。
曾经,有一位倾城绝艳的美人被神明投下视线,神明将她带入神庭,她摇身一变成为了神职者,那几百年,鬼域的阴冷之气骤减,人们生病的概率大大降低,庄稼的收成也渐渐变好。
人们为那个美人立雕像,建祠堂,将她奉做神女,将自己比作她的孩子,但他们的贪婪还不止于此。
天启山脉以东是鬼域,以南是修真者的地盘,而这座山脉也成为了凡人仅剩的住处,他们在这里建立城池,十城一郡,四郡一国,经历了成千上万年的繁衍,这座巨大的山脉统合成为了一个国家——祝神国。
枫城坐落于祝神国孜阳郡,而这里最多的便是萧姓,枫城本是一个不那么惹眼的城市,直到出了一个萧伶夭。
传闻中,萧伶夭是天生媚骨,一双丹凤眼勾魂夺魄,似火的朱唇令人遐想连篇,盈盈一握的腰肢,羊脂玉般的肌肤,令她坐稳了枫城第一美人的宝座,上门提亲者中,不乏从别的郡千里迢迢赶来的,更有甚者从天启山脉以北的空鸣郡跑来以南的孜阳郡,只为一睹其芳容。
萧伶夭的存在引起了皇室的注意,当今的圣上听闻后竟有意纳妃,正当他派人去枫城传旨的时候,忽然一道水桶粗的闪电直击圣上寝宫卧龙殿的殿门,宫廷上下瞬间惶恐不安。
无风无雨也无云,这莫名其妙的雷电显得太过反常了些,当夜,北斗南移,天狗食月,鬼域的阴煞之气直逼祝神国边境,甚至有人声称自己见到万千阴兵整装待发欲攻城,一时间,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次日,观星院的首尊便召集了全国的观星士连夜举办了一场大祭祀……
观星士是祝神国当中地位仅次于官僚的一批人,他们没有官衔,却常年吃国家的俸禄,一般的低阶官员在他们面前都得毕恭毕敬,城主甚至是郡主都不敢太摆架子。
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观星士们,此刻齐聚在了宫廷圣坛,排成了一个人形八卦阵,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他们身后不断有牛羊鸡鸭被屠杀,血腥味愈发浓烈。
“无上帝尊!”
忽然,一个观星士大喊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去,只见此人激动得面红耳赤,手舞足蹈地跑来跑去,很快便有侍卫将他架走了,临走时他还不断高呼神明大人降临了等胡话。
“又疯了一个,徐首尊,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八卦阵的中央,圣上不知所措地看向四周,他身边一个中年男子盘坐着,和其他观星士一样嘴里念着咒。
“陛下,我很清楚,神明到现在也没有降下旨意,而陛下是应天而生的天子,是最有资格与上苍共鸣的人,只怕神明此刻正在生陛下的气啊!”
这中年男子叹息道。
“徐卿何出此言?”
圣上有些不解地问道。
“陛下要纳萧伶夭为妃的事,为何不与微臣商谈?!”
这中年男子忽然厉声问道。
“徐鹏!你是在质问朕吗!难道朕连纳个妃还得跟你商量不成!”
圣上震怒,大声呵斥道。
“微臣是代神明质问陛下,陛下刚过五十大寿,余氏祖训上有言,圣上年过半百便不可再纳妃,后宫之中更不许有佳丽诞下龙嗣,而陛下触犯了这一祖训,令先人寒心,神明震怒,遭殃的将会是天下百姓啊!”
徐首尊声音略显颤抖地道,听他这么一说,方才还恼羞成怒的天子瞬间像是被泼了冷水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下最重要的,应该是将那妖女绑起来祭天,以示陛下悔过之心!妖女乱世,不得不除!来人啊!”
徐鹏说着挥了挥手,很快便来了一批侍卫。
“枫城,妖女萧伶夭盛世作乱,尔等速去将其擒获,本尊要用她祭天!”
徐鹏说着将一枚金令牌递给侍卫头子,见令牌如见首尊,徐鹏平时为人和顺,很少开口就要杀人,看来这次是真动怒了。
“是!”
侍卫头子接过令牌后便多召集了几批人马,快马加鞭地朝宫外赶去。
枫城距离皇城相隔不远,在同一个郡内,很快,官兵要来抓萧伶夭的事情便传到了枫城百姓的耳中。
妖女乱世的话一出,本就慌慌不得终日的百姓瞬间将所有事情的矛头都指向了萧伶夭。
“姓萧的,连你也相信你的女儿是所谓的妖女吗!”
