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察世杰前冲的势头一阻,周围中军士卒便拼死涌了上来。该死的南人,蒲察世杰心中暗骂一句,将手中狼牙棒如风车般舞了起来,将靠近的中军士卒一一扫飞,随后一棒向着前面的姚政扫去。
姚政此时早已双手发麻,两条臂膀在方才的一击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只怕自己就算能够活下来,这两条臂膀也再难使用了吧,姚政这般想着。
巨大的狼牙棒再度挥舞过来,这一击是断然挡不住的,姚政心中十分明白,但多年征战,心中仅存的身为岳家军中人的那一丝荣誉突然无数倍地放大。既然挡不住,便拼个两败俱伤吧,至少不能和董先一样将恶名留于岳家军军策之中,以警后人。
想到这里,姚政咬紧牙关,奋力提着手中长刀,用最后的力量向着蒲察世杰的腰际挥去。
“嘭”的一声闷响,伴随着肋骨碎裂的响声,姚政的身体斜斜地向后飞了起来,口中喷涌的鲜血如喷泉般在半空中洒落一道血线。
身在半空的姚政看着后方岳飞圆睁的双眼,张开的嘴巴,却再也听不清其呼喊的是什么。结束了吧,是的,该结束了,这样的结果对于自己这个曾经背叛了主帅,逼走了袍泽之人,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姚政露出一丝微笑,随后重重在摔在了中军士卒之中。
姚政被击杀,但蒲察世杰也不好过,那柄锋锐的大刀带着主人最后的力气还是斩在了他的腰腹之间,瞬间便突破了柔软的腹甲,接着便是鲜血飙射而出,随之流出的还有一截肠子。
蒲察世杰痛呼一声,挥棒将周围的中军士卒扫飞,一把抓住自己的肠子又塞回了自己腹中,接着扯下早已破碎的征袍,堵住了伤口,再度向着前方冲去。
此时帅旗下的岳飞早已是怒火中烧,姚政本是他心腹爱将之一,虽然在自己诈死之后投了田师中,做了许多错事,但那也曾是岳家军的一员。这些时候将其降职领军,只是为了打磨他的性子,好再予以重任,却不料此举适得其反,竟然令其生了赴死之意。
想到这里,岳飞心痛不已,咬牙对着一旁的严成方说道:“去取了那金狗首级,为姚统领报仇!”
严成方此时也早目眦尽裂,他自从重回岳家军后便暂时替了高宠的护卫之责,见前方大战,早已是手痒难耐,但奈何护卫岳飞才是重中之重,便也只能耐下性子。如今看着姚政被阵斩当场,又听岳飞发令,当即催马直下,向着蒲察世杰杀来。
两马眼看相交,蒲察世杰忍着剧痛一棒挥去,却被严成方一锤挡开,接着又见严成方自马背上纵身跃起,手中双锤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当头向着自己砸来。
蒲察世杰连忙回棒迎击,一击之下,腹部血如泉涌,将方才填住伤口的征袍冲了出来,大量失血后的虚弱令他难以抵挡如泰山压顶般的巨力,狼牙棒的长柄随着锤头落下,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右肩上,接着右臂一软,却是整个肩膀被砸了个粉碎。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暴喝:“还姚政命来!”蒲察世杰急回头时,便见一道刀影已经来到面前,还未及反应,首级便冲天而起,直到此时才看到斩杀自己的那把金刀的主人。
原来王贵率领中军血战,付出了千多人的性命后终于将率着蒲察世杰突入阵中的铁浮屠拦下。而随着重斧,铁棒的出现,这些刀枪难入的铁骑终于被一个个淹没在了中军士卒之中。随后王贵便一路追来,正好远远看到姚政被一击打飞的惨状。
虽然姚政背叛了岳家军,更是配合田师中将自己等人逼得远离鄂州,因此自其归营之后,自己便从未给过他丝毫好脸色,但多年相伴,征战沙场积累下的情谊又哪里能说去便去?只不过他一直在等待着时间慢慢将二人之间的间隙抹平,再度重归于好,但这一切美好的想法都随着前方金将的一棒变得遥不可及,因此王贵暴怒了,就在严成方一击逼退那金将后,他毫不犹豫地挥刀将其首级斩落。看着那高大雄壮的无头尸体喷涌着鲜血,在马上摇晃片刻后栽落马下,王贵口中喃喃说道:“姚政,英灵不远,兄弟为你报仇了。”
当蒲察世杰那圆睁双目的首级被呈到岳飞马前时,岳飞恨恨地说道:“将此贼首级号令于阵前,让金贼观看!”
当蒲察世杰的首级被号令于一根长竿上时,远远看着铁浮屠冲入中军,随后又被淹没在人潮中的兀术脑中“嗡”的一声轰鸣,双眼一黑,自马上栽了下来,惊得一旁众将连忙上前扶住。半晌之后,兀术高呼一声:“痛杀我也!”接着便是一口鲜血喷出,顿时生死不知。
此时高宠率背嵬铁骑已经杀穿铁浮屠大阵,回首望时,中军阵残余的铁浮屠骑兵正在与中军将士展开厮杀,但想来以这等残军之力,断难突破中军了吧。想到此处,高宠抬头看去,只见原本立于帅旗下的兀术此时已经不知所踪,帅旗下人马略有混乱,心中不禁疑惑,兀术哪里去了?莫非逃了么?
不及多想,金军步兵大阵已在眼前,轻薄的铠甲,简陋的盾牌,以及神色慌张的金军士卒,哪里是这股钢铁洪流的对手。随着高宠一马当先,率剩余的背嵬铁骑冲入步兵方阵之中,战局的结果便已经注定。吐血飞退的身躯,四散横飞的血肉,凄厉惨绝的哀号,在这一瞬间成为了金军阵中的主旋律,整个步兵阵列如同热刀入牛油一般分开,背嵬铁骑挥舞的钢刀,如同判官手中的勾魂笔一般,在生死簿上轻易地抹去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两侧的签军开始溃退了,那些阵地上的火炮在背嵬铁骑和铁浮屠交融在一起的时候便将目标转向了两翼,隆隆的爆炸声响彻了两翼阵地,无数的签军被炸得尸骨无存。这一幕,比起当日的地雷带来的恐惧更甚,毕竟地雷只是一波爆炸后便再无声息,而火炮却似乎无穷无尽地将那些夺命的弹丸投入了签军的阵营之中,引来一声又一声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