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战争的发起，是利益的纠纷没错。但是底层的平民是没错的。

    在各种利益纠纷之中，也有一些人，他们是高尚的，他们是真正为这些平民发声的人。珞珈如是，这个老将军，或许也是如是。

    尼尔落斯或许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想表现出贵族的阴暗而已。可是无意之间，却等于抹去了那些在黑暗中奋斗，牺牲的价值。

    他们的牺牲，与贵族的游戏没有任何相关。他们是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自己的信仰牺牲。

    一味地抨击上层的黑暗，反而抹去了这些在黑暗中始终坚持高尚情怀的声音。这是一种轻视，是林希不允许的。

    没有掌控大局的实力，也要在肮脏的利益纠纷之间守得心中一片安宁。林希正是基于这种心情，反驳了尼尔落斯的阴谋论。尽管，他可能说的没错。但是站的角度不同，看得重心也就不一样。

    林希只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却没想到，那个菲洛将军，何时竟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一脸暗黄，褶皱的老者，垂垂老矣，但棱角依旧锋锐，目光炯炯，正如他手中的长剑，锋芒毕露。

    见到他的瞬间，林希还没整理好如何应对的心情，尼尔落斯已经恭恭敬敬的一躬。“菲洛将军。”

    “是神会的人吧。这段时间，城内的百姓多亏了你们救济了，不用多礼。”老将军微微一笑，一身锋芒进退，似春日阳光，立刻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凌素身上，露出些许的警惕之色。

    他的实力不足以臆测凌素的强大，但心中的危机感做不了假。一边的仿佛长枪一样的安信则是眉头紧皱，小心翼翼的模样。

    “看得出来，姑娘没有恶意。只要对洛戈城没有恶意，想要做什么，我也不管。”端详了许久，老将军收起警惕，笑道。

    凌素礼节的回应了一下。

    最后，菲洛将军的目光才落在林希身上，只觉得这个看似连气感都没有的少年，却充满了神秘，一点都看不透。

    “尼尔落斯，对吧。这两位是？”

    菲洛将军有问，尼尔落斯自然不会不答，恭恭敬敬的道“他们，是我的朋友。”

    “哦，”老将军随性的笑着，道“来洛戈城意欲何为？”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是为城外战场下的遗迹而来？”

    洛戈城外，发现了一座可能是神级强者的遗迹，消息已经传开了。不过洛戈城是敏感地带，神级的人不敢过来，怕引起误会。至于皇阶的人，也都身居帝国要位，和一帮兵瞎子哄抢，也抹不开面子。因此消息传出去以后，来的更多的反而是君阶左右的人物，军队的力量还足以管控，所以没有引起混乱。

    老将军炯炯的目光似乎已经发觉了什么，故意这么说，只是给他一个台阶下。结果尼尔落斯就像看到偶像一样，一点都不隐瞒，转头就把林希卖了。

    “他叫林希，被世家通缉的无处可去，打算从洛戈城进入暗精灵地界。”

    林希嘴角一抽，恨不得当场捏死他。说好的隐瞒行踪呢？说好的倾力相助呢。怎么就卖的这么彻底。

    “暗精灵？”一边的安信眉头一跳，手中长枪泛出褶褶寒光，人未动，但锋芒之甚，竟隐隐刺破苍穹，好似白虹穿云，惊鸿过隙，飞逝且凌厉。

    林希丝毫不怀疑，自己的铜皮铁骨，也就是能多扛几个透明窟窿而已。

    神级。

    林希眼皮抽动，怎么神级就跟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说好的神魔落寞后，灵气凋零呢？

    凌素不为所动，眯起眼睛，不动声色的和安信对峙起来。不大的货车空间内，一种名为焦灼的情绪逐渐的升温。

    “好了安信。”老将军冷哼一声，斥道“不要冲动，他只是去暗精灵地界而已，不是我们的敌人。”

    “可是将军，他杀了好多人，被世家通缉。”安信撇了撇嘴，争辩道。

    杀人狂，暗精灵，这几个字眼组合起来，怎么都不是个善茬。

    “能够义正言辞的说出那番言辞的人，我相信他的人品。”老将军驳斥道“安信，还不收起气势。我说话已经没用了吗？”

    “哦”安信恨恨的收回气势，冷冷的瞪了林希一眼。凌素见状，也呵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收起气势，安静的坐在一旁。

    尼尔落斯在一边脸色都白了，直呼庆幸，这个绝色的夫人比林希还要恐怖，幸好当初没有直接激怒她。

    “小友，我也是三十年未涉足洛戈城了，如今近乡情怯，不如下车来陪我走两步如何？”

    老将军热情的发出邀请。“此地与洛戈城门不远，不如让我送你进城好了。”

    这种心思纯净的人，任何对他龌龊的臆想都是一种玷污，林希没有细想，欣然道

    “将军相请，莫敢不从。”

    说罢，轻身一跃，跳下车去。临了，还道“凌素，你便待在车上。”

    凌素哼了一声，收回了跃跃欲试的动作。

    通往洛戈城的官道是青石所铸，只不过这青石有些颜色不对，处处渲染了暗红，林希试着不去想这暗红之色来源何处，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

    出奇的是，老将军一路只是慢慢的随行在侧，没有多说一句话。

    一直走到洛戈城暗黄的城门之外，林希终于忍不住了，问道。“老将军，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老将军高深莫测的摸了摸胡须，笑道“这一路过来，该说的，不是已经说了吗？”

    “啊？我说了什么？”林希心想我说了啥我怎么不知道，难道我被催眠了？

    “城外青石，是我洛戈城百十年来，英雄血肉所铸，通往城外英灵的道路。”老将军神色肃穆的道“你一路行来，敬畏之色始终挂在脸上，不苟言笑，充分说明了对他们的尊重。与你之前言论吻合。说明你是一个言行一致的人。”

    “而你一路的步伐，龙行虎步，脚踏实地。心安理得而无一丝胆怯愧疚，充分说明了你心中问心无愧。问心无愧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面露坦然，问心无愧，要么是至邪至恶，要么便是至情至性。结合前面的结论，我相信你是后者。”

    说道这里，老将军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他，脸上挂着释怀的笑意。他的背后，正好印着斜阳西沉的阴影下，洛戈城高耸的城门。

    “心灵干净的少年，洛戈城欢迎你的到来。”

    额，只是走了几步路而已，有这么多的细节吗。林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心中给老将军贴了一个观察入微的标签。

    老将军声若洪钟，背靠洛戈城，不怒自威。只是林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幅威严的画面，似乎少了些什么。

    很快，他听到城头一声惊呼，接着一传十，十传百，人头攒动，不断有惊喜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菲洛将军回来了！”

    “菲洛将军回来啦！”

    当这副夕阳的背景多了许多无数欢呼的人影后，林希终于知道少了什么了。

    之前的他，只是空有王者气度的老人罢了。而现在的他，万众倾心，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