萧家大院里,萧伶夭的母亲周氏沙哑的声音质问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正是萧伶夭的父亲萧昂,只见他挥了挥手,几个奴才便将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推了出来。
她的小嘴被塞上了白布,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平日里百般疼爱自己的父亲,此刻却连看都不肯转过身看自己一眼。
“萧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数百年间先辈们的努力下铸就的根基不能毁在我的手上,更不能让萧家就此绝了后!”
萧昂强装镇定地道:“你可以怪我这个父亲刻薄冷血,为父亦可与你黄泉作伴,只希望你能为萧家付出一次!”
“带走!”
萧昂刚说完,一队人马冲入院子之中直奔萧伶夭而来,为首之人诧异地看向萧昂,随后释然地朝萧昂点头示意。
“萧员外的赤胆忠心我们会代为上报!”
“有劳了!”
萧昂言罢朝着这侍卫头子拱了拱手道,待到对方转身离去之后,萧昂的目光中才透出一抹悲怆,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
直到萧伶夭彻底消失在他们视线之中,周氏才放声大哭。
“为小姐立碑……找信得过的人,一定要隐蔽!”
萧昂强忍着悲恸,吩咐道。
“是……老爷!”
这些奴才是萧家一直以来最忠心的存在,他们从小就待在萧府,虽然干的活和别人家的奴才一样,但萧昂很大程度上保留了他们的尊严,伙食待遇都比较可观,这也令得他们越来越忠心。
直到天微微亮,圣坛中央,徐鹏已经急得团团转了,他的预感告诉他,如果天亮之前无法将妖女正法,恐怕上苍就要降罪下来了,而他作为首尊,必然是首当其冲的存在。
“报!萧氏妖女已擒获,还请首尊指示!”
终于,听到这传报声的徐鹏喜出望外,顺着声源望去,他派去的人正押着一名绝色丽人赶来,她的发丝在押送中已经凌乱,但秀气的面庞依旧令人唏嘘不已。
徐鹏眉头紧皱,死难临头,这妖女竟还能如此从容,一般人恐怕此刻已经吓得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她倒好,虽然跪着,却莫名给徐鹏一种威慑感,仿佛随时可能摄走他的魂魄般。
“哈哈哈,妖女!我抓到妖女了,神明会封赏我的……啊哈哈哈……”
“好俏的美人!”
“我的,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我的美人!”
……
忽然,一个观星士状若癫狂地冲向侍卫,被一把推开,但即便是侍卫以刀威胁,他依然奋不顾身地冲上前,直到白刃贯穿他的身体,鲜血顺着刀尖滴在地上,这个观星士倒在了血泊中。
“不妙!”
看到周围不断有观星士癫疯起来,徐鹏脸色大变,一把拔出身边一个侍卫的佩刀,大步上前,挥起手中的佩刀便斩向萧伶夭。
“徐卿!”
余灿急忙要拦住徐鹏,不过为时已晚,徐鹏已经下刀,不料一道刺眼的金光闪烁而过,徐鹏被一股巨力弹开,定睛一看,萧伶夭正被一只倒扣的金色巨鼎护在中间,一双水眸中闪烁着一丝诧异。
似乎连她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如此娇滴滴的美人,就这样死了多可惜,你们凡人还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自以为是,将她定义为妖女,真以为杀了她可以让鬼域死了进攻修真界的心吗?”
一道伟岸的声音自苍穹而来,紧接着第一缕曦光照彻大地,那些疯癫的观星士也渐渐恢复了理智,萧伶夭身上捆缚的绳索消失了,就连倒在血泊中的那位也渐渐恢复了意识。
“是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回应我们了!”
……
一时间,所有观星士都跪伏在地,激动得喊道。
“今日,本座不想看到血光,至于鬼域那边,吾自会解决,还有,那些繁复的经文也不必再留在世上了,本就毫无意义,所谓可以与神明沟通,不过是愚者自愚罢了,此女我带走了,你们好自为之。”
那道伟岸的声音消失后,所有观星士也随之沉默了,他们忽然明白了,神明若是想和他们沟通也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念头,若是不想,就算把自己折腾疯了也没有用。
但恐怕这一次与神明沟通之后,观星士的身份就要彻底消失了,因为他们依仗的,与神明沟通的经文已经被神明否认了,他们再无一技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