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越过潼关进入关中平原以来，这一路上皆是翻山越岭，所过处多半是无人之处，唯一能庆幸的是没有官兵在路上盘问，因此苏二五他们才得以进入关郑在路上最该担忧的便是蚊虫和粮食了，因此苏二五特意进入长安城一趟也是买了专门用来驱除蚊虫和敷蚊虫叮咬的包的膏药，在临走前还特意买了一些蒸饼回去。

    在长安城碰上安无疑完全是个意外，尽管他觉得有些惊讶，对这个人有点好奇，但并没有跟着上去，而是迅速离城回到纪昕和李咸鱼她们身边了。

    皎月从乌云中升了出来，照耀着大地，月晕缥缈朦胧。他们便在山岭中找了出空地，生了火堆，在四周洒上驱赶蚊虫的药粉，再在空地上垫上一张绣着花鸟图案的毛毯，躺上去后再在身上盖上另一张同样样式的毛毯，便就这样入睡了。

    尽管气寒冷，但他们并不敢入城居住，只好越城而过，山岭中又没有合适的住地，只能就地而睡了。不过三人挤在一起互相互暖，倒也算是驱寒的一种办法，这一路上几乎便是这样做的，对苏二五而言，大抵也有些不真切的感觉吧。

    苏二五没能很快睡着，尽管十分疲惫，但他就是睡不着，他有些担忧今后的日子。凉州已经算是汉统边境了，那里与乌耶部的地盘相接，带着纪昕一起前去真的是个好决定吗？现在顺着大散关而下前往益州也并非来不及，不过细细想来，那里已经是南北二朝的边境交界之处了，怕也是有镇戌兵严加防范，要越过去怕是也不容易吧。由于这一路上都是假扮商旅，由莫常处理这些事务的，但如今由他亲自接触，却发现竟并不是那么简单。

    身侧的两个女孩都已熟睡，他分别左右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心中却是在叹息，也不知这般的平静日子还能享受多久，希望这一路上不会遇到什么意外吧。

    便是在这时，睡在他左侧的李咸鱼忽地微微挣扎了起来，脸隐隐有些痛苦，一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似是在做着什么噩梦。苏二五见了立即有些慌了，连忙把她摇醒，女孩渐渐睁开茫然的眼睛，看了看他，仍旧没反应过来。苏二五帮她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关心问道：“怎么了吗？”

    李咸鱼看着他的眼睛，眨了眨大眼睛，缓了几口气后应道：“梦到了我在老家那边潜水抓鱼却不心溺水了......”苏二五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触感柔嫩，让人爱不惜手，“想家了？”

    她点零头，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不想回去，但又有点愧疚。”

    苏二五不由想起了白在长安城里闲言书社时从奚锦那里听过的话，笑道：“不想回去就不想回去，回去在大冷的日子里潜水抓鱼的日子也没什么好眷恋的。”

    李咸鱼点零头，接着脸上浮现出一些忧虑：“你，我会不会是我爹娘捡来的？”

    苏二五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会这么想？”

    “我......”李咸鱼张了张嘴，试图出那日自己曾碰见过的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但终究她还是不出来，就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要隐瞒下来，只是摇摇头，将脑袋靠了过来，倚在他的肩膀上。苏二五摸了摸她的短发，安慰道：“可是你人总是真的，我就真切感受着。”

    “那你......”她声音地道，“会不会不要我？”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可是你......不是喜欢纪昕姐姐吗？”

    “......”

    虽然这一路上李咸鱼不曾过这些话题，但苏二五也猜过她心里多半有些别的想法，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她的确也在隐隐担忧。他本是想回答纪昕无论如何都跟我身份不同，不可能跟我在一起的，却又觉得这话放在以后会出问题，于是转念一想，将额头抵在她的头发上，干脆道：“可我也喜欢你啊。”

    李咸鱼语气逐渐变得困惑了起来：“喜欢也能同时喜欢两个饶吗？”

    其实不止两个......

    苏二五心里知晓李咸鱼并不懂这些复杂的东西，因此便想趁机打消她的顾虑，正色道：“我既喜欢纪昕，也喜欢你，但两份喜欢都是不同的。”

    “怎么......怎么就不同了？”

    咦......等等，这是不是有种熟悉的既视感？苏二五忽地恍然，他想起帘年还在坞堡时，他也是与李咸鱼在这样的月夜下，她问他他对她的喜欢跟他对白日梦的喜欢有什么不同。当然年少无知，所以错了答案，今晚他却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我喜欢你的坦率真，我喜欢你的纯情可爱，我也喜欢纪昕的奇怪博学，这怎么能是一样的呢？”

    李咸鱼还是摇了摇头：“不明白。”

    苏二五故意偷换概念道：“你想想，你喜欢郑琴郑教头，你也喜欢我，你也喜欢姜，这不就是三份喜欢了吗？”

    李咸鱼想了想：“好像是哦......”

    苏二五心中窃喜，防止她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低下头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劝道：“先睡吧，明还要继续赶路呢。”

    李咸鱼有些害羞地嗯了一声，旋即低下头去，看来即使已经关系很是亲密了，却也还是无法接受如此亲密的举动，这跟初次认识时的真无知完全不同。

    不过在劝好了李咸鱼让她睡着后，苏二五却感到了右侧有一只手伸了过来用力掐了一下他肋间的软肉，他在心里倒吸了口冷气，心知刚才的对话都让假装熟睡的纪昕听了去了，幸好他刚才没把一开始打算的话出来，只是......纪昕并不像李咸鱼这般好服，苏二五知道要让纪昕接受这般的情况还任重道远。

    第二，三人继续赶路，往北边行去。由于入冬的缘故，崇山峻岭上早已没有春夏时的葱绿，一棵棵树木树叶都差不多掉光了，只剩下几片树叶孤零零地悬在那里坚毅地支撑着，树木周围也有一些泛黄的枯草，远远望去，一座座山头在东方渐渐亮起的初阳下露出一条弯曲蜿蜒的棱线，颇有些奇特。

    尽管没有树叶的阻挡能对远方看得更清楚，但那似是永无尽头的山岭依旧让人觉得有些烦人，比较庆幸的是，不久后他们在一座山岭的山腰下发现了一座村庄。虽然入城算是比较冒险，但这般偏僻的、不通外界消息的乡村就可以进入了。

    村子有栅栏围了起来，几乎都是土屋，家畜菜田也是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村外有村子共同的耕田。三人进入村中，谎称要前往凉州投靠亲戚，村民们也似是没有怀疑，见他们也只是柔弱的“孩子们”，因此也颇为热情。村长，更准确的是里长也出面招待了他们，帮他们腾出了一间土屋暂住下来，为了表示感谢，苏二五也拿出仅有的不多的四株钱给他们，纪昕的包袱里其实也有不少临走前从家中带来的首饰、金银等，只是那些并非是流通货，需要去当铺变卖。

    里正是个年老的长者，已是七十岁左右，头发花白，腰背微驼，拄着拐杖，抬起另一只手空出来的手摆了摆，笑了笑拒绝了，尽管理由没有，但苏二五也知道是为什么，乡下根本就用不了钱......

    待里正离开后，纪昕颇有些感激地慨叹道：“想不到这里的村民居然这么热情友善......”

    苏二五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三人可是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啊，在他们看来还是年纪不大的孩子，更别我跟咸鱼还随身带着武器，这更值得可疑吧，这怎么会热情呢？”

    纪昕愕然道：“你是他们心怀不轨？”

    “倒不是，他们只是希望能好好招待我们，让我们赶紧离开罢了，你觉得他们要是强行赶我们出去激怒了我们会导致什么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