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微亮,叶巽打坐完,一跃而起,到了洞外,只看一轮红日从山峦间徐徐升起,苍翠的密林蒸腾着一团团白色雾气,林樾间不时飞出三两只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
叶巽心旷神怡,在坡下仰天长啸,飞身而起,到了一处空地,打起拳来,立身如松,脚踏四象,拳出如风,心意体合一,静若山岳,动如脱兔,虚实变幻,神鬼莫测,一套拳法练完,浑身通泰无比。
他正要上坡吃早饭,却见芷蓝和蕙兰双双前来寻他,原来芷兰伤情基本痊愈,二女在家闲坐无聊,想要继续义诊,也好借此拜师学习,治病救人。
三人饭后去回春堂义诊,郑逸因帮中事务却还没到来,叶巽见了师叔,说两位姑娘打算在回春堂义诊修习医术,刘神医正为女性病患诊治多有不便,出于医者本心有时确实两难,早想培养一些女性弟子,更好诊治女性病患,不由正中下怀。
前几日静和大略痊愈,在医馆一边调养,一边在回春堂诊治女性病患,虽然静和只是粗通医理,但也大有助益。
前两日在钓鱼城义诊时,刘一刀见过聪明细心的芷蓝、惠兰,本已了收女徒念头,但因还没和师兄商量,不想蕙兰和芷蓝找上门来,欣然答应让两女留下修习医术,至于拜师之事,待请示过郑逸再行定夺,两女连忙谢过刘神医,就有静和带着先协助诊治女性病患。
当三个面戴白纱的美丽女医穿梭在前堂病室间,犹如花间蝴蝶,周到细致,特别是女性患者,也不再感到别扭难堪。
那静和长期跟随觉静大师,修习过医术,也懂得一般的岐黄之术,妇科的一般杂症就可诊治。
这几日,她正跟刘一刀学习黄帝九针精要,已熟记了《灵枢》中针论和行针之法,颇有进益。
芷蓝和蕙兰本聪明好学,这几日义诊,耳闻目睹郑逸、刘神医的医道手段,也是大开眼界,晚间积极研读《素问》《灵枢》和《伤寒论》,又能在回春堂参加诊疗病患,机会难得,也就格外用心,对于一些妇孺病患,开始做一些处理外伤、药物熏蒸的杂务,也颇有进益。
刘神医安排叶巽处理需金针止血止痛病患,巽儿就夹缝插针地向师叔请教一些中医诊脉、针刀微创切除心得,刘一刀对巺儿也毫无保留。
叶巽就对照脉案记录寻找差漏之处,再次诊脉时就明了自身差失,然后在诊治过程加以对照,也就找到自己优劣得失。
他想,这也就是师父说的,百行百作,技艺优劣,就是天赋和功夫的差别而已,没有天赋,累死枉然,不下功夫,庸碌无功。
眼看到了中午,手头病患处理完毕,巽儿见缝插针查看脉案记录,又去了师叔那里对照脉案,芷蓝和蕙兰、静和进来,看他正在用功,便不加打扰。
她们就在旁讨论几个妇孺病案,说到一个银铺掌柜女儿张可儿,每当月事来临前,必然腹痛难当,找了好多名医开汤剂治疗,毫无成效,静和就和二女低声窃窃私语,巽儿听了,却不避讳,对三人讲道了灵枢《灵枢-妇孺篇》中的金针砭石疗法,并不用汤剂,对于痛经寒经症却有奇效,并写下金针砭石的医案。
刘神医看了巽儿的金针砭石医案,不住赞许,说这个医案对妇科痛经寒经症应有奇效,对于其他原因痛经也是并无妨碍,不妨一试,痛经之症原因复杂,极难查清确诊,贸然使用汤剂是庸医所为,不得不慎。
然后话锋一转,说到为妇孺治病大为不便,想收几个女弟子,既能传承衣钵,又可以弘扬医道,蕙兰忙不迭地向刘神医行礼,说道:“蕙兰想拜神医为师,弘扬医道,治病救人。”
郑逸哈哈大笑,“师弟多个女衣钵传人,乃医道传承之兴,现在世俗偏见,女医甚少,师弟何不多收几个女弟子哪?”
刘一刀深以为是,说道:“女子不能从医,本是流俗偏见,但资质优秀的女弟子,属实难得,比如静和颇通医理,这芷蓝姑娘也是蕙质兰心,聪慧过人呀!”
