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

    从跪坐的腿间弹出头来，雪又醒了过来，弯弯的柳眉下一双新月般明亮狭长魅惑众生的眼睛中，闪烁着淡淡的迷惑之色。

    四面都是一片纯白的颜色，缥缈无边，似有无尽方圆，又似一米见方，再没有其他的景色。

    她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这里没有人烟，没有声音，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的概念。因此出现在这里的雪也没有任何认知的概念，只有偶尔清醒时，会记起自己是谁。

    其实倒不是什么特殊的手段，只是自我保护的本能罢了。刚刚来到这里时，雪还有着清晰的认知，可是渐渐的，这个广袤无边，又什么都没有的世界，开始消磨她的耐心。明明无边无际，却又好像一座囚笼，将她困死在这里。

    即便是意志坚定的汉子，被关在静谧无声的静室中，一天，谈笑自若。两天，疑神疑鬼。三天，精神崩溃。

    虽然眼前一片光明的色彩，将一切照的分毫毕现，但效果是一样的，都是隔绝感知和外界的交互，让人陷入一种焦虑，精神失常，最后疯疯癫癫的状态。

    如果不是这种自我保护，待在这里，尤其是雪天生活泼好动的性子，真不敢确定会不会疯掉。

    每次清醒的短暂时间，茫然褪却后，无穷无尽的孤独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心里几欲窒息，她张了张嘴，几次挣扎着想要逃离，脑海中忽然走马观花的画面闪过。

    懵懂无知时，站在白布搭建的帐外，父母神情安详的睡着，一堆暗精灵围在边上哭哭啼啼，时不时指着站在门外的她，神情厌恶。

    相依为命的姐姐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拖在地上拉起一条长长的血迹。

    一幕幕随着认知越发残酷的画面一一闪过，最终定格在了那刺眼的一幕。

    氤氲如玉的剑身，明亮刺眼，倒映着少年偏过头勉强一笑的悲戚。

    思绪的展开像是湖面荡漾的涟漪，一圈圈扩大，然而到这一幕，又像是拍在了坚硬的礁石，消弭了所有反抗的力气，平息下来。

    孤独吗？也好，这也是我应该的宿命。

    她能够感觉到，在这片环境中，随着孤独越甚，她的神魂也在一点一滴的剥离，如今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许下一次，可能就在茫然中永远消失了。不过她不介意，这个时候的她无比淡然，或许就这样，也好。

    忽然，她红宝石一样晶莹剔透的眼眸中倒映着一双玲珑小巧的玉足，茫然一闪而逝，她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刚刚动身，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绰约妖娆的身影平静的站在自己面前。

    银褐色闪烁着微光的肌肤，光滑雪腻，双腿修长，腰肢盈盈一握柔韧有力，银发垂首，香肩若削，锁骨精致，神圣的曲线流露着狂野的不屈。

    雪一时看得入了迷，只觉得摄魂夺魄难以呼吸，随即醒悟过来，这不就是我吗。

    这个人也带着光洁的白玉笑脸面具，虽然这里是神魂空间，但是随身物品神魂一般也会习惯的拟化出来，因此雪也带着笑脸面具，她一站起，就发现面前如同摆了一面镜子，将她的身影一模一样的倒映进去。

    雪本来想要避开，见到这一幕，疑惑了几分，停了下来，一只手轻轻的取下面具。

    镜中人同样轻轻的取下面具，一时间星辉漫天，倒映成河，众星拱月。然而无限星光璀璨中，却是双月同天，更添辉芒耀眼，仿佛镜里镜外两人，便足以点亮夜空。

    真的是镜子？雪看着对面一模一样淡漠的容貌，心中奇怪。很快，她就发现，虽然这个身影的一颦一笑无不与自己不谋而合，但是她身上的衣服却更古朴一些，和自己完全不同。

    雪心中一惊，却听那个人影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我以为我已经摆脱这轮回，想不到时过境迁，又有不幸之人。莫非，这就是天命？”

    雪心中微微吃惊，不由脱口而出问道。“你是谁？”祖庙婆婆虽然和她沟通了一段时间，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继承的是谁的传承，如今见到此人与自己一模一样，更是心中不信，还以为心魔作祟。

    “同是苦命之人，不必知道我是谁。”对面的雪苦涩的叹息一声，闭目感应了一番后，叹道。“原来如此，如此程度的孤独感，难怪你会唤醒我。”她心中却是有所明悟，只当是那妹妹刻意为之，颇有些无奈。

    因为和自己相像，所以刻意让她沉浸在孤独的氛围之中吗。妹妹啊，你可知道，只是一味的孤独可不会与我共鸣，毕竟当年我。。

    “可以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孤独吗。”镜面中的雪忽然出声道。

    雪警惕的看着她，只当是心魔作祟，不愿再回想起那些伤心之处。不仅没有回她，反而小心的向后退着。

    见状，镜面中的雪轻叹一声，忽然身形凝固。雪同样身影停滞，与此同时，两人的身影同时出现在远处，相互对峙。

    雪眼中惊讶之色更甚，脱口而出。“你竟然也有瞳返之速？”此时，两人停留在原地的身影还在停滞，出现在远处的两人已经动作起来，直到十几息后两个停滞的身影才开始画出混沌的影子，不紧不慢，一个向前，一个退后相互追逐，却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是退后的身影终于开始后力不继起来，逐渐被追上，两只影子交错后，最终定格在对峙的两人身边，然后融入体内。

    直到这时，雪才豁然变色，她刚刚只看见了对方用出了瞳返，却没注意到对方的瞳返影子已经追上了自己，看见对面的雪晃了晃手中的熟悉的匕首，只觉得更加骇然。

    影子交错的时候，她的匕首居然被夺走了。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她毫无所觉。

    要知道，以瞳返那种速度，即便是再微不足道的力量一旦有所碰撞也难以掩饰其可怕的动静。可是对方以瞳返之速不仅可以随意的作出小动作，而且动如猛虎出笼，静若月下清辉，极动和极静之间，达到了一个随心所欲的平衡。

    达到瞳返的速度，已经是震古烁今的事情了，瞳返之后，每一个细节，都要精雕细琢费尽一生精力。而对面的雪不仅可以用出瞳返的速度，而且进出随意，细节方面和雪粗糙笨拙的动作不可同日而语。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哪怕是面对摩斯，神王级别的存在，雪也自有她的傲气。可以面对这个人，她发现在最骄傲的地方，被狠狠地击碎了。

    对于雪的疑问，对面的雪只是微微一笑，道“瞳返之速，虽然离奇，但是尚不足以自满，瞳返的细节，尚有许多可雕琢之处，想学吗？”

    雪微微一迟疑，总算想起来自己是在传承中，如果心魔作祟，自己的心魔总不能比自己强这么多吧。

    “前辈愿意教我吗。”

    “教你可以，但是我想问问，你孤身一人，学这些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