郑逸和觉静大师一起会心大笑,觉静大师说道:“我徒儿静和,自幼与我相依为命,蒙神医慧眼,可让他在回春堂修习医术,治病救人,也是一大善事。”
刘一刀会心一笑,“好,大师说得极对,就请静和以后在回春堂坐诊修习医术。”
郑逸见芷蓝只是含笑不语,猜到了她的心思,说道:“芷蓝姑娘,如果你愿修习医术,我愿收你为徒,但是日常修习,还要让你刘师叔多加指点”,芷蓝本想学习医术,又不想远离叶巽,正不知所措,不想被郑逸看破了心思,不由喜出望外,连忙给郑逸行礼献茶。
静和、蕙兰见状,也连忙给师父和师伯献茶,大家各得其所,心情都十分高兴,中午饭是大锅炖白菜豆腐和蒸米饭,不免让芷蓝、蕙兰万分诧异,叶巽低声对儿女讲述了墨家节俭、节用、节葬宗旨,儿女不由得感佩不已。
饭后,叶巽缠上师叔刘一刀,非也要讨个彩头,问询飞针刺穴的武功法门,刘一刀二话不说,随手一挥,一抹寒光飞到一丈之外门口,巽儿寻了过去,只见门板上盯着一只三寸长的银针,银针上穿了一只绿头苍蝇,在银针上苦苦挣扎。
刘神医接着说道:“心、意、眼、体、腕、指、针合一,心到意到,意到体随,体、腕、针形如一,拧腕聚指发力,全身心力,凝聚一针,一针入穴,这就是这招金针渡厄的精要。”
叶巽儿心底恍然,“师叔,不光可飞针伤人,也可以飞花、飞叶伤人对吗?”
刘一刀看着巽儿颔首微笑:“孺子可教,唐代不是有一首《菩萨蛮》辞中写道:一向发娇嗔岁挼花打人吗?”
叶巽随即玩笑道,“这首词中的美人必定是位医武双修的前辈高人吧!”刘一刀听了摇了摇头,含笑而去。
刘一刀走后,叶巽思索飞针刺穴精要,就带了一盒钢针到后山树林边练习那金针渡厄,反复练习,竟然十有八中。
他再三揣度飞针要领,心意体合一,人与针一体,我就是针,针就是我,转身拧胯、挥臂、抖腕飞针,金针疾飞而出,穿透一丈之外爬动的一只毛毛虫,那毛毛虫正在啃食春天桑树上新发的嫩芽。
午饭过后,钓鱼城义诊弟子给郑逸报信,巴县县令王伸汉虚报贪墨赈灾钱粮,收买李淑昌不成,就出钱买通李家仆人赖三杀人灭口,王伸汉和赖三已被抓捕入狱,已死重庆知府潘越收受贿赂,妄行不法,被追墨财产,家人被逐出府衙,流落街头。
下午,地震伤患不再增加,但前来求诊的病人却仍是络绎不绝,挨到叶巽前面的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夫人,见接诊的是个少年,脸色一红,不由扑哧一笑,“我是来找刘神医求医的,请兄弟引荐一下。”
叶巽听了不由一笑,“我也是治病先生,我先为你诊治一下,再让刘神医酌情诊治,”说着把那夫人引到诊室问诊。
原来这夫人产子不久,有时感觉腹痛,月事不断,怕寒怕冷,如今初春,却已虚汗不止,特此前来求诊。叶巽探视了夫人脉象,又查看舌苔,看她面色苍白,下眼睑发青,就引他到刘神医处诊治。
刘神医看过叶巽诊查记录,让叶巽安排静和带芷蓝、蕙兰进来诊治。
三女面罩薄纱,坐到诊室,让静和主诊,静和审诊视过那夫人,问其以往病史,以及本次发病起始缘由,探查其舌苔、脉象,又探手出去,按压接着触摸那夫人的腹部后,随即写下了医案交给刘神医。
刘神医看过后连连点头:“次女确属于宫寒之症,导致产子后产衣不下,胎盘滞留宫内,淤血淤积宫内,你用金针穿刺双侧至阴,伴随使用艾条熏蒸,双管齐下,能尽快治愈病症。”
说完就安排静和带着芷蓝、蕙兰前去后院病室治疗,那夫人就被药童引至后院病室去了。
不到两炷香工夫,药童前来回复刘神医,那位夫人在使用双侧至阴针刺后,同时使用艾条药熏,产生强烈宫缩,产下一个乌黑带淤血的胎盘,腹内硬块消失,不再腹痛,已服下生化汤,身体恢复正常,刘神医听了连连点头。
刘神医让和静写下医案备查,并作为妇科讲学病案,三女听了十分高兴,颇为自得。
等到午后,叶巽自和芷蓝、蕙兰骑马返回温塘村,晚饭时谈到芷蓝、蕙兰已被收做郑逸和刘神医的衣钵弟子,并开始研习医道,杨氏兄弟十分高兴,竟然都喝得酩酊大醉。
叶巽却未饮酒,自去坡下的温泉洞中继续做洗骨伐髓之术,修习归元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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